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北川的徜往由来已久,想来是建成了一个什么模样,照片上见的终究做不得数。在去成都的火车上就听几个去过新北川的阿姨讲,那里可是一个连她们成都人都羡慕的紧的地方。只是后来又面带笑容的提醒我去那里的人回来后似乎都会病上一场。我愣了一阵,觉得脊背有些凉,带了疑惑直直地望着几位,她们也似乎觉得说错了话,有些尴尬的说小伙子嘛,年轻力壮,那儿的阴气肯定是没事的,怕不着。我听着便更心惊了,只觉着耳边似乎能听见风声,紧了紧身子,对着几位阿姨点了头——微笑——继续装出一副聆听的样子。几位阿姨看我是好了,又给我推荐了一下四川美食,我好像听进去了,只隐约的记得毛血旺一类的东西。
其后的几天,三两地的奔波把这事倒也忘记了。只是那天晚上听z君说明天要去北川,但是住绵阳。因为是不过夜的,也没太在意,只将那几位阿姨的话过了一遍,觉着有点自己吓自己,嘲笑自己这些年科学道理有点白瞎。便觉着增了几分胆气。
可第二天他们又似乎改了主意,觉着来回的奔波有些麻烦,还是住北川的好。我自然是跟了群众走,昨晚的胆气还余了不少,挺了挺胸膛,觉了一个男子汉能有什么好怕的,倒生出些壮士去兮不思还的豪气。坐了一路的车,看了一路的景,不知是云很低呢,还是山太高?它俩似乎热乎乎的贴着,暖暖的,像这边天气般温和,疏疏的阳光照着,听说小鬼都是怕光的,这般明亮的天气想来是不会有什么滋扰吧!到北川约摸三点了,来不及细瞧,进了房间来,便沉沉了睡了,睡得香甜,不记得做过什么梦。
晚饭时才被同伴叫醒,五点钟光景,这才好好瞧了瞧房间。比普通的标准间几乎是大了一倍,房间敞亮着,没有在成都的7天那般憋闷的感觉。床也似乎大了不少,在两张床拼接起的巨无霸上我滚了好几个圈也没见掉下去,再也不用担心那种两张床睡三个人会有些挤的尴尬。床带了羌族的特色,是一种暗金色的漆漆成的木床,木床上刻了些飘逸的纹路,隐约是羊头羊角的式样。靠背的上檐也镂空了,一例的是羊角类的式样。墙壁下部也被贴上了那种暗金色的墙纸,墙纸上似是一些宗教类的东西,我也不大懂,初看上去,显得特别神秘。上部留了白,和屋里的金色调合起来。在床的两侧,留了两张藤椅。搬来一张,靠在窗口,透过窗子望出去,来时的那些云彩似是都不见了,可以看见澄澈的天空,显得特别深,你有心想望得更远些,只是目力不所及。其他的设施倒和其他的旅社没什么区别,不过大体上有些古典与现代的结合之感,带了羌族那种神秘的气息。本来以为这样好的房间怕是不便宜吧!下楼时问了问价钱,118一晚,便突然地觉得自己像是捡了大便宜,乐了好一阵子。
夏天夜来的迟,吃完晚饭外面还透亮着。便随处逛逛,想寻出些繁华的影迹。只是街上人似乎太少,在马路中间走了好一阵,也不曾见几辆车子。顺着它的路牌直走到乡亲口中所说的商业街,也没觉得有变得热闹些。倒是路上虫子成群结队,大多是些百足虫,把姑娘们吓了一吓。便想起了这里是巴蜀之地,在以前是有虫巫毒巫的,印象里都是些浑身藏着爬虫毒物的家伙,虫子多倒也不足怪了。又想起了那一句,“瑰宝陆离,多附鬼气” ,便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事,四下里看了下,只有同伴的欢声笑语,心也稍安。仔细看起两旁的建筑,我想用奢华也是不为过的。一例的是些三四层的房子,结构精巧,被用上了很多装饰性的结构,染上了或红或黄的色彩,在黄昏里争些朝晖,一溜儿看过去,却又各不一样。镇政府的房子,在树木掩隐的背后,露出洁白的一角,像个怕羞的姑娘,会以为只是一所雅致的小楼。可绕到正门去看时,它又恢宏的吓人,小巧的大门通向深幽的办公楼,像是去钻个藏在大山下的小山洞。另一边两层的移动营业厅怕是占了千平米的地界,外面是栏杆类的钢结构将它紧紧包着,也似乎将顾客挡在了外边,因为确乎是没什么顾客的,连人都少见哩。其他的诸如藏羌文化纪念馆,图书馆,汶川地震纪念馆,照例的大,大的人觉得进去心冷冷的。居民区是在另外一侧的,不曾去看,只远远的看着一排排被漆成黄色的四五层小楼,想来也应该很大吧,像我们的镇政府那样!
