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璀璨,黑夜苍茫。奔跑在田野阡陌的两个黑影显得异常渺小,阿q不停地跑啊,跑啊,恍惚觉得奔跑似乎就是他的生命,多年以前如此,如今依然如此。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曾觉得累,却都不曾停歇。只是他隐隐觉得这样的奔跑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是什么呢?
哦,对,我们的阿q身边多了位女子。阿q看着这个他曾以为是世间最会害人的东西、毁掉大半男人做圣贤的家伙——女人。
可是他此刻觉得女人似乎还是有些可爱之处的;
哦…女人,他似乎有想到了什么,什么呢?滑腻腻的感觉?还是,那万丈高空之上的牵手,抑或,只是那一缕萦萦绕绕的清香……
未庄本不是大村镇,不多时便可走尽,可未庄人民也是多奇志的,日月都能换新天,何况只是个小小的未庄,如今的未庄不知大了多少倍。就连土生土长的阿q似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有些地方还是未变的,比如村外的水田,如圆形的活动的黑点的农夫。此刻大地一片苍茫,阿q他们似乎在水田之外发现了一点灯光:水田围绕着突出在黑压压树冠里的粉墙,后面的低墙里似乎是个菜园,里面郁郁葱葱,靠西墙是一片竹子,还有一道道的田畦,不知种了些什么;那高楼之上的一点灯火掩映在这片郁郁葱葱之后。
“这里,为何感觉如此熟悉?”阿q心中思索,“仿佛多年前已经来过…”
“阿郎,你又在想啥?”小井嘟着嘴问,“我饿了。”
阿q回过神来,似乎有些生气:“啥!不是刚给你喝了瓶爽歪歪吗,怎么又饿?”
“不是不当饿嘛,阿郎…”小井抱着阿q胳膊撒着娇,“我们偷偷进去弄点吃的吧?嘿嘿…”
“呵!你倒会想,那么高的墙,你真以为你的阿q会飞檐走壁啊!”
“呵呵…不是啦,你看!”小井说着,指着粉墙边上的一棵参天大树,“嘻嘻…就算阿郎不会飞檐走壁,也永远是我心中的英雄,嘿嘿,爬上去吧!”
“爬树?”阿q有些惊奇,又有些恍惚,“爬树…”
一个春天,菜园里一畦老萝卜,他于是蹲下便拔,门口突然伸出一个很圆的头来,又即缩了回去。他不敢怠慢,赶紧拔起四个萝卜,拧下青叶,兜在大襟里。然而一个老尼姑已经出来了,于是老尼姑念了一段佛,嘴里不停喊着“罪过…罪过…”。他似乎还与她理论了一些“这是你的?你能叫得它答应么?”后来,忽然蹿出了一条黑狗,吓得他撒腿就跑,爬上了粉墙边上的大桑树,爬的匆忙还掉了只鞋子。然后,便是黑狗对着粉墙的嗥叫声,老尼姑的念佛声……
阿q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静修庵!他显然有些激动,可是为什么呢?他又有些疑惑,是了,小尼姑…
“喂!”阿q被吓了一跳,一看是小井正奇怪地看着他,随即她又转笑道:“发什么呆啊,走吧…”
于是,阿q他们爬到了大桑树上,刚过粉墙就可以透过高楼的窗户看见里面,忽然一个女子向窗外看来!阿q他们赶紧低头,停在粉墙上树叶丛里,静静观想。
只见,那个女子只是痴痴地看着窗户,神态似乎有些忧伤,她在明,窗外的人在暗,看不清面容。那女子仍痴痴地看着窗,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疲倦了,转首低眉,看向旁边的一个长桌。那该是怎样的一个长桌啊!只见它之后是巨大的一尊佛像,桌上面烟雾缭绕,烛火静静,香火之后供奉着一个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先夫阿q之位”!
