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毛栋，又名毛毛，今年快六岁了。我的家在云南省有名的辣子鸡故乡的城郊，据老人们说，那里是县城里比较著名的城乡结合部之一，以前住的都是城边的农民，有地，每家每户门口总堆有许多发酵后的牲口粪便，房屋也多半是自家建的茅檐草舍。现在我生活的环境好点了，不过我们依然是农民的后代，整个社区的概貌以及居住的人们都脱不了所谓的乡土气息。

在这里我想谈的其实不是我自己或者我生活的环境，而是我的妈妈。大家不要被文章的题目所迷惑，我不想抄袭，我妈妈的确不是美国那位大名鼎鼎的耶鲁法学院教授蔡美儿。在这里称我妈妈为虎妈，是另一层意思——因为她在众人嘴中被叫做母老虎。顺便说一句，以她的素质，也许才初中毕业，至多也就混了个什么技校出来。所以对在此文借用了蔡美儿的称谓侮辱了蔡女士，我深表歉意。

我的虎妈没有正式工作，人也长得其貌不扬，齐耳短发略染烫过，有点儿黄卷，一张大饼脸总抹的惨白，身材怎么形容？反正衣服得买xxxl号的。用我奶奶的话来说她这儿媳妇就是一只“不土不洋的哈巴儿狮子狗”。我不知道她的真实岁数，我还太小。但见过她的人都说，以她的外表年龄孩子没有二十岁也应该有十多岁，得知我这五岁的儿童竟然是她儿子后都马上面露惊讶之态。有时候会有不知趣的人当面指出这点，每当这时她就对着人家远去的背影吐上一大嘴带口臭的唾沫，骂一句“丑八怪，你儿子比你老”。

我的虎妈性格如内部有滚滚岩浆涌动的活火山，随时随地准备喷发，她毕生追求的目标和境界就是斗狠、泼皮和耍无赖。她与别人产生争执时骂人的口头禅有三句，分别是“丑女人”、“臭男人”、“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下岗？”连我都听的出来这些是她自卑的反弹，用别人的话来说，她要有这能耐，还待在光华这地面，不是省厅也该去市政府待着了吧！我觉得此话有理，站在她旁边也深感脸红，她真有点恬不知耻了。听爸爸的朋友问过爸爸为何会娶虎妈，每当她在外面凶悍过头惹事生非时我也鹦鹉学舌的问过，我的爸爸总是无奈的叹息道：“儿子，在中国这社会老婆不好讨啊，是个女人也只有将就了，等长大你就明白，我是担心将来你要讨老婆时，怕是将就都没人了。”

我对爸爸的话不以为意，我还小呢，就是长大了该娶老婆了我也宁缺毋滥，也就是宁愿打光棍，也不要我妈这样的女人，自从她生活在我们的生活里后，连累我们遭了多少骂，受了多少白眼啊！每次她犯浑别人问候她时，都连我们全家乃至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你们说我能喜欢她吗？

空口说白话，有理也没人信。所以让我来举几个例子供各位看官明鉴，看看她是怎么与社会、与世人争斗的。我常常怀疑她的人生格言座右铭肯定就是那句伟人名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言归正传。

