表姐

文/曙楚

每当我唱《外婆的澎湖湾》这首歌，我就想起了我在山那边的外婆和她的家。唤起我对童年的片片的美好记忆和对表姐的缕缕牵挂。

外婆家在钟祥长滩乡下。我们家和外婆家之间有一段弯弯的山路和一座叫垭路口的高山，我们称外婆家为山那边，他们叫我们后畈的。一路上要经过好多风景优美的自然景观，如鹰子洞瀑布，牛鼻泉，二十四槛等，这些地方早已开发成大口国家森林公园，是著名的风景区了。但我们通过的时并不感到美，在我细小的心中，觉得山路弯弯好寂静，好荒凉，心中也丝丝的害怕，母亲要我数二十四槛，这是用青石板做成的，果然是二十四道。我们常在外婆家住很长时间，每次说到家家（我叫外婆为家家）的去，我就很兴奋。去的时候要用马或驴代步，翻过垭路口后就由送我们的人把马牵回去。在山那边回来时，全是一个名叫杨忠鼎的表哥扛着我翻过垭路口。悲痛的是，当我长大后，他却不在人世了，我不能报他半点恩情。

和我最好的是表姐，她是唯一常和我一起玩的人。

乡下的正房——也就是堂屋的两边的房，由于不能开窗，都很黑暗的，屋顶上安上明瓦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室内会有阁楼，遮住了光线。正房的采光主要靠堂屋里的光，通过房门照射进去的一丝微弱的光线，才能看见房里的样子。外婆家的正房也是这个样。

有一次外婆在做饭，切的糍粑放在案板上，我趁外婆不注意去偷了一块拿到外面吃。被表姐看到了，表姐说那是生的，要煎熟了才能吃，如果我想吃什么，就到正房里拿麻糖吃。对于正房里的黑暗，我很顾忌，但是看到房门打开后，正好有堂屋的一点亮光照在放麻糖的坛子上，我壮着胆推开门，担心房门关上就没亮光了，就把房门打的大开。谁知我刚到坛子边，房门啪的一声自动关上了。加上用的倒闩，由于门关上的震动力，门闩也自动倒下来闩住了门，房内顿时一团漆黑。我个矮够不着门闩，打不开门。我极为恐惧地大哭大叫，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我出不去。舅舅们急了，最后硬是把门闩撞断了才把我救出去。表姐心疼地抱着我亲个不停，后来表姐为这事挨了舅舅的一顿好骂。

我最喜欢表姐。村里放电影什么的，都是表姐带我去，慢慢地就在表姐怀里睡着了，电影放完了后表姐就把我背回来。她有时带我去放牛，把我抱上牛背上坐在前面，她坐在后面搂住我。有一次农忙人们都去田里做事了，我很想骑牛，就把一个小牛牵到一个墓碑处，我爬到墓碑上，扑到牛的背上。看它安静的在吃草，我胆大了，就爬上去坐在它背上，它突然跳起来跑，一下子就把我掀到地上。在田里插秧的舅舅和表姐们看到了急忙跑过来抱起我，所幸我毫发未损。后来表姐告诉我，以后决不准我一个人去骑牛，小牛不习惯让人骑的，它要慢慢习惯了才会让人骑。

夏天表姐常带我到后园的树林中玩，她身上长了很多痱子，她看看四周无人，就掀起衣服光着上身，让我站她背后帮她搔痒，掐破起泡的痱子。她自己很警惕的注视着周围，一发现有人，就急忙放下衣服，还让我回去不要对别人讲。

傍晚时分，村里的男人都到河里洗澡，天黑后就该大姑娘小媳妇去河里洗澡了。表姐也带我一起去，月光下她们如一条条美人鱼，河里满是她们的欢声笑语。每次见到我们去，她们笑着对表姐说，又把小女婿带来了。表姐笑了笑，不理会她们。她让我站在水浅的地方，用毛巾给我洗好后自己才到深处洗。后来每次母亲要给我在家洗澡时，我不愿意，要和表姐一起去河里洗。母亲笑着说，离不开你表姐，长大了就让她给你做媳妇吧。全家人都哈哈大笑，表姐羞红了脸说，小姑（她称我母亲）也真是，他有多大一点。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去外婆家的时候少了，最后一次我和母亲去外婆家时，外婆已去世，可惜的是我没见到表姐，表姐不在家。她结婚了，很不幸的是丈夫留下一个女儿后就英年早逝撒手人寰。那时表姐才二十岁。现在的表姐夫那时正在鞍前马后的为她献殷勤，然后就成了我表姐夫。

表姐夫在五三农场工作，比表姐大十岁，前妻去逝，留下一个儿子。他们结婚后，就到五三居住。并把全家人的户口也转到了农场。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十多年来，我们就完全失去了联系，但在我心中总是十分牵挂表姐。一个偶然机会遇到了长滩的一个亲戚，他告诉我说表姐在五三糖厂工作。我就试着向那个厂写了一封信，不久表姐给我打来电话，并叫侄女送来了许多食品。我们才联系上。当我再见到表姐时，完全不是童年的记忆了，现在的她能吃苦耐劳、细心、能干、温存，也心思敏捷，有种中年女人干练和幸福的韵味。

表姐现在的家，用她的话说是“吃起饭来一大桌，姓起姓来各是各。”一个再婚的家庭，双方都有孩子，最难做的是后母，但是表姐的家却比一沟流水的家庭生活的还和睦，她营造种人人都和谐快乐和温馨幸福的生活氛围，一家人夫妻恩爱，子女孝顺。全家人都围着表姐转，对她言听计从，这其中的一切除了表姐夫的支持外，表姐的为人真让人敬佩。

大儿子家要人照看，小儿子家也一样，按一般人讲她应该选择小儿子，因为是她亲生的，但表姐却选择了帮助大儿子。她以深深的爱感动子女们，感动丈夫，感动周围的人。

我在她家住了几天，总在寻找我童年时表姐。但除了她那满怀笑意看我的眼神外，再也找不出我记忆中表姐的影子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