阿q心中一惊,再也不能平静了:“她是谁?我何曾有过妻子?”再看那供桌上供奉的竟然是几盆萝卜,盆上还贴了个标签,上书“青阿q卜”“水阿q卜”、“q氏胡萝卜”等字样。
那女子痴痴地来到供桌前,轻轻抚摸着那些萝卜,纤手轻轻,眼神凄迷欲泪,满是柔情蜜意,却又掩饰不住的黯然神伤;终于,一行清泪在她脸庞滑过,低落在脚边的一个圆形団莆上,她再也不能支撑,瘫跪在那里…
这时,不知哪里响起了音乐,歌声…
“把你捧在手上,虔诚地焚香…
剪下一段烛光,将经轮点亮…
不求荡气回肠,只求去爱一场…
爱到最后受了伤,哭的好绝望…
我用尽一生一世将你供养…
只盼你停住流转的目光…
请赐与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
让我能安心在普提树下静静地观想…”
阿q再也忍不住了,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任凭旁边的小井如何轻轻呼喊着他、摇晃着他,也不能阻止他脑海里一幕又一幕的画面上演:
那万丈云层中的刹那牵手,那柔软温婉的缠绵温柔,那酸甜苦辣般的苦痛与欢愉;他的心剧烈而迅猛地抽疼,内心的悸动,让他全身颤抖,混浊的泪水一大颗又一大颗;他终于明白、又怎能将她忘记啊,这第一个肆无忌惮地闯入他心里的女子,是她给他迟钝麻木冰封的心带来四月的暖风,给他惊雷,给他暴雨,给他从来未有偿过的咸涩泪水,给他如此强烈又鲜明的五味杂陈;在之前,他的世界仿佛只有黑与白,是她给了他蓝蓝的白云天,如今她就在眼前,就在那里,无助地抽泣……
“阿郎…阿郎…”阿q终于醒了过来,看到小井一脸的担心,眼中泪光莹莹,“你怎么了,阿郎,快吓死我了…”
“我没事,”阿q决定什么都不管了,谁也不能阻挡他,“小井姑娘,你先在这里等我。”说完,就轰然跳进了窗户去。
为什么是轰然一声那么大的动静呢?我们的阿q也多么多么想自己真的如侠客一样潇洒飘逸地出现在心中的那个女子面前啊!可是,他依然一如从前般的狼狈,吓了伊一大跳……
音乐仍在继续:
“把你放在心上,合起了手掌…
默默乞求上苍,指引我方向…
不求地久天长,只求在你身旁…”
那被吓了一跳的伊,仍跪在那里静静张望,脸上惊讶,欢喜,泪水,嘴角的颤抖:“阿q…真的是你吗,是你吗…你又回来了吗,真的回来了吗…”
“嗯嗯,回来了,回来了…我,我好,好,好想你…”
伊再也无法阻止泪水泛滥,梨花带雨却又含着笑,忽然伊一下扑了过来,抱住阿q:“我也,我也好想你啊…”
“累了醉倒温柔乡,轻轻地梵唱!”
“q郎,你一点没变,不过,发型更酷了,也懂得穿性感的衣服了…”伊抱着阿q幸福地笑着说,“你知道我多么思念你吗?每天夜里,每次思念疯长,我的头发就跟着疯长,后来就蓄起了这一头长发!不信,我把帽子拿掉你看,三千青丝,都是我为你蓄的!用的是××牌的洗发水,效果可好了,不信你摸摸多柔顺!”
可我们的阿q好像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总觉得伊给他的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什么呢……
伊不知发生了什么,笑容停了一下,随即又笑着,忽然松开阿q,在他面前身子旋转了一圈,来到供桌旁,拿起一个大萝卜,灿烂地笑着:“你看!阿q,这是我精心为你培育的你最爱吃的萝卜,我为它取名为阿q卜,以表达我对你一生一世的思念…”
“不要说了…”我们的阿q终于很男人了一把,紧紧抱住伊,浑泪长流:“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好幸福…”伊先是惊讶,随即也泪流满面地笑着,抱住他。
“累了醉倒温柔乡,轻轻地梵唱!
我用尽一生一世将你供养…
只盼你停住流转的目光…
请赐与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
让我能安心在普提树下静静地观想!
