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
[最后一封信飞回手里,她的情愫至今不明]
单车的故障 预示那些看似突然的
其实都事出有因 埋在竹林里的信箱
黑色口舌 外埠与本地 犹豫选择的人选择停顿
九岁的稻田 九岁的村庄 我要再快些
丢掉鞋子 和无谓的负赘 通知木屋门桩旁
等候一生的农妇 她的丈夫或者情人 早在多年以前
入棺土葬 无遗嘱即是无遗憾 死因不明
只剩墓碑后的花草 整齐的象一把刷子
[孩子们的歌声,是老早的事,链条断了,我开始迷路]
要始终保持微笑 收敛的恰当 眉梢上扬
毫不做作 天空的质地 是用表情来勾勒的
发白的灰报袋 老式军用水壶 绣迹班班
蓝嘴鸟割下翅膀 掠过水面 优雅的形态
令我忘记暂时的困惑 这是一个干涸的湖 鱼儿们
挣扎着翻过石缝 岸上竖立的桥 一片鳞光
垂钓的老人 叫嚷着 下次给他带一份过期号外
[一切有涉及感情的字眼,都关乎于私利和阴谋]
黄昏接近于绝望时 看见一盏亮彻铁窗的灯
多庆幸的事 主人是我的老相好 竹匠的女儿
每次借宿 她总能玩出些新花样 当我是她远征未归的男友
她有一叠热烈洋溢的情书 湛蓝的信纸 我喜欢的底纹图案
如今都躲我的抽屉里沉睡 她的睫毛微卷 贴在脸旁
毛茸茸的细舌头 我隐瞒真相 未经允许 安慰或谴责自己
仇怨滋生枯败的季节 她躲进户外 偷取雪人的眼睛和微笑
[回到本质还是牵涉其他,夜披走了我的外套,仅余的温存]
这个冬天远了 桥在上浮 井口开花
昏睡已久的病人逐渐苏醒 我以为一切都将结束 开始
藏在心底的悖论 也将和那雪地里的石头 一起软化
最先收到信的人 幸福的象一缕被树影撕扯的阳光
妹妹说春天已经来了 她当邮差的哥哥却依旧音迅全无
妹妹出嫁了 一箩筐书信 一箩筐菜花
母亲开始撕刮门框的春联 多年以来 她一直这么重复
《马夫》
剥光皮的椴木,从唇边漂过
山断的裂缝,一个竭力隐忍的痛苦口型
汛期象一个调皮的小情人,从不循规蹈矩
所以当日子从上一个白絮的三月
到这一个三月的白絮又厚了一层时
他不以为然。将马匹牵回囚棚
还是放逐平原?这才是一个值得焦虑的问题
父亲离家的那天
我正手捧瓷盆接那从屋顶滴落的小鱼苗
父亲的脸,被我刻进了小鱼苗的眼眶里
眸子一动,他的衣袖甩过我的额头
母亲不哭,她说那动作相当娴熟,代表抛弃或者承诺
马棚里,我用一夜努力成长
母亲一再嘱咐,他是个孤独的人
喂马是件痛苦的事,衰老和死亡根本无法面对
平原上起风,我回到他的二十岁
孤傲者丢弃所有的马匹和行囊
只为那个用发丝缠裹马桩的女人
忘记一切,曾与生命等同的一切
他常常忽略那些渐渐消逝的
象针一样刺入身体的河流、风中的花土飞扬
以及将白云当做乐谱的吟唱者
一个纯净的黄昏,便令他醉卧马群之中
一翻身,裸露在草丛里的小鱼苗
给他带来一个孩子的眼睛
他知道,沙石流的季节早已结束
母亲的曲子,只有在有云的天气才可听到
她想裁一片做围裙,要一个大兜
水洗过的苍白,孩子的啼哭,苦枣粒似的装的满满摇摇
镶红绳的围裙飘了一个冬天,他未曾说过一句话
我只能在梦看到他的嘴唇微动,听不清是什么
母亲递一个眼神,父子之间总是缺少一根拴马的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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