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荷花卷走了屋里的财物，他打工挣的那几千块钱算个啥！

水娃找到杨三婆的干儿子杨四，他气也不吐一个，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宋小荷已经结婚的事情，她的干儿子挤了挤眼睛，摸到一边的炕头说：“你也不看看你那穷样，人家荷花定然是招架不住你。”

好一个不讲理的杨四，水娃抡起锤头就想向他砸去，可到脸颊时，又收了手，杨四抓住水娃说到：

“来啊！来啊！来打我啊！”

水娃知道土地已被宋小荷转租了10年，一个绝字，让村里人都傻了眼，水娃蒙头痛哭“呸！这是为什么呀！”

里里外外就剩下了这间小房子，失去了财产的水娃，似乎瞬间失去了朋友，失去过去要好的伙计，但对于这样重于风俗的村子来说，谁要是见到荷花，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让她走掉！

水娃在房子外面，看着天上下着的大雨，气急败坏，水娃像一只老弱病残的狗，蜷缩在邋遢不堪的床上，瑟瑟发抖，他没有睡着，他不能就这样困住自己。一本《鲁迅全集》倒放在他手里，望着蜡烛，微弱的光照亮在心间，凹凸不平的泥巴地上垃圾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烟头总是是新的压住旧的，不规则的扁圆形小洞是老鼠的杰作，偶尔还会传来老鼠吱吱的叫声。一张满是尘埃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堆肮脏的衣服，房间里除了这些陈设，就只剩下一张分不清年代的古床了，纹帐则是已经从市面上消失的土布织就的。

这个年，霉了。

关于水娃在工业文明背景下，坚持使用蜡烛。这尚有一个荒唐的典故，据说水娃爹死了以后，水娃开始接管父辈留下来的一切。某天赶集他去交电费，总共交了35块钱，他感到心痛了，在回来的路上，向同村一个老古董诉苦。那人正二八经地说：“水娃啊，一度电要5角，点一支蜡烛才2角内角看哪个划得着？”水娃信以为真，拖欠了半年电费，供电局的人匆匆剪断了他家的电线。从90年代进入了新时代，再从新时代的第一个十年，水娃从未再用过电，就像他心里的那根弦！断了以后也再没有接上过。蜡烛灭了，水娃点燃了一支烟在黑夜里抽着，窗外，雪花估计越飘越大！他估计也是这样。因为时不时有几声树枝被拆断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呻吟。他破旧的棉絮掩的身体，以及水娃苍白的嘴唇也想要呻吟，但是这个被生活整成的傻子无法言语。像在马村召开村委会时，如果水娃报反对票，负责人就会说，无效。

是的，自打水娃形单影只以来，生活对他来说简直是空中花园，也是一团团肥皂泡揉成的黑夜里的云朵。

有点文化的水娃把鲁迅的书看了又看，他觉得鲁迅是有大智慧的，他不应该像他笔下的人物麻木而呆滞的生活。他不能愚蠢到去吃沾血的馒头治病，不能愚蠢到靠精神胜利法去胜利，最主要的，他知道，他不能让别人这样看不起，尤其是荷花回来时，或者他去找荷花时，让他见到自己这副样子。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念着宋小荷，想有一天叫她后悔，叫她跪在自己的面前忏悔。

没多久，水娃挺起腰杆，说要学父亲一样创业，这是他从城里听来的新词，他买来锅碗瓢盆，带一副食架，他走在乡村的街上，熬起了稀饭，蒸起了馍馍，不成想一碗稀饭五毛钱，村里人也嫌贵，最后一打听，隔壁的邻居说

“不是你的稀饭贵，是你跑了老婆，村里人嫌晦气。”

水娃仍然憨厚一笑，把这里面的刺硬生生的含了下去。

水娃更勤快了。他又开始卖稀饭，卖煮鸡蛋，过了两个星期，有生意了，一帮村里的苦工，很累的样子。

“水娃，六碗稀饭，十二个鸡蛋。”

