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在雨中(下)车前菜

发表于-2013年07月19日 晚上9:15评论-2条

九 辉煌

初到唐山,面对着林立的高楼,熙熙攘攘的闹市,我攥着手里的钱,新奇而迷惑。“到哪里进货呢?具体地址在哪里?”

对面有个卖切糕的,吆喝着一块五。一块五一斤,太便宜了。我走过去,张瑞想拉我没拉住。“给我切一斤。”我说。“好咧!”小贩麻利地切好打包,“给您,十五元。”我一愣,“不是一块五吗?”“大姐,我是说一块五,但那是一两啊。“小贩辩解。“这不是混淆视听,变向欺骗吗?”我想据理力争,转念一想,有了。“兄弟,你说多少就多少。”我把钱递给他,“大姐真豪爽。”他说,“咱姐俩有缘,兄弟,你能告诉我哪里批发碟片吗?”“哈哈,大姐,你算找对人了。”他把具体地点指给了我。

进入批发渠道,我才知平时从音像店买回的碟片利润有多高。取货的时候批发站的老板向我推荐一款各大电视台打广告的vcd,我一问发货价,立马批了三台,张瑞说你胆子可真大,先要一台试试,卖不掉咋办。我呵呵笑了,老公你看我怎么把它卖出去。

回到店里,我在影碟机上写下几个字,摆在显要位置,两天时间售罄。又去取货,接着经营。一个月时间卖掉一百三十台,创了单品销售记录。发货的老板请我吃饭,问我其中的奥秘,我笑了,“这可是我的人生第一桶金啊!”老板也笑了,“你从我这儿拿货单价四百五十元,零售九百九十元,一批下来,稳赚五六万,奥妙何在?”我说,“这可是商业机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调他胃口,他伸长了耳朵。“每台机器免费看碟片一百张,每张碟片十元,从顾客角度看他省了一千元,影碟机是白捡的。可从商家度,”我望了望他,“你懂的。”我们相视哈哈大笑。“你辞掉你教师的工作吧,太耽误你,你有做生意的头脑和魄力,你老公不如你,我看好你,为未来的女老板干杯!”酒杯碰在了一起,我仿佛从亮晶晶的液体里看到了辉煌的未来。

有个买影碟机的小伙子换碟片时对我说,“大姐,我该结婚了,你能进到电视冰箱吗?我懒得去迁安买,太远了,有个毛病啥的忒不方便。”我一口答应下来,还收了他的押金。张瑞埋怨我,你忒胆子大,你往哪儿进货去,不问问道就答应。我一想,张瑞说的不是没道理,我就是个冲动的动物。我和发碟片的老板电话一沟通,他给了我冀东批发站的联系方法。和冀东有业务往来后,我才知道发碟片的老板是从他这儿拿的货,每台加了我五十元。生意就这样越做越精,做的风生水起。开学的时候,我不顾亲属的反对,毅然决然辞去了教学工作,把店铺粉刷一新,树起了经营电器的大牌子。牌子一树,招揽了许多供货商和顾客。那时乡镇很少有卖家电的,十里八村都来这里买,我的牌子很快创了出去,也把我和张瑞忙得不亦乐乎。

一天,天黑了,有位顾客打电话说电视不出人,我仔细一询问,是他不会找视频。我在电话里怎么教他也不会,一旁的张瑞说这人真笨。我放下电话,搂住张瑞的脖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聪明?”他得意的看着我,“我聪明吗?”“你当然聪明了,这么多种电器你一看说明书就会摆弄,会给顾客安装。你不聪明,我还不会爱你呢。”张瑞得意地摇头晃脑。“老公,咱们去给他看看吧。”“很晚了,累死了,明天吧。”张瑞不愿动。“顾客心里没底,这一宿咱过着容易,他新买的东西,摆弄不好,忐忑不安,会怀疑质量有问题。聪明的老公,走吧。”张瑞无奈的被我拉了出去。

