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不得不说的故事

人生常常要站在许多的十字路口，常常会发现其实痛苦活着的不只是你自己，当滚滚的车流把你卷到无数车子的中间时，身边却没有一双朋友的手，那种无助的感觉我是多么地刻骨铭心……

一脚在地狱，一脚在人间

“嘎——”

的一声，飞来前后的汽车都来了个紧急刹车，好险啊，左右的车子都贴着她的左手和右手停了下来。

“你找死啊！丫头！你怎么过马路的？”

“撞死你没人赔啊！丫头，听见了没有啊？”

“还不快点让开——让老子好过去！”

“丫头，听见了没有？快让开啊！”

“咦？这丫头是怎么了？难不成给吓傻了？”

“刚才好象也没撞着她哪里啊？她怎么不动了？”

“丫头，快醒醒，醒醒……”

“丫头，你可别吓哥们，我还没讨老婆呢！”

“我也是，丫头，求你了，别这样干站着发呆，清醒点好吗？”

左边戴墨镜的小伙子穿着有点奇怪的大喇叭裤，那时刚刚流行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右边那个穿着花格子衬衣的头发长得到脖子的哥们愣了一下，也打开车门，走了过来。因为他发现交通警察已经离他们不远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的，主动点应该可以争取从宽处理吧？

那么飞来当时到底是怎么了呢？现在回想起来，那个镜头还是如此地刻骨铭心：她就这样呆呆地立在马路中央，竟然忽略了自身的存在，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死鱼般地望着前方。那里是车来车往，再过去是人来人往，再过去呢——火车站，天空……那里应该是上帝的家吧？哦，莫非老天爷也跟我过不去？不，应该说他是懂得我放弃人生自己的选择，生不如死吧，所以干脆派死神来接我离开人世的了？

天啊，我是死了还是活着呢？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了呢？看，那条大喇叭裤，裤脚真大啊，他站在那里浑身发抖，哎，小哥哥，你抖什么抖啊？我又没打你没骂你，你快撞着我了，还没跟我赔礼道歉呢！旁边那个穿花格子衬衣，头发都披到脖子上了的应该是个姐姐吧？可为什么“她”的鼻子下面黑茸茸的，好象刚刮了胡子似的呢？！恩，不明白，哎，警察叔叔怎么也过来了？看他举着根什么黑黑的棍子，好象要惩罚谁似的，这里有人犯罪了吗？是谁呢？哦　，不管它，反正不是我就行，当然不是我了！唉！哦，傻了！我怎么站这里不动了呢？快，别惹麻烦，三十六计还是走为妙吧？

“站住！小姑娘，把问题交代清楚再走……”

人民警察叔叔一点也没有同情心似的，上臂一甩，就拦住了飞来的去路。飞来惊慌地退了一大步，一双恐惧的眼睛怯怯地望着那个神圣的戴着红袖章的大人物，那个夹在窄缝里的惶恐又袭上心头：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你有的时候左走也是错，右走也是误，向前似乎也不对，退回却也两为难？前后左右的车流都快被堵塞了，为什么还不让我离开呢？

似乎，那个警察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处理不当，连忙退了一步，又呵呵地笑了起来，但是他那满脸胡茬的样子，不笑可能还好一点，这一笑，却使得那张本来就凶恶的刀子脸更加可怕起来。飞来又退了一步，不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

倒霉的飞来不知道交通警察是例行公事而已，毕竟他臂上挂着个袖章，看见出了车祸总不可能袖手旁观吧？他当然也希望早点息事宁人，以免堵塞了这里的车流——叫人告到领导那里也不是好玩的。可是飞来当时就楞是不明白，傻呵呵地烦恼得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个车流拥挤人潮越来越密集的十字路口，恨不得地下有条缝让她快点逃脱出去，因为她知道，老师和同学还在前面的公共汽车站等她！要知道，那时，家乡的公共汽车一天就那么来回两三趟，错过了正确的时间，一定要摸黑走路回家了。而谁又愿意有车不上，情愿赶路呢？你说是吧？