水娃的稀饭很实惠，比店里的稀饭要多一倍。他挣了6块钱，这是失去生活保障后，最实惠的一天。他先计算着让杨三婆后悔的一天，虽然眼前自己的生活都岌岌可危。

“烧饼，有没有烧饼，”

两个吃稀饭的苦工嘲笑他说。

不过水娃灵机一动，说不定卖烧饼能给自己带来商机，就急忙说到：“刘哥！下次您光顾，就一定有烧饼。”

几个人喝完稀饭，水娃晚上收摊后，开始和面，从院子里找来一个铁盘，估摸着在灶上做烤饼，第二天早上也起得很早，出摊时，他的货架上也有了新品‘烧饼’。

十一　

村里人冲着水娃丢媳妇的事，开始光顾他，水娃也不顾及冷嘲热讽，只知道卖回来一份钱，就离小荷近一些，这天他盘算着一个烧饼五角，一个鸡蛋五角，一碗稀饭五角，第一天挣了五十块，可这晚他收摊，回到家里，别人家一家人乐呵呵的，他家里冷冷清清的，他心里一阵酸楚，蜷缩在屋角，开始哭了起来，哭的比受了杨三婆的侮辱还伤心。

常言道，年轻不过铁索桥，可过了铁索桥，才知道铁索有多冷，有多寒，发好面，准备好绿豆，他也本想再出去打工，但是一想到这里，他就胃里一阵恶寒，在外打工，这会即便不会丢老婆家财，也无尽的酸。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电也不敢用，天热了，也没有买新衣服，只有一个收废品的到他家收面袋子，看着一沓沓面带，和一对对蜡烛头，一屁股坐在了他屋里看起来最新的一个单人沙发上，点好钱，交给他。

卖烧饼一个多月的一天早上，一阵风吹过，带来唢呐声、锣鼓声和一群嬉笑声向杨四家里走去。水娃一打听是杨四要结婚，水娃气愤地跺了跺脚，他赶忙收了摊子，奔杨四家去，只见杨四穿着他父亲年轻时的一身婚服，满面春风的。水娃心里想，杨四这龟儿子可能是把荷花卖了得的钱，要不然，他哪里有钱结婚啊？越想越气，他很想冲上去揍杨四，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这会儿他又不能搅局。

看到新娘子，水娃想到自己的媳妇。他凝了凝神，他又开始向迎亲客打听荷花的下落。可是，问谁消息，人家都要钱，都说知道消息的已经得到了封口费。

杨四的妻子来自本村，杨四平日游手好闲，可过去也帮杨三婆挡些是非，最后得了杨三婆的好处，尽索性改名姓杨了。他为杨三婆鞍前马后，杨三婆过去给水娃父亲介绍婚事时，拿着旧社会的旱烟杆，就杨四这个小痞子跟在后面。水娃也才想到：即便是媒婆，没有合适的价钱，杨三婆也不会给自己父亲介绍一门好的婚事，这年头啥都不过，多的就是男人和女人。看着杨四的妻子，水娃嗓子眼里一个劲的冒烟。他走出外，给自己盛了一碗又一碗的稀饭解渴。仿佛他一口气从白天喝到了晚上。

一个人做生意，够忙的；多有几个客人，忙都忙不过来。一忙不过来，有些客人就走了，所以一天也赚不了多少。水娃想，象这样赚钱，哪天才能找到自己小荷啊。他打算拿出自己所赚薪水的一半，雇一个人，只有在春天和夏天，到了冬天，就只能卖烧饼。很快他想找到了村里的寡妇陈大婶。

“小伙子，你真行，家里出这么大事，还雇个人来帮忙！”

