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桃花纷纷开放,我又想起了我十岁那一年的事情,它深深刻在我的心脏上,挥不去,散不开。
我记得十岁那一年我的母亲带我来到孤儿院的大门前,我默默的读出它的名字:天使孤儿院。
那时的我还不明白孤儿院是什么地方,只是觉得那样的名字很好听。天使、天使,里面会有天使么?这里是天堂么?
母亲拉起我的手,走进孤儿院。
走廊里太过安静了,我有些怀疑这里是不是天堂,我问母亲这里是不是天堂呀,是的话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呢?
母亲有些好笑的反问我为什么觉得这里是天堂?
我傻乎乎的回答:“因为这里叫天使孤儿院呀!难道这儿不是天堂么?
母亲蹲下身子,摸了摸我的脸,那婉婉懂不懂孤儿院的意思呢?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母亲站了起来,望着尽头的走廊,眼底是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她说这里都是没人要的孩子的聚集地。
听到母亲这样说我顿时慌了神,紧紧地抓住母亲的小腿,眼泪说掉就掉,“那妈妈是不是要把我丢在这?”
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玩性大发,一把抱起我打趣道,“你又变重啦!妈妈想把婉婉扔了恐怕婉婉又会跑回家哟!”
我吸了吸要跑出来的鼻涕,红着眼睛抓住母亲的脖子,别扭的把小小的脑袋深深地钻入母亲的脖子与肩膀之间。
见我这样母亲呵呵一笑,片刻又说她要带我去见一个老人,那个老头可对妈妈很好。
见母亲这样说,那时的我又不知道从哪来的醋坛子打翻了,从心底讨厌这个地方,尤其是讨厌母亲说的那个老头,就好像是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要和别人共享一般。
我不知道母亲抱着这个像块石头一般沉重的我走了多久,上了几层的楼梯,可我却像个吸血鬼一般吸取母亲身上一点一点的力量,而她却也不喊累。
最后她推开一道门,轻轻地拍拍我的背,下来吧,快来见见我说的那个老头。
我知道我的母亲已经很累了,在她身上跳下来,指着一头发白一头胡须的那个老头没有礼貌的指责说,你为什么不建电梯?害我的妈妈这么的辛苦。
说完我又跑到母亲背后,做了个鬼脸。
老头呵呵笑着,摸了摸自己一把胡子说:“因为这里是孤儿院,万一有孩子困在电梯里,他会害怕的,你想想自己被困在电梯里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而且好像是你一直在你妈妈身上不肯下来,你好像也有一份责任吧?”老头的语气虽然很和蔼,但是却句句深入中心,那是的我顿时语塞。
母亲看着我这样,皱了皱眉,说别对小孩子说什么责任。
转身对我说,“婉婉,这个老人是这里的院长哦,当初妈妈有困难的时候多亏了他哦。”
我拉开母亲,跟这位老头大眼瞪小眼,最后憋出一句话:“你跟我妈妈很熟么?”
“嗯哼,不仅很熟,还知道一些你爸爸都不知道妈妈的事儿。”
父亲都不知道母亲的一些事儿……我顿时两眼发光,从旁边拉了一个椅子,催促老头把母亲的那些事儿都讲给我听。
我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那些事儿觉得再待下去,以后得面子挂不住,就先逃开了,可是她忘记了拉上我……
我开始跟老头熟络起来,三天两头都要去那里待一待,而且一待就是半天。
然而我跟那个老头没在一起几年,他就真的去天堂了。
十四岁的那一年,我初二。
老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依旧是坐在那个我跟老头第一次见面的椅子,我的面前是一个七十高龄的老头,他的白发早已掉光,而他的胡须却依旧存在。我记得以前他的胡须没有那么的多,现在的胡须就像是深埋于地的树根一般杂乱。
老头却不告诉我他的名字,他只是说,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早已不重要啦!
“老头,再跟我说说妈妈年轻时的那些趣事吧。”
“好。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可好玩了,经常穿鞋子忘了穿袜子,经常在学校走进了别人的教室……”
我一直听他说到黄昏,我知道我该回家了,我起身不是走向门口,而是走到老头的面前征求他的意见:“我倒现在还没跟你抱过呢,可以抱一下么?”
他依旧笑得很好看,很和蔼,他说,好。
他起身,我们抱在了一起,阳光从窗户外射进来,温暖的感觉覆盖在我们的身上。
“第一次跟你抱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夕阳,很温暖,很温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能感觉此时的他一定在笑,因为他的笑容很和蔼,像太阳一般温暖。
“是啊,很温暖。”我回答他的话后。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生命力正在以水一般的速度流逝。不久,他体内的水流干了,他的那双像枯树一般的手从我的肩上垂下。
他死了。
我多年来的挚友啊,为什么我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呢?
现在的我多么想念你的怀抱,想念你对我笑,想念你对我说母亲的那些趣事。
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名字哦,退休的院长先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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