有一次，虎妈带我去逛市里的沃尔玛，一下电梯是卖鱼卖蔬菜的区域，她虽然不太做饭，但绿油油的蔬菜惹人垂涎，她就突发奇想要买点菜带回去，挑肥拣瘦的捡了几样，挤到别人前面称了重，我本以为可以去逛玩具区了，没想到她站着不知道想什么，然后突然慢慢又朝放菜的地方走去，前后看看没工作人员，就把刚才买过的菜各样抓了些使劲塞进没有封严的塑料膜里，我都惊呆了……这时有个工作人员朝我们走来，很明显是看到她在干什么了，我赶紧拉她的衣角，谁知她甩开我的手，继续忙活。“你干什么？你这些菜是称过重的了！”虎妈惊的猛然抬头，我看见她的脸白的慎人，她哆嗦了一下，又镇定下来，骂道：“称过重又怎样？谁知道你们的称准不准？你们的菜还不是洒水了，我多拿点都亏！”工作人员一听这话，说：“如果对我们的称和菜有疑问，可以去相关部门反应举报，但你这样私自拿东西的行为是不对的。”虎妈回答：“你什么态度？你是说我偷了？你叫什么名字，把你们经理叫来，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下岗？”但是她也不等人家去叫经理，拉着我往前面就疾风竞走。我很害怕，频频回头，虎妈嚷道：“别看，一个丑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说这话时刚好路过服装区的一块试衣镜，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我也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虽然不比那个工作人员好看，但至少恢复了点血色。好在那人也没过多追究，直到我们逛完别处，去收银台付账，也没人来纠缠过我们。问题在这儿又来了，我这不省事的妈，在人家放她一马时，不知足又生事。

我们又逛了几个区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后就去付款。因为没有带购物袋，刷商品时她让收银员给她拿一个，同时说每次来逛都买购物袋，家里有好多个了。收银员说袋子一块钱一个，要不就去里面撕装菜这样的塑料膜来装。她不出声，看着后面排着长长的等待付款的顾客，收银员也没时间等待，刷完所有商品报价后就拿了一个购物袋出来帮她装东西。她付款后拿到小票看到一元购物袋条款，马上变脸，问为何要扣她一元，她又没说要购物袋，并翻了一下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很旧的不知装过什么的袋子，摔在收银台上，说她有袋子，要把刚才的袋子退了，可那个袋子已经被东西撑的变了形，菜上的露水将面料打湿了一半，还染上污泥，而且不知买的什么尖锐物把袋子的一侧已经刺穿一个洞。收银员说不能退了，退了也没法给别的顾客使用。我妈一听要求被回绝，突然提高声音开始耍赖战斗：“给我退了，我不要，我又没叫你拿袋子，你刚才怎么不说要卖袋子给我？你们这超市靠卖袋子挣钱啊？马上给我退了，退了，退了…….收银员听后气的要死，忍了又忍才克制住说：“你让拿袋子时我就说了袋子一元一个，不要可以去里面撕塑料膜…..”她又骂道：“你刚才怎么不说可以去里面撕塑料袋，你没说，再说我有袋子你干嘛非要卖我一个……”收银员争辩道：“那些话我之前都说了，你这袋子也是后面才拿出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有本事你说出来！把你们经理叫来，骚xx，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下岗！”后面排队的顾客开始有人打抱不平，纷纷小声指责她，我赶紧拉她的衣角说妈妈走了，她朝收银员身上吐了一大口臭唾沫，吼道：“我这一块钱给你封口，臭xx!”，然后拉着我骂骂咧咧的才走了。此事回去后她又讲一遍给我爸听，他就说你干嘛为一块钱和人家吵架？给人家就给人家了，袋子也用得到，结果我爸又被撸了一顿。

又有一次，我妈去幼儿园接我放学，大门一开她就冲到我所在班级的教室门口，用破锣嗓喊我名字，我非常高兴可以回家了，赶紧跑了过来，我妈就堵在门口替我整理衣服，问这问那，见我脸上有道红印，又故意扯高嗓音问是谁抓的，哪个手闲爪子痒了？我说是我玩游戏时刮了一下，她语塞，又低声骂老师不看好，其他孩子出不来，家长在外面等急了，抱怨声不断，里面的小朋友也哭着叫大人，她愤愤不平的瞅了又瞅才带我走了。到院子里我说我要撒尿，她竟然让我蹲在院子大厅里解决，我说不行我要到外面有绿化带的地方去，她竟然当着那么多家长和小朋友的面，严厉的指着我说就蹲这里！我听到旁边有路过的小朋友的爸妈说：“这真会教孩子，但愿她以后能把她儿子教好！”我羞愧极了，把她扔那儿自个跑到外面解决去了。

