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也许梅花那次的做法是正确的。她没有像我所说的那样，因为一枚被掉包的钻石戒指而一走了之。她那时那么的穷困却没有逃避、坦然地面对了。

因为现在她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公司，但已经不是做柜台的营业员，而是做了总经理的助理，待遇是可想而知的。

我们都替她开心。

而我却隐隐有些不安，有些看不起自己了。我还那么的年轻，难道还要一直沉沦下去吗？将来有一天，等青春美貌不再时，自己该如何？我忽然从丽香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卫华不是一直很宠爱丽香吗？到了最后，还不是一样，淡了。

就像周安，现在是迷恋于自己的美色，久了，还是会厌的，也一定会觉得烦的。而到那个时候，人老珠黄，一无所有，只能欲哭无泪了。

忽然，我好羡慕梅花，羡慕她拥有一个好工作，羡慕她生活得那么的自在、那么的有活力！忽然好想塌塌实实地做点事，忽然好想离开周安，过回以往轻松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又想起林云。不知道她如何了，她一定还在固执地跟着陈铭。天意往往捉弄人。如果林云爱上的是一个勤劳节俭，有安定工作的男人，那么她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四十三

我自从跟凝露见面之后，两人经常有相约出来聊天。有时候凝露的应酬也会带上我，因为我太闷、太无聊的原因，凝露的每次邀请我都没有拒绝。当然，这些事情我没让周安知道。

这是一个周末，凝露与我相约在一个夜总会喝酒，说是还约了其他朋友。

“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呢？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地方。换个咖啡厅不好吗？”我不是很欢喜的说。

“我那两个朋友是从外地来的，很喜欢看夜总会的表演，今天刚好是周末，有节目啊！”凝露解释道。

“哦？喜欢看夜总会的表演？是男是女啊？今晚有什么节目吗？”我好奇的问。

“呵呵！两个帅哥。”凝露点燃了一支烟，说，“你认为夜总会还有什么节目吗？你想想，大男人总不会来这里看儿童节目吧！”

“呵呵，你说得好玄，总不会是来看脱衣舞的吧！”我笑着说。

“呵呵，差不多。”凝露笑着娴熟地抽着烟。

“你还整天抽烟啊！”我关心地说，“抽烟对皮肤伤害很大的，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

“没办法，以前是应酬客人随便抽抽，后来竟然上瘾了。很难戒啊！”凝露说着，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还是尽量少抽好！”我提醒她。

“知道。”凝露用手拍拍我的背，说，“那么关心我啊！”

“呵呵！”我瞅了她一眼，说，“你说呢？”

“是。”凝露答应一声，故作认真说，“以后一定少抽。”

说着说着，她的两个朋友来了。

看上去是两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但是一想起凝露跟我说过的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我就觉得反感，总感觉他们是一副色狼像。

“这是我好朋友冰冰，这两位是我香港过来的朋友，王平、李剑。”凝露客套地介绍着。

“你们好啊！欢迎到深圳来。”出于礼貌我向他们打招呼。

“你好啊！冷小姐！”

我知道他们等会又要客套的敬酒干杯了，赶忙说要去洗手间，避开这些开场白。

“哎呀，好困啊！今晚上班老是打瞌睡。昨晚一夜都没睡。”我在厕所里面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声音。

“怎么？燕子，你是跟那个小气鬼吗？一夜没睡啊！”是另外的一个声音。

“是啊！折腾了我一个晚上。”那熟悉的声音打了个呵欠，接着说，“现在好想睡觉啊！”

“那他给你多少钱？”另外那个声音感兴趣的问。

“他呀，开始问我出台多少钱，我想到一会就完事的，就跟他说五百块，我不知道他要过夜。天亮他走时甩了六百块给我，我说不够，跟他多要了两百块，不然啊！熬这么一夜就更不划算。累死了。你呢？”那熟悉的声音兴致勃勃地说着，却掩盖不住她的疲惫。

“我可没你那么好，没出台，只坐了个台，拿了100块小费，还喝了个半死。”另外一个声音不满地说着。

“今晚的生意好象不错，应该都能上班吧！”那声音太熟悉了，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是林云！她猛地打开了厕所门。