给顾客弄好了,顾客特高兴。回来的路上,月亮很圆很大,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搂着张瑞的腰,听他用口哨吹<<恋曲1990>>。他骑得很慢 ,路很静。有微风吹过,把口哨声带入一片白皑皑的月光里,多像宫崎骏笔下的<<月夜恋人>>'那是我和他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放了几年假的钢厂经过重组改制重新开张,张瑞被聘为大调度。禁不住他软磨硬泡,我给他买了在当时令人刮目相看的装备:汽车,手机,名牌男装。他好像很忙碌,商店几乎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钢厂里腐败成风,互相吃请是常事,他经常不着家我也就没往心里去。时间长了,我发觉他又去赌博,可我再没有精力去追了,生意上的事已让我招架不住。我和他吵过,闹过,扬牌掀桌子,报警抓赌,都无济于事。他的工资渐渐不交给我,我也没辙。我彻底认输了,自己学会了各种电器的调试安装和简易故障排除,这样给顾客推介起商品来更得心应手。顾客越来越多,生意越做越大。于是翻盖了门市扩了规模。每当晚上关了店门数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的时候,就想,我要加倍努力,就当没有这个男人存在,就当自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可真当这个男人偏离家的时候,我自己也预想不到我竟那样脆弱。

十 小三

张瑞在赌钱的时候被抓了。其他几个赌徒都被家属赎回来了,我很生气,没去。铁民来我店里借光碟看,说他刚从里面出来,叫我快去接吧,里面不是啥好地方。我说在里面会怎样啊,他心有余悸说:“把我们关进黑屋子里,像劳改犯似的,说话之前先要打报告。一进去 让我们脱光衣服,只留裤头。然后他们一件一件仔仔细细翻腾,把值钱东西全翻走,妈的!跟土匪打劫没啥两样。你家张瑞不肯脱 ,民警拿电棍指着他,他说,报告组长,我里面没穿裤头。”“那怎么着了?”我急等下文,“他就脱光光了呀。”“哎呦,当着你们就光着屁股,好歹也是钢厂中层干部,丢死人喽”我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害臊,心里犯嘀咕,“他的裤头整哪儿去了呢?”他不先打电话给我,就不理他,要不他意识不到自己的错。

连续七天他没回家,我越来越担心了,明天是他的生日啊。他那刁嘴去哪儿吃饭?睡哪里?他那么好干净,七天不换衣服,脏成啥样子?这样想着,不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在哪里? 

一会儿,他回了:你咋想起我来了?

耶呵!他还有情绪了。你到底回不回?我发。

那你接我来。他回。他妈的,好像老山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有多大功劳似的。又一想,不和他一般见识,毕竟我大他几岁,当过他的老师。

把他接回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他抱回一堆脏衣服,“给我洗洗,洗干净,熨平整喽。”接过脏衣服的时候,我想 :你以为在你厂里呢,对我吆五喝六的,我在家闲着呢?臭得瑟。算了,家和万事兴,不和他吵。他好像很困,上床脱衣服钻进了被窝。我特别看了看,他的衣服是新买的,商标还挂着,我替他掩被角的时候,发现他穿着新裤头,而且枕边放着一部新手机。

他已经呼呼大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望着身边这个男人,本以为离开我的照顾,他会邋遢得不成样子。结果,我的担心多余,他好像越发光鲜健硕,脸上的皮肤也白里透红。正端详着他,突然他手机响了,一条短信:明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能记得一个人的生日的人除了母亲就是妻子,这个第三者是谁呢? 

第二天起早,我给他洗衣服的时候,在他的裤子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避孕套。我有点害怕了,我怕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于是,我悄悄拿了他的手机给昨晚那个号码回:今天在哪儿给我过生日?不一会儿,嘟的一声:我不能给你过。不方便。我回:生气了。她回:你还想怎样?我已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了。你已把我变成了女人。