水娃憨笑，他什么也没说，很快谈妥了价钱，前期拿出自己所赚利润的一半给陈大婶。

大婶是个精明利落的人，有她吆喝，水娃的生意也比平时好一半，于是他又想着，能不能偷点鱼来煮汤卖。

村里有一个大坝，养得有鱼。过去他父亲也在坝上投得有钱，现在虽然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套鱼的路数，自己都还很清楚，就这样，他在家里放了一个水缸，到了晚上他出去套鱼。虽说现在是新时代，不能讲小偷小摸的故事了，但是为了活着，“偷”也是一种本能反应。

水娃每天都能偷几条鱼，他和陈婶不仅卖稀饭，还卖鱼汤，一碗三块，这个利润是纯的，但这纯利润也持续不了多久，必经偷不是长期的事，水娃的心里也会过意不去。三个月过去了，他给陈婶的利润提到了每月800块，因为他要开店，想租一个房子，等到了冬天，也能做买卖，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再见小荷一面。

十二

“好了么？水娃，你把左面的灯笼挂起来，我挂右面的。”

90年代房租还是很便宜的，马村山上种果子，但是田里种的东西大都卖出去了，春天夏天人们耕种的时候，也好买口大碗茶，村头巷口这也是一种风俗，所以碰巧水娃家里的祸端，店面也就开业那天，杨四酒醉了偏偏来砸场子，他拿起一壶茶，冒出一个缺心眼的眼神，嘴里呸的一声，一口茶喷了出来，这时杨四的老婆杏花，赶忙拉住杨四，让他回家，杨四一个二劲没过来，气的老婆，开始哭了。

“杏花，你怎么哭了，”杨四说。

随后杏花便拉着杨四回家了，而这时的寡妇陈大婶也颤巍巍的躲在房子里面。前来帮忙的人开始放鞭炮，欢庆店铺新开张。陈大婶的儿子也来了，她丈夫走的早，只留下一个儿子，靠她租出去的九亩地养活，过去陈大婶的儿子也嘲笑过水娃，但现在对于她的儿子来说，对水娃是崇拜的，开店这天7岁的蛋蛋跑前跑后，帮助水娃，而水娃也顾不得学习别的，边开店，边跟陈大婶学习做家常便饭，现在的一切开始就是他的所有财产，赔了就一无所有，小荷不是不会跪在他面前说爱他的。

“我们还卖鱼么？”

“卖，下午，我就去和鱼塘的人商量买卖”

水娃拮据的资金，拮据的生活环境，他想起那晚和荷花说的“没啥。我这么大个人还怕被人吃了不成？再怎么也是没有吃人不吐骨头的人。”荷花一家把他的骨头都啃了，他能埋怨谁，还是埋怨自个儿。

他还想着荷花说的一句话“要不，还是别出去了，就在家找点事做……”，他也后悔没听婆娘的话，只不过时过近迁，他的相思病，不拼命在挣钱上是治不好的。

水娃既是老板又是小二，陈大婶张罗着煮饭。来吃饭的有村长，有他父亲的老伙计，可现在人们不叫他水娃，叫他张老板，确实，有个地儿做餐馆这一行，就算是个老板，但仍然有叫他水娃的人，看不惯他过去就有钱，现在还这么让人心里磨叽。杨四的媳妇，几次来他店里吃饭，打量着水娃的身材，相貌，虽然一副穷酸相，但毕竟水娃是有些文化修养的，和那些只知面朝黄土背朝天没事说个荤话的庄稼汉子是不一样的。一次水娃去购鱼，杏花看到没人，就悄悄对他说：“水娃，咱两过吧！我跟那个杨四分了去。”

“嫂嫂，别，杨四我可惹不起。”

杏花其实也是被杨三婆唬来的。嫁给杨四就没什么好日子过。水娃尝尝拿杏花和荷花比较，杏花虽然是杨四的老婆，但是人却比杨四地道，而且长的漂亮，胜过荷花。自从杨三婆走了以后，这个杨四更加放荡不羁，经常喝酒醉，经常在外面搞女人，酒醉了还打老婆。杏花白嫩的皮肤总是一道道印子。杏花实在受不了，想跟他离婚，他就是不肯。