“对不起，叔叔，我还要赶时间挤公共汽车呢！可不可以让我走呢？我没事的，真的，没伤着哪里呢！”

“就是，就是，警察同志，刚刚我们谁也没撞到她身上呢？只是差一点点罢了。”

喇叭裤也急了，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早晓得磨蹭会引来警察，他一定脚底揩油，溜之大吉了吧？

“亲爱的警察同志，我看就算了吧？既然当事人都说没事，您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那个穿着花格子衬衣的小伙子更是娘娘腔十足的样子。

“不行！如果我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就都得到交通警察大队去进行登记，填写事故登记表。否则我就是玩忽职守……”

“飞儿，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啊？”

正在这时候，飞来的义父（即她的化学老师）及时出现了。他是个精通世故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情了。于是他，低下头，细细地问过飞来，才知道她真的没有受伤。于是他就又端烟又说好听的话，一边带着询问的口气问候这个警察的上司是不是认识市交通警察大队的队长某某某，

“他是我的老同学，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

老师的脸上始终带着甜蜜的微笑。

那张刀子脸上的表情随着老师的询问不断变色，到最后竟然从额的两边流下汗来。他伸出戴红袖章的手，就着袖子擦起汗来。飞来突然之间很想笑，她忽然崇拜起自己的义父老师来——他怎么这样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把人家给打发了？

“飞儿，看你怎么搞的？就你，走路都不急。”

义父老师拽着飞来的手，从密集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握着义父老师那只宽大的男人的手，飞来的心里顿时激起一股暖流，刚刚由于填写志愿对他老人家产生的厌恶和反感不觉地淡了几分。似乎她不再害怕什么，甚至还想永远有这样一双温暖的男人的大手，常常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牵着自己慢慢地走……母亲大人关于世上只有老师好的言论也在此时此刻再次说服了飞来的心。

“也许吧，虽然当老师不是我的第一志愿，但老师常常是生活里最关爱学生最没有恶意的一种让人感觉安全交往的人，这却是千真万确的真理吧？”

飞来一边往外挤着，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头看看那些围观的黑压压的人群，还有刚刚那个险些将她带进鬼门关的十字路口。突然想起了但丁的那句名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也许，就是从那次以后，飞来就有了恋父情结，常常会渴望着在自己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偶尔遇到的那些男人们都能够如义父老师一样——会怜惜地伸出他哪只无私的大手，将自己救出抑郁的沼泽地。当然，她也知道：没有谁是你的救命稻草，每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自己救自己！外国虽然很注重绅士精神但这毕竟还是成长中的中国，每个国家都自然有每个国家的传统，何必去学人家外国呢？你说是吧？就如托尔斯泰给了安娜一扇打开的门，可是以后的路究竟还是要她自己走啊！所以鲁迅先生才感慨说：“安娜这样的女人，即使走出家门，最后也一定是死路一条吧？”飞来当然是不想做安娜那样的女人的，所以她也还算是坚强，甚至生活里的她坚强得连自己的爱人也常常习惯依赖于她的智慧与能力。但飞来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网络也好，生活也好，还是会有这样的男人在她感到虚弱和疲惫的时候，给她一个虚拟的男人的肩膀，或者一只想象中的大手，哪怕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她也会欣然接受，笑纳不拒哦！

后记：唉，直到现在，飞来每每回忆起那次车祸，还心有余悸。可是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悸，也给她后来的人生带来了少少的后遗症：人生常常要站在许多的十字路口，且常常会发现其实痛苦活着的不只是你自己，当滚滚的车流把你卷到无数车子的中间时，身边却没有一双朋友的手，那种无助的感觉是多么地刻骨铭心……今天，我似乎又一次站在了这样的十字路口，茫然无措！唉，没心情了，就写到这吧。想想，还是把这一集叫做“一脚在地狱，一脚在人间”吧？说句实在话，我写这个东西也是初步尝试，自己站在自己的高度，也许表达方式太狭隘了一些。但我是真的想突破原来的自己一味陶醉在风花雪月里的文字风格，希望不要让大家失望。多提宝贵意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