啪!手机掉在了地上。我没有察觉。

张瑞醒来的时候,我正在忙生意。他过来帮忙,毕竟是男人和男人之间,递烟点火,一说一谈,生意就成交了。送走了客人,他说:“老婆,我饿了。”我麻利地给他做了碗他最爱吃的手撕面。看他热热地吃完,我拿走他吃过的碗,洗涮好后,静静的站在他身边。“怎么了?还生我气呢?”他全神贯注地望着我。“我们离婚吧。”他惊愕地望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自信。“你知道什么了吗?”他试探着问我。“嗯。”我指了指他的手机。他打开手机,然后默默地抽烟。来顾客了,我强装笑脸,和顾客谈生意。顾客走后,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永远第一。”我甩开他的手,“谢谢你的抬爱。爱情里没了忠诚它什么也不是。”我在心里笑自己,我曾那么坚信西山会变成大海我们的爱情也不会变质,毕竟我们走过那么艰苦的岁月,我坚信宽宏可以包容一切。尽管他嗜赌如命,可他老实本分便推断出他能一心一意对我好,于是,一天下来,不管多累,就是吃饺子也不怕麻烦给他包,只要他看中的衣服不管多贵也给他买,把他打扮成帅哥,只要能力所及他要车给买,他换手机,可以,要首饰,买最贵的。只要他高兴,满足他的虚荣,我履行我们当初的承诺,我宁愿做他妈他的观世音菩萨。可是,渐渐被自己忽略的自己不知不觉也被他忽略。“第一位,谁是第二,第三又是谁?以为你是皇帝吗?滑稽。”我和他之间的爱我像宝一样珍藏着,恐怕沾染世俗的灰尘,结果还是被湮没在世俗的灰堆里。

没有吵,我默默地搬出了他的房间。欺骗你的人可以原谅,但永远不会完全信任。你可以把他赶出你的心门,但永远会留下他的影子。

“叮”,我正在库房装货,来短信了。我很费劲地把冰箱装上车,气喘吁吁地打开手机,“可惜他生得太早了,可惜我生得太晚了。我们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但我不会去破坏他家庭。”“可恶!”我一拳砸在车帮上,我本不想知道她是谁,也不想知道她长啥样,可他为什么跳出来吸引我注意?是显摆她有勾男人的本事还是向我示威?你们俩是情投意合还是勾搭成奸我都不想追究,好好的日子你干嘛插进来把他变成悲剧?插进来了还要这么高姿态,是不是想让我用大喇叭广播广播你为我做的好人好事?我拨通了她的号码,她不接。“你真不要脸,干嘛给我发短信?你们一起去死再一起出生,就不会空留遗憾。”我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回,“我们会。”呸,真不要脸,无耻,原来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自尊。

只要走进商店,一切都会抛到脑后。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我正卖货的时候,又来短信了。送走了顾客,我打开手机,“我们现在正在星巴克,你是来杯拿铁还是星冰乐?”后面还付着一张他俩胳膊穿胳膊交杯的亲密照。我感觉到血液在翻涌,一切都变成了灰的。强忍怒火,我拨了张瑞的号码,“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呀,在厂子呢,老宋让我替他一个班。”我立马给老宋打过去,“弟妹,我上班呢,有事吗?”“哦,大哥,我打错了,有时间到我家吃个饭吧。”基本知道事实真相了。我的暴脾气不会在忍让了,我心里拟定了行动计划。

去星巴克的路经过北购商场,在商场门口,我发现了张瑞的车。商场里人山人海,好像又有什么特价商品。在dambolo专柜,我发现了张瑞的身影,正和一个女子挑选貂皮大衣。我远远的望着,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比较清瘦,脸庞除了年青并不漂亮,嘴里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嗲声嗲气的和张瑞说着什么。张瑞掏出钱包准备付账的时候看见了正盯着她的我,拿出的钱又放了回去,然后用异样的目光瞅着我。我一个健步走过去,拨拉过张瑞,来到她面前,一个大嘴巴抽过去,她捂着脸瞅着我,没等反应过来,我第二个又落了下去。立即,围观,好多人。张瑞一把拉过我,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要找你也找个高品位的,她算个什么东西,丢人现眼外加龌龊。”张瑞默不作声,小三开口了,“你不用撒泼,我把他送进局子里你就老实了。”呵!威胁我。“对付你这种骚货文邹邹起作用吗?我的沉默是你蹬鼻子上脸的资本吗?你以为我是病猫吗?你去告啊!”我晃了晃手机,“你告他啥?诱奸你呢,你超龄了,强j*你呢,看你给我的短信,到像是你强j*的他,你个耐不住寂寞的大龄剩女。要不要我把你的短信念给大家听?”“念给我们听听。”人群里有人起哄。“你臭不要脸!”她用手指着我。“是我不要脸吗?”我一把抓过她,她大叫着扑向张瑞,张瑞一把搂住她。我头上冒火,那是曾拥抱过我的怀抱啊!我像疯了一样抓住她扯出去一把摔在地上,然后拉起张瑞,快步下楼。身后传来她恶狠狠的诅咒。有人骂,“呸!臭小三,活该。”是个女人的声音。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也没有,包括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怕事儿大你就整吧。”张瑞气哼哼地说,我望了望这个外表光鲜的男人,却怎么也望不穿他的心,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我只有沉默。他把车开过来,路过我身边按喇叭,我没理他。他一踩油门,车很快在我面前消失了。爱你的人爱你时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不爱你时不如路人。

