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忠义的赞歌

――我看国产大剧《赵氏孤儿案》

袁真飞

早在我二十岁时，《赵氏孤儿》这个剧本我便有缘拜读，对程婴义因救赵氏孤儿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深感震撼。若干年后，得知著名的法国启蒙思想家、作家伏尔泰同样受到《赵氏孤儿》的震动，依照剧本改写出了《中国孤儿》，并在欧洲大受欢迎。由此，深深感到，其实人类或许文化上有差异，但是追求善，追求正义，抨击邪恶却是何等一致，并不会因为文化上的差异而有不同。

但《赵氏孤儿》是名著，改编名著不是那么容易的。例如这几年重拍的《红楼梦》、《西游记》等，都被网民们拍砖，更何况对中国传统剧本，很多电视观众并不熟悉，要拍成电视剧也不比上舞台，怎样给古老的传奇在新的时代里赋予新的吸引人的内涵，这是一个难题。好在《赵氏孤儿案》的演职员们不负众望，把《赵氏孤儿案》拍成一个撼动人心的千古传奇。

和原著一样，故事的基本脉络没有改变：大臣赵朔遭到奸臣屠岸贾陷害，惨遭灭门，刚刚诞生的婴儿赵武（赵氏孤儿）落在程婴手中。屠岸贾悍然下令，如果不交出赵武，就要杀光全城的婴儿。有感于赵朔的忠义，程婴忍受着心中巨大的不舍与伤痛，被迫交出自己的孩子程大业，说是赵武，并在屠岸贾的威逼下亲手摔死自己的孩子。于是，程婴从此以一个小人的面貌活下去，含辛茹苦的养大孩子。19年后，赵武以程大业的身份长大成人，并一步步接近真相，最后为赵氏平反昭雪，屠岸贾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让人耳目一新的是，该剧对忠义的定义，有着不同一般的表现。对于忠义，不论是赵朔、程婴，还是屠岸贾，都有不同的阐述。赵朔讲求的是“大义”，因此，面对饥饿的灾民，他宁可“君命有所不受”也要赈济灾民，然后把自己关进囚车，向国君请罪。但是，赵朔决不像后世的岳飞那样迂腐，当皇帝要杀自己时引颈受戮。他不会，当国君派遣大军包围赵府，悲愤万分的赵朔居然会奋起反抗，最后在斩杀多个执行命令的军人时自尽身亡。这种血性在春秋战国以后的忠臣中很难见到，虽然同样是悲剧，却也展现了个人对暴政的反抗，这一点非常难得；而程婴，他追求的是“仁义”，所以明明知道屠岸贾是奸臣，但当屠岸夫人临产时，他本着医者情怀，坚决拒绝向无辜的屠岸夫人痛下杀手，相反，在关键时候予以排忧解难。而同样，出于对赵朔的敬仰，不忍让赵氏绝后，也不忍看到满城无辜的婴儿惨遭杀害，程婴忍着内心巨大的痛苦，把自己的孩子当作赵武献了出去，因为害怕屠岸贾起疑，又亲手摔死自己的孩子，还要在后来的19年中以出卖赵氏的罪名带大赵武，19年啊，那段漫长的日子，那段坚忍的岁月，怎不让人肃然起敬？而屠岸贾，也有自己的忠义观。表面上看，他说“忠义忠义，以忠为先，赵朔虽然讲‘义’，却把对国君的忠置于其后，看似大义，实则是对国君的不忠”，在这种逻辑中，本来就对赵氏心怀恐惧的国君怎么可能不被蛊惑？可实际上，屠岸贾的忠义论却是为他的野心鸣锣开道的。故此，到了最后，屠岸贾悍然发动政变，此时，他的忠义论就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当然，大凡成功的文学作品，对情的描写，对人性的展现，是最能够打动人心的。这一点，在《赵氏孤儿案》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和时下的电视剧不同，在《赵氏孤儿案》中，看不到家长里短的琐碎和缠缠绵绵的爱情纠葛。尽管如此，该剧却绝不缺情，这里不仅有爱情，也有朋友之情、兄弟之情，还有在忠义和亲情中挣扎的生死诀别之情。就是单说爱情，也是多彩多姿：象剧中的几个人物，赵朔，屠岸贾，公孙杵臼，都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小一辈中，赵武与带着目的接近的屠岸贾派遣的间谍湘灵产生的爱情也是可圈可点。而该剧特别出彩的是，尽管是反面角色，屠岸贾除了野心勃勃以外，也有爱妻痛子的一面，还有爱读书和才华横溢甚至机智的一面，这在以往的电视剧中非常难以见到。作为他的帮凶的到满，虽然罪恶累累，却对屠岸贾赤胆忠心，最后为了掩护屠岸贾父子逃跑，居然自杀而死。所有这些，都尽显该剧的不同一般。

不过，《赵氏孤儿案》也有一点小小不足。例如在剧中，国君说他看过《商君书》，这就非常好笑了，因为《商君书》是战国时代的作品，处于春秋末期的晋国国君如何能够穿越历史，看到一百多年以后的书？

即便如此，《赵氏孤儿案》依旧是自从我二十多岁看过的《淮阴侯韩信》以来最好的一部历史题材的电视剧。最重要的是，从中我们可以知道：忠义有其时代的标准，即使到了今天，忠义依旧有其独特的价值。问题是，我们如何界定忠义？我想，《赵氏孤儿案》这曲忠义的赞歌本身就令人在历史与现实之中陷入深深的思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