人世间有太多的烦恼要忘…
苦海中漂荡着你旧时的模样…
一回头发现,早已踏出了红尘万丈!”
“停!”
忽听一声大喝,随即“唰”一声,整个大殿内亮如白昼!
阿q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茫然无措。这时忽听一人笑道:“好!好!”那人边说边拍着掌,随即霹呖啪啦想起一片掌声、议论声、叫好声!
再看身边的伊,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条华丽的长裙,那风格实在让我们的阿q大吃一惊,险些又要骂娘,只道是:“他妈妈的!非礼勿视!世风日下,羞耻不顾啊!”
然而,伊却大方地笑着,见阿q正茫然地看着她,伊向他眨了眨眼,那神态,那笑意,那眼神,万千风情,阿q只感觉如万道光芒刹那间齐射自己,恍得他险些晕厥!
“哎呀!真是太好了,表情,动作,气场,全都恰到好处!台词也相当精彩,尤其是你临时加上的那几句,简直神了!哈哈…”一个戴着大墨镜的人哈哈大笑而来,看着阿q,又转向伊,笑道:“静修也不错!呵呵,还不快来见见这位大腕儿,早些时候还说飞机晚点,以为赶不到呢,没想到最终还是赶到了,哈哈,谢天谢地!快来啊,还站那干嘛,等会儿就要拍照了!”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隆”,“哗啦”一声,人山人海涌进了静修庵大殿!话筒,摄影机;议论声,霹呖啪啦的拍照声:轰然而至,阿q被围在中间,茫然无措。
“你不是小尼姑吗,怎么成了静修了?”
“呵呵…我说这位帅哥,你也太入戏了吧,静修是我的艺名,那只是个广告而已,别再和妹妹我开玩笑说笑了哈…”
“啥?戏?广告?”阿q心中大惊,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隐隐袭来。
“哈哈,是啊,确切地说,是微电影广告,可以集中多种商品做道具来宣传,进而广而告之!哈哈,本人的独创!”
阿q的心凉了一半,仿佛说话都有气无力:“这么说,刚才伊对我说的话,以及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了……?”
“当然是假的了,演戏嘛。呵呵…你不会假戏真做,喜欢上我们的静修……”
阿q只感脑中觉“轰”一声,周围的人声吵杂全都消失了,只剩那一句“只是广告而已”,一切都崩溃了,只感觉全身无力,身子也要瘫塌了,就要倒下去……
失魂落魄的阿q摇摇晃晃就要倒去,吵杂的人群中似乎已经有些人开始惊呼了,就正这时,忽听哗一声,从大殿高窗中飞出一条蔓藤,飞旋缠绕,不一会儿,阿q就被包成了粽子,随即蔓藤一紧,阿q的身子便飞出了窗去!
殿中众人惊得纷纷张大了嘴巴,等到醒过神来,出去察看,静修庵外黑夜苍茫,哪里还有人影……
“阿郎,还生气呢?”小井姑娘笑着说,边把一勺粥喂向阿q嘴边,“嘿嘿…偿偿这粥怎么样,我特地为你弄来的呢,你都睡一天了,该饿了吧,来…”
阿q张开干裂的嘴,刚动了动身子顿觉浑身酸痛,喝了一勺粥,感觉说不出的舒服,看看天色,果真已近日落黄昏。阿q感觉自己生了一场大病,多亏了有小井姑娘,他感激地看了看她,她依然似笑非笑,只是脸颊飞上了一抹天边的红晕,一闪而过。
“阿郎,你也太傻了,为了她那种人伤心不值…”小井见阿q已经吃完了粥,脸色也好多了,见他要起来,忙把他从躺着的泡沫上扶起来。
阿q起身看了看周围,见他们又回到了相遇的那个垃圾堆旁,并没说什么,便向一个方向走去了。
“阿郎,你又要去哪啊?”小井赶紧追了上来,抱着阿q的胳膊,“身体刚恢复,不休息一下,又要急着去哪,是不是又要去找小尼姑啊?嘿嘿…”
阿q忽然看向身边一脸天真的小井,小井突然一惊,看不清他的眼神,忽然他的眼神一冷:“滚。”
“啥?”