也许是因为我开门的动作太粗鲁，发出较大的响声，她们都盯着我看，其中一个正是林云。

林云也看见了我，先是一愣，接着拼命往外跑。

“林云。”我追上她，扯住她的衣服，“林云，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可以在这里？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我们都在找你啊！”我激动地说着，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

“你让我走吧！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林云，你真认错人了。”林云说着，用力推开的手，眼里泛着泪水。

“林云，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我们是知己啊！我能认错人吗？”我猛的抓住她的手，紧紧抓住不放，“林云，走，跟我走。我要带你离开这里。这里不适合你，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就算我帮不了你，凝露也能帮到你。走，到家里去说，好吗？我不希望看到你在这种地方，哪怕是再多一秒钟也不愿意。”

“不！我不是林云，你们的姐妹林云她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她的壳。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壳，现在的我只是在行尸走肉。我不是林云，我现在叫燕子。现在做小姐是我的工作。求你放我走！”她痛哭着，“我还有事，我要走了。”

“有事要走？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做小姐吗？”我生气地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要从戒毒所里跑走？为什么还要找陈铭？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你怎么会走上这样的一条路啊？”

听完我的话，林云忍不住趴在我的肩膀上大哭起来，“冰冰，我这辈子算完了。我无法离开毒品，也无法离开陈铭了。我曾经努力过，但是做不到了。当时，我只是想寻求刺激，以为只是一、两次会没事，我不知道我会上瘾，也没想到一上瘾会怎么也戒不掉了。冰冰，你就不要再管我了。”

“林云，你不要这样说，你还那么年轻，你有的是前途，有我们的帮助，你一定可以离开毒品的，一定可以重新生活，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沉痛地说。

“冰冰，如果你还当我是你朋友的话，请你不要再管我了，不要再关心我，放了我吧！让我自生自灭。我没救了，我自己清楚得很，代我祝福她们。这一辈子我有你们这帮姐妹我知足了。以后就不要再担心我再挂念我了，就当我死了吧！”她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当她说完，猛的甩开我的手跑走时，我先是一愣，然后马上追上去，“林云，你不要跑，等我，你不要这样，我有好多的话要跟你说。”因为两人都穿着高跟鞋，都跑不快，追到大厅时，正要追上林云，凝露刚好看见了我，拉住我，问，“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去一趟洗手间都快半个小时了。”凝露忽然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还哭了啊！”

“不要说了，快追，前面跑的那个是林云，快追上。”我脱口打断凝露的话，语无伦次地说，“是林云，快追上，快！”

凝露听了，马上拉着我跑，边跑边问，“你在哪里看到她了？她怎么又跑啊？”

“她不要我们再管她了，她绝望了，崩溃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自信的林云了，你不知道她现在竟然在这里做小姐啊！”我激动无比的说，“我在洗手间听到她们的对话，她真的在做三陪小姐。”

“啊！”凝露震惊地叫了一句，“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边跑边激动地说话，已经气喘嘘嘘了。

跑到大门外时，林云正上了一辆计程车。她回头望了一眼，用手拭了一下泪水，一甩头，义无返顾地关上车门。

“我去开车，很快追上的。”凝露跑去停车场。

“凝露，算了，我看不用了，那车已经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我们是追不上了。林云是个倔强的人，她铁了心不让我们找到她，我们是找不到的。”我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她执着的追求她的爱情，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出不来了……”

凝露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都是我的错！”我痛苦地喊道，“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毁了她。”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她自己要寻求刺激才吸毒，是她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才卖粉的。这能怪你吗？”凝露淡然地说道。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啊！”我万分感慨的说，“凝露，如果不是我当初提的那个建议，也许大家就不会去溪里裸浴，丽香就不会被刘家悔婚，你也不会提议来深圳，大家都呆在家里活得很好。林云不会吸毒、卖白粉、更不会做三陪小姐，丽香不会因为连生两个女儿而成了终日郁闷的少妇，而我们则不会成为别人的情妇。如果在家里，我们一定过得比现在开心。这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

凝露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经过林云的事情之后，我的心情好几天也无法平静下来，我不知道自己的路接下来该怎么走。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