水娃的生意正红火着，他想从杏花那里打听杨三婆和宋小荷的去处，但突然有一种感觉，明年夏天就是他再次见到小荷的时候。

毕竟女人是水做的，对于正直血气方刚的汉子都低挡不住。仿佛多和杏花待上一会，哪怕就说说话，水娃的心里总是高兴的。

十三

终于，水娃和杏花抱在了一起。

一番云雨过后，水娃抱着杏花说：“我们一起过吧。”杏花紧握着水娃的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水娃虽然有些惭愧，但是他并没有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谁。只是隐隐的，又想起了荷花。

杏花很机灵，手脚也勤快，在杏花的帮助下生意更红火起来。

农历九月初五，水娃探听到荷花的消息。翻来想去，还是和杏花说了实话。水娃低着头，不敢看杏花的脸。半晌，杏花叹了口气，“去吧。”转身收拾自己的行李，水娃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水娃把店铺交给张婶，安顿好一切，并且给她加了半月的工资，他急忙蹦向杨三婆的住处，他去城里买了套体面的衣服。

“杨三婆，还记得我吗？”好不容易在市里花牌坊，水娃找到了杨三婆的住处。“你把我害的好苦，要不是因为荷花，我早把你告了！”

杨婆就像当初的杨四一样，跳起来，揪住水娃的衣服说，“你这个穷鬼，告去啊，谁搭理你！”说着便从外面喊人，可喊来的人看着水娃穿的体面，感觉不好插手。

“他就是那个水娃，那个穷鬼！你们上啊。”杨婆犹如黑道一般。可水娃一句“滚开”便把这些人镇住了。

杨婆见势不妙说，“都是荷花出的主意和我无关，她和他穷鬼男人还在市医院里。

“地址，电话？”杨婆哆哆嗦嗦的拿出一个小本给水娃指了指。水娃抢过小本，就向医院跑去。

他看到医院里的小荷，小荷见到水娃，吓了一跳，以为她是来讨债的。慌忙求饶道：“水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因为付不起孩子的医药费，跑了丈夫，杨婆一分钱也不给咱了，真的对不起。”说着，荷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水娃笑了，他心里笑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跪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经过了解和观察，他发现小荷的丈夫确实跑了，而这个宋小荷的儿子正需要一笔手术费。之前的钱都砸在化疗上了。而水娃对宋小荷儿子半个月悉心的照料，似乎也打动了这个当初疯狂行骗的女子。

十四

水娃于是和荷花悄悄回到村里，水娃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早点和荷花在一起，或许以后还能有自己的娃，陈大婶看到荷花，把水娃拉过来说：“水娃，你咋还这样呢！人家都把你踹门外边了！杏花待你多好，为了你把婚都离了。”水娃忙问到，“她现在在哪呢？”陈婶子叹了口气，“她死活要离婚，被杨四暴打一顿，最后还是离了，现在可能回老家了吧。”水娃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现在一股脑子就想着荷花，低声说道：“婶子，你好好干吧！不会亏待你的，我去进货。”

说罢，水娃推着三轮车便远去了，荷花只是呆在屋里不敢说话，可水娃在想，再多的钱遇上白血病，也是老虎遇上火山，过不去，他回来和荷花商量道：“不如让杨三婆出钱医孩子！”水娃继续说：“她要是不出钱，我就去告你们，你装着把案底给陈清了。”水娃还用录音机录了音，人证物证俱全。于是很快，水娃便把他们告上了法庭，说勒索本家财产，杨三婆到也不含糊，一口否认，最后村里来了证人，加上录音机里的物证，最后从杨三婆兜里赶出来了8万块钱，看样子这荷花花了2万。