回家路上路过一条街，有几家服装店，她顺路进去看。竟然看中一件土里土气的衣服，我不明白她的审美观点，不过就像我奶奶说的，她本来就是不土不洋。她翻开领子看了看，不是她应穿的xxxl号，但还是硬把身子塞进去，结果可想而知，衣服从肩膀到咯吱窝哧溜一声，彻底裂开了。女老板走了过来，这下不买不行了。谁知她又一次爆发了母老虎威风，把这件衣服拎起来在老板面前使劲抖，先发制人道：“你看看你卖的什么衣服，质量这么差！才上身就烂了，要是不知道的买回家还能穿吗？”女店主死盯着她，问：“你看尺码了吗？你这身材能穿这号？还有脸说我衣服质量有问题？”看出此女不是软货，我妈拉开架势和她对骂起来，为了省回一件衣服钱，豁出去不要脸了。门口围观了许多路人，我妈唾沫不知吐了多少口，但对方口水也不少。最后她来了一句：“骚xx，把你老板叫来，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下岗？”此女呸了一声，吼道：“老子就是老板，你还能让老子下岗？”“……你等着，我让你这店开不下去！”我妈边骂边拉我就走，她不再恋战，可能实在骂不动了。

一路上我妈拽着我猛走，我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又跑的晕头转向，连摔几跤，我妈又吼，“都是那烂货害的，你摔坏了老子找她要医药费去！”我直接无语。

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殡仪馆。我外婆死了，因为火化政府给的钱多，家里人都同意进火葬场。这是我第一次去到那个神秘而略带恐怖的地方。至今我回忆不出那里面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小而且害怕，老感觉闻到一种怪味，而且人还不少，进进出出的，赴阴曹地府也得排队！我们等着什么时候轮到我外婆，有亲戚说可能得给点好处，不然怕处理不好，我妈听了又带着口臭开骂……那说话的亲戚转身走到一边去，脸上表情很难看。

最后矛盾就在这个点儿上爆发了。我外婆完事之后，我妈根据所谓的她观察出来的蛛丝马迹就怀疑火葬场的师傅没给老人家处理好，先是找了理论，三句话不到，口水、难听话开始轮番上阵，硝烟弥漫起来，吵了一阵，最后把负责人和保安都惊动来了。我爸这可怜的老实巴交的男人，气的只嘟囔“不省心的婆娘，这事也敢乱来乱闹。”我妈的兄弟姐妹很不高兴，亲戚们也议论纷纷，有说养女不教如养猪，这老太婆自作自受的；也有上去拉架的，说平时就算了你要闹就闹，现在这是你妈百年归世的事儿，不能这样大吵大闹的，不吉利。借坡下驴，我妈也扭扭捏捏停了战，顺势随着大家往外走，结果人家师傅也不是省油的灯，冲着我们的背影大声道：“下次你要来提前打声招呼，我给你整的妥妥当当！”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我妈这只大黄蜂转头就奔师傅百米冲刺而去，我只看到一个肥大的身体刷的白烟一样从眼前掠过……扭打、撕咬，刀光剑影。这辈子真不愿回忆当时啊。

风波什么时候平息的忘了，只记得乱哄哄的人声鼎沸之后，我们还是出了殡仪馆大门，结果走了几米我妈恍惚中把包掉门口了，回头看到，她阴沉着嗓音叫我去捡回来，我战战兢兢的跑回门口，把包捡起来的当口，我听到门口目送我们的殡仪馆员工和保安异口同声的说：“欢迎你家下次光临！……天天光临！”。我当时真恨不得挖条缝钻到地底下去啊。

经过这事后，她在亲戚们中间也不是人的光辉形象了。没有了老人做纽带，其他人包括我的舅舅姨妈渐渐也不太和我们往来了。

现在就是我和我爸还继续天天忍受着她这搅屎棍，什么时候是个头不知道，这可能得我爸什么时候雄起，敢于挣脱魔爪从牢笼里走出来，也许才算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