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我想有个家,我真的想拥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
小时家穷,从有记忆起,就知道全家人寄住于别人家庭,父母靠每天出卖劳力养活自己的孩子,仅此糊口,真算得上是“上无片瓦,下无锥地”。
在我14岁那年的9月,本来不健康的家庭已经破碎,父亲客死异乡,母亲年迈力弱,为了生存,经人介绍去崇庆县(今崇州市)学徒。师父的住房又多又好,地面也宽,但师兄弟三人,都挤睡在一个光线很暗的角楼里,楼板上铺了一层稻草,三张单人草席就算是师兄弟三人的“家”。
四季度旺季一过,逼近年关,生产进入淡季,为了渡过明年上半年生产期难关,师父决定“裁员”减少支出。大师兄已满师离开师门,走入社会自谋生计,此时的二师兄己技艺成熟,一人完全可以胜任淡季期的生产,顺理成章地升任大师兄地位。剩下一个我,自然地就进入了“裁员”之列,因此师父毫不迟疑地将我扫地出门,回到家乡。
后经房东一亲戚介绍,将我带到成都市一家公司当杂役(打工)。这家公司座落在城守东大街安富里内一个院落里。我每天一早便要打扫公司里清洁卫生,清倒垃圾,擦拭桌椅,准备开水,迎接白领们的到来。公司里来了客人,递烟上茶也是我的职能工作。
到了晚上休息时,大门一关,在大门后的角落里,安上两条长板凳,再搁上一扇旧门板,无草无垫,一床单人草席,一床为公司发放的,约三斤半重的旧蓝布被盖,就成了我临时的“家”。
解放了,我回到了家乡,参加了工作,一直在轻工局上班。单位上的单身汉们,和家在乡下的人员,都配备一个单间供其住宿。房间内的桌、椅、凳、床等硬件,属公家所有,私人自带床上制品,自身衣服,日常生活用品,住入单间,也可以说是安了一个既简扑、又单调的“家”了。
轻工局最早名叫手管局,近几年来,这个单位名称彻底注销前的几十年里,由于政策与体制的调整,这个单位经历了多次的改名、撤销、恢复、合并、分离,搬迁等等的不断变动,我用一个背篼便装完了我的“家”中所有的财产,也随着不断的迁移,大家戏称为“流动家庭”
我30岁才结婚,由于婚姻的多磨,只好找了个农村的姑娘,我们同属于大(龄)人物,一拍即合。婚后把“家”安居在何处?却是一个比较揪心的问题,妻子娘家再好毕竟不是我的家。
妻子外出打工,走雅安,进厂子,艰辛地劳动。妻子把我们每月的收入,精打细算,除了生活而外,把剩余微薄的钱存入银行,以备以后购房之需。有段时间,县财政为了集资,拋出销售债券的业务,期限5年,其利息大大高于银行。在高息的诱惑下,妻子提空了银行存款,转购财政债券。
轻工局所在地盘,被开发为黄金商业地段(即现在九龙超市所在地),轻工局限期搬迁新的办公地址,新地址无有宿舍,原住轻工局内人员的住宿,统由房管局安排,就这样,我最后动迁至现在的住地,此房为房管局所有,我与房管局签订了租赁合同。虽然定居了下来,但它依然不是我的家。
此时,离提取财政债券期将至,我与妻子商量,将这笔款项作为购房之用。谁知情况有变,忽然财政发出通知,债券提取期限延期5年,这突变的情况真令人猝不及防。再5年以后,这笔款项能购得了房吗?还是政府体贴民意,发出通知,凡与国家部门业务交往者,债券可以作为现金使用,就这样,我用债券购得了现有的住房。
我真正拥有属于自己家的时间是2001年10月15日的这一天,因为这一天,县房管局给我颁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房屋产权所有证”的大红本本,这个时候我已经是年满69岁的老年人了。
当晚睡觉,我拥抱着妻子久久不能入睡,我对妻子不无感慨地说:“这里才是我们真实的避难所,是我们幸福温馨的港湾”。
2013年7月19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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