这天水娃又去医院看蛋蛋这娃了，虽然不是自己的，总是越看越喜欢，一种爱屋及乌的感觉更是涌上心头，人这一生不在于收了多少钱财，就是这么个念想。

“蛋蛋做手术需要5万块。”小荷吱声了。

“五万？五万就五万。”水娃支话给荷花。

荷花便说：“这五万手术成功了我跟你走，不成功撇下蛋蛋也跟你走，你这男人靠谱，我信你。”

至于荷花卖了水娃家产十多万块钱，怎么只分到这么一点，这都是封口费惹的祸，这年头干坏事，阎王尚且不肯，何况一个已经是生活上吃了亏的女人，要掂量。“不论手术成功不成功，你跟了我，我不会让你吃亏，但也不许你以前的男人来寻。”

今天领证的人不多，于是他们的结婚认证的过程进行得很顺利。交钱的时候，水娃的手竟然有些抖，眼前总是出现杏花的样子，可到底水娃还是把证领了回来，像是给自己出了口气般。要是此时是和杏花领证，以后的日子也会红红火火，还不用为了荷花和她的孩子，和不一定断了干净的前夫纠缠负累......但水娃已经容不得自己多想。

手术很成功，可即便水娃对蛋蛋无微不至，比他亲生的老爹还亲，蛋蛋依旧和他有些陌生感。

这晚水娃和荷花睡的很舒坦，可水娃提出一个要求“小荷，你改名吧，还是荷花好听。”荷花点了点头，这晚水娃抱紧荷花，回想起了当初结婚的情景。

不到半个月后，荷花带着孩子和水娃回到了村里。村里的一个个异样的表情，再背地里骂这个兔崽子，那些个接收了天地，鱼塘的人也骂，谁记得他们当初急急收购了这些肥地，又急忙掩住家门，不肯说卖主去了哪？一个个盖了公章的帖子藏的比背心还深。

十五

虽然回来了荷花，但却拖累了这个冲大爷的水娃，只见外面有人来喝茶：“水娃大爷，宋爷今个来喝茶，你待见不待见啊！”

“吆郝，这不正待见这呢么！”水娃给他倒好茶，去收钱，可那人却不乐意给。

“你不是喜好送么，送了这么一个荷花，还怕我欠你一杯茶，”水娃一时没了办法，陈大婶拿起茶杯一杯水泼到这人脸上，看着怒气起来的水娃。他也没说什么，还是丢下五角钱走了，这让水娃想起了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孔乙己排出九个大钱...“水娃就这样安慰自己，谁教自己是读过书的人呢！

在这期间，荷花曾回来一次，穿戴的越发干净时髦，人也越来越美丽了。本来想去水娃那里坐坐，看见荷花和水娃，还有蛋蛋一家人有说有笑，就远远的看了水娃一眼，转身走开了。其实水娃早就看见了她，只是杏花的眼神那么热，他怕自己看了一眼，就化了。

荷花提议把店铺开到城里去，现在城市生活节奏快，更愿意外面买吃的，但水娃不这么想"乡下人朴实,不骗人”水娃嘴里经常叨念这句话。听得荷花都开始烦了。后来水娃还是带着蛋蛋去城里看铺子，一月租金400块，算上客流量，现在的房子还算合适，他在旧城区，学校对面看好了一处地方，随后便拿钱在城里开了这间店，店名叫“花张”说来有趣，张家的荷花，水娃是这么想的。

他们把乡下的铺子转给了陈静，而城里的铺子开张第一天就很红火，他们雇了短工，供应一些茶水面食，不到一年下来，他们就开了第二家分店。可这个时候荷花的前夫回来了，荷花像慌了神似的，都不再照顾这些店铺，这会儿水娃也像吃了花椒一样，心里一个劲的麻，就连腿也酥了，但这一年多他把钱把好了。

第二天，荷花又不见了，孩子也不见了，水娃这次是故意跑的很远，让他们走的，索性他关了店面，又回到村里，他来到陈大婶的铺子里，陈大婶给他沏上热茶，他同陈大婶说起荷花又跑了的事。

