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结束,老七和孝男被编在同一个队里,跟随大部队分送到了静海野战部队。刚开始训练都很辛苦,教官每日布置的任务和集训时候的强度根本就是石头与鸡蛋。
正值夏季,今天的晨操是绕800米高的后山跑十个来回,最后一个完成任务的要加操。两圈下来,与开始时整齐划一的相比队形一下子稀稀拉拉许多。
老七与孝男走在最后,两个人和队伍保持着距离,渐渐竟聊了开来。
“你家几多兄弟姊妹?”孝男问。
“三个。”顿了顿,老七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其实算起来有五个。”看着孝男,老七一脸苦相,“上头有三个姐姐。大姐十二岁那年,正是涨水的节气,跟着母亲上山摘猪草。过桥回来的时候,她突然走到桥边上,非说看见了什么。母亲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只当她贪玩招呼她快点回来。那座木桥早就长满了青苔,大姐脚下一滑掉了下去。水流的急,后来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孝男看着眼前这个体魄强壮,性子却温和腼腆的同志,想着他必定有许多这样心酸的故事,心里也不禁一热,感觉到些酸楚。“那还有一个呢?”孝男接着问。
“是个弟弟。我父亲死的早,母亲不多时就改嫁到了邻村,跟着那边的男人生了一个。我不怎么能和他说上话,总共也没见几面。”老七吸了口气,像是背上有个很沉的包袱,压着他不舒服。“你呢?别老说我了,说你吧!”老七挑了挑挂在额头的剑眉,瞅着孝男,咧嘴笑了笑。
“我?呵!”树林小径上,疏漏的照在孝男的脸上,“我爹只说我是个不孝子,亲朋好友都说我不务正业。母亲很疼我啊,毕竟我是家里的独子。只可怜女人家,罩不住场面,爹爹时常发脾气,母亲整日愁苦,可是对我还是关爱备加。只有一个姐姐,去年给我领回来一个姐夫,条件还行。”
孝男说到父亲的时候脸上满是不屑,可是其余时候,眉眼间明明都是幸福的模样。老七没有说什么,但是都看在眼里。
“不要羡慕我哦!”孝男一掌拍在老七的胸口,“我爹宁愿用十个我这样的换一个老实巴交的你,来做他儿子。”他的眉角抽搐了一下。
到了第五圈,先后来到的士兵陆续开始在半山腰上的空地坐下来了。最前头石头上,班长高正靠着一旁休息。他把汗衫脱了下来,一拧巴水就哗啦哗啦倾泻而下。“真他妈的累死个人,我操。”
孝男和老七两个人边走边聊,也没注意一旁,竟然径直走过了空地。高正看着他俩要走,急得赶忙站了起来,把衣服一甩:“你他妈想干嘛?拿第一啊?你想让兄弟们谁操他最后一名,啊?”
两人愣住了,老七想要解释:“我们聊着天,也没注意就……”
“聊天,出操呢你还聊天?这还有军纪吗?”高正身旁围拢过来几个兄弟,高正把脸一横说:“兄弟们都休息你还敢走,我看你是成心给兄弟们难堪,好自个儿得教官看重。今儿我就如你的愿,让你中个头彩!”
话一落下,高正几个对老七动了手,孝男急着帮忙,还没出手被一壮汉撩了一个倒栽葱,跌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老七身子看着壮实,毕竟不是个练家子,双拳难敌四手,被打的鼻青脸肿。空地上其他的同志看着也不敢出声,偷偷回过头看一眼就赶紧把头别了过去。
“哼,叫你小子以后还敢跟爷叫嚣。”高正一脚踹在倒地不起的老七的腰上,啐了口唾沫,领头带着同志们离开了空地。
日头已经爬到了最高的地方,老七和孝男相互搀扶着走下山来。树荫下面,教官拎着教鞭,嘴角绷紧。“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话音未落,教鞭鞭地之声刺耳。
“我们……”老七委屈,眼眶都红了,正要拖出实情,孝男先说了。
“早晨雾气重,正踩到青苔上,我顺着差点滑下山坡,老七拉住了我,结果也没踩住,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山谷里头,才到现在这般下场。”
老七看着孝男,惊呆了,眼睛都瞪圆了,他回头望了望教官,扁着嘴巴,读了孝男的眼色,也没有再说什么。
教官一直紧绷的脸也没有松懈:“这是你们自己的失误,违抗命令没有及时完成任务就要受罚。”教官背书似的说完这句话,他扫了一眼老七的伤势,“但看在你们受伤严重,惩罚暂缓,伤势恢复后出操再一并补上。先去医务室吧!回来各自写份报告和检讨,晚哨前交给我就可以了。”
“是,教官。谢谢教官!”老七的一副喜忧参半的表情,倒是孝男笑的开。
可是老七和班长的梁子这是结下了,孝男头脑灵活保护了自己,继续呆在野战队的训练当中。老七太过老实,像在山间空地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最后一次是夜间,发生在宿舍,班长故意带着几个同志,把臭味熏鼻的衣服内裤袜子成盆地扔给老七,让老七洗。孝男碰巧不在,没人拉也没人帮衬,老七压抑不住被欺负贯了的气,一拳撒了出去。宿舍骚动惹来了教官,那么多人都说是老七无事生非,老七有口莫辩,心里想横竖都是死,随他去了,便展现出一股大无畏要牺牲的精神面貌。教官早给老七记了大过,这一次索性把老七调出了野战队,调到了炊事班,让他放下步枪拿起铲,上田里种菜去。可是没想到在炊事班反到成了老七在部队里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全文完-
▷ 进入88绿草莓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