十一永别

虽然张瑞很久没回家了,但我相信他早晚会回来的。男人,狗一样。狗嘛,出去旋几圈,撒撒欢,总是要回窝的。可张瑞回来的时候,是一条丧家犬。

那是一个雨夜。我以为是风吹雨打门的声音,可是啪啪响个不停。我打开窗子用手电一照 ,是张瑞在雨中像落汤鸡一样。急忙开门,给他一条干毛巾。“为啥不打电话?”我问。“没费了。”“你回来干什么?”其实我很想见他,脸上故意冷冰冰。“我看看孩子。我要走了。”“你走?去哪里?”“我赌输了,高利贷借太多了。他们四处找我,我呆不下去了。”我看了看他,他好像虚脱了,很苍老,脸色腊黄,瘦了。我看了看他的眼睛,像我初见他时蒙着一层雾。“多少?”我问。“近一百w。”他用渴望的目光看着我。“能保证不去赌,好好上班,正常生活吗?”我没有犹豫自己的决定。“你的钱不容易,别管我了。”他蹲在地上,头低着。那么个大个子的男人,这样的姿势,我的鼻子一酸,拉他起来,“明天叫他们来取吧。”他抓住我的手,摇着头。我笑了,“就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听人转述和想像都是肤浅的,亲身感受才是难忘地深刻。当他们把一摞摞钞票拿走的时候,存折空了,我的心也空了。那是我积攒的多年的汗水和希望啊。

为此, 我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下腹总是隐隐作痛,能挺得住,我就没往心里去。时间长了,下腹长了个硬块,越来越大,摸到像个小人头。“又怀孕了吧?”张瑞笑着说。“是吗?”我望着他,他的脸立马灰了,我们分居已太久了。

“今天,无论啥情况,必须去医院。”张瑞下班后,不容我分说,把我拉上车。

“你就是喇乎,这么大个瘤子。”手术后,张瑞埋怨我。“没事的,就是个肉瘤而已。”我故作轻松。“肉瘤也不长着,没啥好处。”张瑞说着,递给我削好了的苹果。几天后,我对张瑞说:“怎么刀口有点痒啊?你给我看看咋地了。”他掀开我的衣服,用手轻轻触动纱布,“该长好了。”“那还贴着它干什么?”我伸手去撕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让它自然脱落。”“就你事儿多。”我瞪了他一眼。他呵呵笑着,用另一只手摩挲着握着的我的手,“老婆,你伤好了,我们就住一起,好吗?”我假装闭眼睡着,不做声。一股热气抵过来。我睁开眼,他吻我,越来越投入,不知不觉爬上了我的身体。“要死了,我的刀口。”他不情愿地松了口,满脸通红地说,“我去做手撕面,要不要宽汤?”我拉住他的手,“对不起,老公。”久违的亲昵称呼让他意外又惊喜,他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睛,里面有种东西叫幸福。