天渐渐黑下来,天气也变得凉爽,走到靠近居民区的地方,路上的人便突然多了起来,大都是出来散步的,拖家带口。记得小时候是最喜欢这样的日子,那时还住在广场旁边,能偶尔一家人出来走走,我和姐姐在前头打闹,爸妈在后头跟着,而且妈妈总还要杞人忧天的喊几句慢点。只是爸妈忙,这样的日子毕竟不多;而今是我们忙,这样的日子同样不多。突然多起的人倒给这城增了些生气,本来渐沉的心也略微飘了起来。他们似都朝了一个方向走,回头看过去,在这条长长的大直道上尽是挪移着的人群,会觉的这便是住这城里所有的人了吧!人群在路的尽头便似乎突然的消失了,会怀疑路的尽头藏了悬崖。走近时才发现在路的拐角处是一个大广场,是纪念汶川地震的。在广场的中央立了一块一家三口的雕像,小孩子还光着腚。先前消失的人群便都聚在了这里,或坐或立。也有绕着场慢慢的走的,最多的还是孩子,滑着旱冰鞋满世界的追闹。也有些不会的,在哪里步履蹒跚,旁边还留着些伙伴,或出谋划策或鼓励。在广场的东北角上,是一群老头老太在跳舞,也不知道跳的是什么,反正路过时欢声笑语。
看着孩子们一溜烟的从近旁飘过,心也有些痒痒,小时候也会经常玩滑轮的,只是后来疏离了。几个同伴也正有这意思,便相约着租了几双鞋子。本来还担心着会摔跤出洋相,但所幸还没有全忘记,勉强能掌握平衡,倒也能走,虽然有些踉踉跄跄。看了另两个还在扎挣着的同伴,还生出了几分得意。当我正在得意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帅哥,想来应该不是喊我的,头也没抬。可斜刺里杀出一个孩子,一把将我抱住,吓了我好一阵。他扬了扬纯真的笑脸说道,看你还不会急停吧?我来教你。说着还表演了一下,四周几个似乎是与他相识的孩子也都围了上来,争着要教我。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对方教的不对,应该这样;另一个又有些不服气,干脆是直接又表演的一个。我被几个素不相识孩子的热情弄的略微有些吃不消,推脱说我自己再试试,你们先去玩吧!他们便也散了,为了不辜负几个孩子的好意,我也像模像样的试了几下。可惜都不大成功,也没强求。可后来呀!那个孩子又特地跑过来问我会了没有,我有些尴尬,说会了吧!他俨然一副先生的摸样,说会了那来给我看看吧!这把我逼上了梁山,只好硬了头皮上,竟然也马马虎虎,他说勉强算是过关了吧!心底多是庆幸,兴许是怕违了这孩子的愿吧!
晚上回旅馆时坐的是那种两人座的人力车,我们硬是坐了三人,他们坐两边负责蹬,我坐中间负责踩刹车。但还是没怎么掌握好方向,在出广场的时候撞到了护栏上,被路过的一个大爷看见了,狠狠地批评了我们一顿,具体是什么大抵忘了,只记得有说这是我们共同的财富,要好好爱护。我们一例的低着头听他训,但似乎都没什么愠怒,骑了车仍旧一路欢笑的走了。大概这大爷和孩子都是这样地方的特产吧,因为我是不曾见了其他地方有的,念及此心里便有些乐滋滋的感觉。
回旅馆的路上便觉得一路上人是越来越少的,到了旅馆附近,几乎就只有商铺亮着灯了,周围都已经暗下来,我们的欢笑也显得寂寥空旷起来,听着这些欢笑的回响,会突然疑了是什么女鬼在角落里调笑。人还算多,把这些荒谬的念头藏起来。回来又陪着他们玩了一会狼人,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后来回屋的时候,大概快一点了,女生们在二楼,我们的屋在三楼,要回去是要经过一段曲折的距离的。在楼廊里有亮着些灯,在夜里显得多微弱,不能全透亮,光暗交错着,绕着曲折的楼廊。同伴在这光里时隐时现,脸也被映的似土黄色,我不住的回头,紧跟了同伴的脚步,生怕会突然丢了,我往几个人的中间挤。等上了三楼,便突然空旷起来,夜微凉了,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周围是没遮没拦的,一眼能望了城里其他地方,都暗了下来,静悄悄的,偶尔有些门口的灯笼是亮着的,却又想到这些是为了怕那些回家的鬼找不到路的典故。月光是不能朗照的,抬头想望望今晚是否有星星,又突然觉得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飘过,不得不疾步走向房间。到了房间便有些瘫倒在藤椅上,像一团烂泥。
另外俩有些倦了,回来急急地洗了澡便睡下了。我躺在床上,却发现窗子旁的衣架的上面似乎是挂了什么东西,我惊得从床上坐起,动作有些大,怕搅了他们睡眠,只好爬起来又坐到了藤椅上。可这时,z君又呢喃着要我把灯关了,这可让我为了难。我盯着窗户小步着移向开关,看着那一排开关,又不知从哪儿下手的好,会按错了什么东西。我小心翼翼的一个个的试,最后把吊灯留下了。坐回藤椅上,看了一眼吊灯,又觉着不对,它被黄色的灯罩罩着,光柔和的像黄昏,会想起八九十年代的香港的鬼片大抵是这样的色彩,又生出些冷汗,我往窗户那里望一眼,那个黑影似乎没什么异动,这才敢又移向开关,把靠门的几个顶灯开了,把厕所的灯也开了,一例的白光,有正午的感觉,心也稍安。可坐回藤椅,往床那边瞧,又有些暗,觉得床头那些镂空的羊角羊头似乎都活过来一般,要向我这边来。我把拖鞋脱了,站在藤椅上,会想到地上突然冒出什么东西来抓我的脚。我紧着身子蜷缩在藤椅上,似乎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样好一阵,不经意往头上瞄了一眼,黑的可怕,好像有冷汗从背上往下流,竟然一直不曾注意,觉得一阵后怕。便突然地忏悔起来,应该是没有说什么北川坏话的吧!只在路过桥的时候往河里吐了一口唾沫,想来应该是能被原谅的吧!还有在医院门口我似乎大声说了句进去问问死了多少人,但这是玩笑话,做不得真的。目光不停的在窗户、床和天花板之间切换,生怕有什么响动,我的身子缩的更紧了。后来大抵是不记得什么了,只依稀记得想到了血什么的,然后会突然听了同伴的几句梦话,会想起还有人在。后来便什么也不记得,只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没有气力,像大病了一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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