“呵呵…”小井姑娘显然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令他说出如此伤人之话,可是她还是真真切切听到了,泪水一下就出来了,虽然她仍在笑着,“我做了什么…我究竟怎么了我,你就让我滚?”
看到小井姑娘大颗大颗的眼泪,阿q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也许有个瞬间他想说些对不起之类的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我一直觉得你阿q,跟别人不一样…
不管世人如何说,但是我只认准我所真真切切接触到的你…
可是我也只是个人啊,你茫然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被欺骗、被戏弄、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全世界嘲讽的小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窗外、趴在墙头上的我、我的感受…”
阿q何曾遇到过如此泪流满面的情真意切,他的心从未有过的凌乱……
“…真的有点不明白了,她究竟有什么好,她已经完全不是当初的她了,难道你就没发现,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你说,你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她的皮,还是她的心?”
阿q的心更乱了,更加茫然地站着一动不动。
小井姑娘见阿q如此情景,她心里更加难过,其实她多么希望我们的阿q能说些道歉之类的话,或者说些慌骗骗她,她也不至于如今这般无措,又无台阶可下。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们的阿q,如此难回答的叩问,以阿q的经验和一贯作风,是不可能考虑过如此令人烦恼又深奥的问题的。
“你怎么不说话啊…”小井姑娘泪如雨下,抽泣着看了一下阿q,见他仍傻站在那没说任何话,她终于痛苦地下定决心:“好吧,我走!我走,行了吧…”随即猛然转过身背过脸去,抽泣着欲走!
她迟疑了一下,他迟钝的眼神也亮了一下,可仍是无声胜有声……
突然她转身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臂猛然咬了一口!
疼得阿q又要骂娘,可这次他不知为何自己却忍住了,任凭她的贝齿嵌入他的肌肤,疼痛又冰凉入骨……
她松开了他,看着他手臂上的那圈牙印隐隐泛着蓝光,她微笑着,泪光点点;随即纤手一转,双掌向他一推:顿时,蓝光大盛!“砰”的一声,她的身体冲天而起,向着东天月亮升起的地方飞去!
“阿郎…再见,阿郎…”
阿q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天际,美丽,缥缈,如仙子,如精灵……
晴月星空,她的身体飘飞着,如深秋的一片落叶;她心里不住地骂着:“傻子,呆子……”
不知飞了多久,忽然深蓝色的夜空中忽然一亮!她定睛一看,身下万丈高空里居然有一个白色的亮点正飞快地升起!
“难道是阿郎追来了?”她疑惑地想着,脸上却已满是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她沉思之际,那个亮点已呼啸而至,速度之快,吓得她赶紧避开,唰一下擦身而过!
“原来不是阿郎啊…”她失望地嘟着嘴,心里烦透了,又见那家伙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十分嚣张,不禁怒从心起,大叫道:“何方妖孽,给我站住!”
刹那间,夜空中,一道蓝光紧紧追着一道白色亮光,向着东方夜空呼啸而去。不一会儿,她就追上了,只见那家伙巨大无比,像个大柱子,分三节,顶部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底部喷着蓝白色的火焰!
“好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一个呼啸俯冲,两腿一跨,居然骑在了火箭上!
顿时,那家伙不停地颤抖,渐渐地开始活蹦乱跳起来。她腿下赶紧夹紧,两手揪着那家伙,骂道:“哼!老娘我降魔无数,就你?还想挣扎,他妈妈的!”
刚骂到那句“妈妈的”,她不禁又想起阿q来,瞬间悲从心来,大叫一声,双手一拍,只听“砰”一声,那家伙就被拍下了万丈高空!
“轰隆隆”,那家伙落下的地方,大海上升起了一大朵蘑菇云!
随即,碧海蓝天上传出一声狂笑:“哈哈…肚子还没吃饱,就想射…我看你如何坚持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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