“这叫什么事啊！唉，当时和杏花在一起多好......”陈大婶安慰水娃。

杏花此时听说了水娃的事，从娘家回来去找水娃。刚进屋，看见水娃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门槛发呆，杏花上前紧紧抱住了水娃，水娃和她这样抱着很久，慢慢发现其实自己也没那么难受，只觉得杏花的身子很软，很热。

杏花和水娃终于在一起了，他们依旧办席，请村友邻里过来助兴，夜猫子很长眼，这晚，让杏花和水娃过了一个幸福的夜晚。没几天，他们回到城里，小店重新开张，也改了名字。没了孩子的拖累，店也更容经营，可这晚杏花说："水娃哥，咱们要个小孩吧！看你这么能做事，小孩也一定行。”水娃听到这话很开心，心想着自己的孩子一定比蛋蛋更健康，可爱，眉眼要像杏花才好。

三个月过去了，杏花怀上了娃儿，解决了温饱和穿衣的水娃更努力的工作，等待能再城里有一套住房。

十六

清明节，杏花和水娃骑着摩托去乡下给爹娘上坟，只见欠债的杨三婆搬回到村里，找了一方住处。可杨四的生活没了着落，眼看离死也不远了。

“爹娘，不孝的水娃终于挺过来了，”杏花也说：“爹娘，杏花会跟着水娃好好过日子的，请你们放心。”

时光匆匆挪过。他们回到城里依旧做餐饮，偶尔有人看他们不顺眼过来砸场子，但是忍忍也就过了，必经活着没有几个是风调雨顺的，杏花的父母害健在，他们不消化姑爷是后来的，也希望他不要象杨四一样亏待了自己家的女儿，而今年水娃儿已经25岁了，从他父亲死后，大多数时间他都在为荷花闹心。

就在杏花回村里临盆的前几天，荷花抱着一个孩子又回来了，找到了水娃。

“孩子？”水娃问。

“你的，”荷花说。“把她带走，我老公并不知道这孩子是你的，这是化验单。”

理智的水娃立刻拒绝相信一切，他推开化验单，送走了荷花这个女人。告诉他：“再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后来他们才听来店里吃饭的顾客说，荷花的孩子病又犯了。

大伙都说：“只见过有病乱求医，没见过这样有病乱骗人的。”

杏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可乐死了水娃，他第二次看到一个孩子是如此的可爱，圆嘟嘟胖乎乎的脸，大大的眼睛。

水娃又回到城里看店面，杏花在自己的父母家做月子，而这时候水娃在城里认识了地税局副局长刘长俊，这个人三十多岁，人比较老实敦厚，两个人经常在水娃的店里喝点小酒，唠点家常。

一天，刘长俊带着水娃来到歌舞厅喝酒，看到眼前的灯红柳绿，水娃心里默默生怯，他猥琐的步子，在一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时正是深夜十二点，刘副局长叫来一个小姐搂在他的右手怀里，水娃就坐在他的左边。

刘副局小姐们猜拳，水娃不会这个，水娃虽然没接触过这些“新潮”的东西，但是对于一个潮语，名词都还是知道的，这晚他也学会了猜拳，这晚他喝醉了，平生第二次喝醉，可他却也记得付钱，结实这个局长，不是让他来付钱，而是让他来减税的，水娃迷迷糊糊掏出五百块钱放在吧台上。他只听到一个声音：“张老板，豪爽！不愧是我刘某人的朋友。”下次，把咱们赵局长也请来。

回家的路上是跟刘总聊的这位小姐把水娃送回家的，小姐看看水娃的家里，还有摆着一书柜的书，和整齐地锅碗瓢鹏，她留下自己的照片，然后推开门回去了。

次日早上，水娃清醒了，又隐约记忆中的一个女子带他回家，但他回了回神，确认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又便安心的躺了一会儿……