当我看着他和儿子爬在楼上给人装空调的时候,当我看着他在电视机旁和我一起研究新款功能的时候,当我们一起去银行打款取款的时候,当我看着他伏在台灯下教女儿写作业的时候,当我们坐在阳台幻想我们老了会是啥样子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来之不易,倍感珍贵,这样的日子像清茶,我本想好好品味,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一天,张瑞休了个班,说头晕想去医院看看。刚要走,邻居过来说打麻将三缺一。张瑞瞅瞅我,我也不好意思推辞。邻居说不玩大的一会儿就回。黄昏十分,天渐冷暗黑,下起了雨夹雪。张瑞还没回来,我生气了,给他打电话。他边接边进了屋。“啊哈,你家来了还接,白搭电话费。”我责怪他。他笑着说,“我怕你着急。”说完,赶紧帮我给顾客找货结帐。送走顾客,我气犹未消,“张瑞我告诉你,你别再惹我生气,就算上辈子我欠你的,到今天为止,我还清你了。”他听了我的话,呵呵笑着不作声。在小太阳红彤彤光的照射下,我真真地看了他的脸,苍白英俊。“你饿不饿,我去做饭给你吃。”我问。“不用,有人请。”“谁请?”“班上的。”说完眼睛望着门外,目光犹豫加忧郁,是因撒慌而不安吗?他走了出去,谁知这一个走竟是永别。

当邻居砸门的时候,时间已过了两个多小时。邻居喋喋不休地说他打着打着麻将说难受,吐了趴在炕上准是哪儿不舒服。我搬开他的身子,人早已没了气息。亲戚朋友七手八脚准备把他抬回老家去,我拒绝。天,下着雨。雨水落在地上很快结成冰。我背着他一如初相遇时他背着我一样,踯躅地走在冷雨夜的路上。我想听一听那熟悉的心跳声,没有;我想感受我耳边他呼出的气息,没有;我想看一看黑夜里那明亮的眼睛,没有。只有无情的雨拍打着我们的脸颊,浸濡着我们的头发,浇淋着我们的衣服,把我们冰冻成千年的神话。我和他之间一切的欢乐与悲伤,纠葛与彷徨,奉献与承让,一切一切过往都永永远远凝结在那个冷雨夜中。

然后,是痛彻心扉的思念。

然后,是蚀骨般的寂寞与孤独。

然后,是朋友给我安排了这样的相亲: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长得像郭德纲的男人,挥舞着手里的皮夹子对侍应生指手画脚,桌子椅子重新擦一遍,要仔细认真,把消过毒的杯子用纸巾再擦几遍。见我默默地看着他,他满脸得意地说这叫讲究。茶上来了,他喋喋不休,问我一年赚多少,房子是多少平的,有多少存款,开的什么牌子的车,为啥你不化妆,化妆是对别人起码的尊重。。。我的头开始嗡嗡嗡。。。

我不辞而别。天空黯淡,夕阳的轮廓很模糊。头顶像扣着一口大锅,人们在闷热的气体里挣扎着。 没有前奏,没有铺垫,似乎是忙着赶时间,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云蜂涌而至,雨匆匆而来。街上的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慌了手脚乱了方寸。行人四散逃窜,小贩们忙着收摊,汽车声嘶力竭地鸣着喇叭。热浪没有向雨水妥协,反而变得黏糊糊。我在屋檐下来回踱着步,想把憋闷的感觉丢到身后。“为啥没有风?为啥没有风?”我遥问苍穹,没有回应,霎那间街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一切在雨中死一般的静默。

我踱进雨中,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顺着脖子涌进乳沟四散奔流。我渴望天空撕开一条口子或白亮或血红,再伴着一声炸雷,可是没有,有的只是黑压压的云,越积越厚,直压头顶。一道白亮亮的光划过,把天空撕开一条口子。我闭了眼凝神静气倾听,可是等了许久,没有,什么也没有。睁开眼,只有满眼的夜和满耳的雨。茫然四顾,找不到我的归宿,我如飘荡在雨中的浮萍。

路过小区门口,伞下的小女孩指着我,“妈妈,看那个疯子!好像咱家隔壁那人。”有大人呵斥声,很快淹没在雨雾中。

游荡,游荡。不知从谁家窗口里传出歌声和雨声织缠交隔:

在这场淅沥沥 哗啦啦 纷纷扬的雨中

我们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 紧紧相拥

在一切甜蜜的疯狂的 都远去的今天

我们还能不能像昨天那样拥抱在雨中

。。。。。。

2013年7月17日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车前菜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文章评论共[2]个
月下的清辉-评论

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at:2013年07月23日 中午1:24

车前菜-回复姐姐辛苦。如果注定孤独一生,我愿做高高崖壁的那朵花,远离喧嚣,静静的绽放,静静的凋零。 at:2013年07月28日 上午1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