十七

水娃很快搞完税务的事情，便回村了，他现在有一个小舅子，今年十八了，而杏花并不关心他弟弟的这些事，只是他父亲提起来：“水娃啊！你小舅子今年该上大学了。”

水娃掏出1000块说，“爸，现在生意也不景气，这点钱，你先拿着。”

岳父当着杏花的面说：“还是女婿有本事，养了个好闺女哦！”

水娃再没有说什么，只盼着媳妇做完月子早点回去。

水娃回到城里，一边忙着生意，一边筹划着下一个年，这个年该怎么过，给大胖小子买新衣服，张罗一家新店，开办一个鲁迅杂志社？或者以后开一个咖啡厅？水娃逐渐有了自己的梦想，他不后悔娶了荷花，如果也得意他娶了杏花这个妻子，他不嫌弃她们都是二婚，最起码他有了一次光明正大的爱情。水娃突然大喊：“爱情万岁！”

早餐馆子在杏花坐月子的这些天被水娃改成了饭馆，他想，这样一天的话，会有更多的收入，他给杏花买了尼子衣裳，皮鞋，皮包，把村里的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村里人都说，这会水娃这会儿可出息了，白手起家，他是女娲百年造的一个人种。

但在这段时间，他却也认识了酒吧的一个陪酒女，就是送他回家的那一个，名字叫：李芬，这女孩说来也勤快，白天帮他店铺不说，还帮他招揽来不少生意，水娃得知她是一个女大学生，因为没有学费，她被迫接受了这份工作，她在城里的上大学，很多同学知道她干这一行，都看不起她。

“你喜欢鲁迅是么？张哥。”

“是的，”

“您喜欢鲁迅先生的什么作品？”

像一次小采访似的，李芬拿着矿泉水瓶和水娃对话。

“《朝花夕拾》，这本书里写出了鲁迅美好的童年记忆和他的散文诗《野草》书前有题辞一篇。以曲折幽晦的象征表达了20年代中期作者内心世界的苦闷和对现实社会的抗争。这些都像我的生活。”

听到这些李芬拿过矿泉水瓶，”说：“张先生，您好有吸引力哦，”听听我的见解吧：“鲁迅先生说过‘有的人活着，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却活着，”“而我们这些为了自由地人就活着，那些成天为了荒诞的利益追逐的人，就是活着死了，”“有一句话很伟大，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李芬穿着一件白色带花领的上衣，黑色带白色中分的裤子，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看着李芬的活泼，心里对生活更有劲儿了。

很快便过年了，翻过这个年水娃就26了，他想等他30岁存够500万。他接杏花来到城里，一切生活的的歌声都围绕着他们。

农历正月初八，他带着李芬和杏花回到了村里，对村里人说，李芬是远房的表妹，杏花也喜欢这孩子，就没说什么，而对于李芬来说，大家都是孩子，年龄也相当。他们走亲戚，看朋友，提的礼比父亲在世的时候都体面，水娃想：见面礼，不能太寒酸。他还给亲戚孩子们准备了红包，他对大伙说，一个也不落下。他们收到的礼物却是有好有坏。

“明年要有个水准，要不然咱的钱都打了水漂了！”杏花说，水娃点点头。

村头放起了鞭炮，这鞭炮是村长和渔场主放起来的，没有水娃什么事，水娃眼里看着不说什么，但心里有一道气，过年的时候只见李芬拉着水娃去农田里拷田鸡，玉米吃烧烤，但水娃没有冷落杏花，杏花依旧当李芬是水娃的妹妹，因为她惦记着两个人过去婚姻的苦楚。

元宵节后，陈大婶的店要重新开张，请水娃来剪彩，陈大婶也重新找了男人，是邻村种水稻的，他给新老婆的店面投了资，他和水娃一块剪彩，但提到剪彩着新鲜事，水娃打心眼子里乐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