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在人间]老槐树曲张的静脉

发表于-2013年08月12日 上午11:02评论-3条

大槐娘怀大槐将近七个月的时候,有天在自家的一棵老槐树下纳凉,突然感觉肚子痛,于是在村子里接生婆的帮助下,一个早产儿诞生了,娘顺理成章的给儿子取名为大槐。大槐的茁壮成长让村子里的人怀疑他娘是不是记错了怀他的日子,早产儿的些许状况和他虎状的小身板一点不沾边。大槐六岁那年,娘到自家的稻田打农药,农药中毒,等到镇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咽气了。从那年开始,大槐爹开始充当两个角色。大槐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家里的糥糠都能把他喂养得白白胖胖。大槐爹经常喜滋滋的呓语:狗日的,好养!

大槐小时候很淘,经常和同村的孩子打架 ,爹总跟人孩子的家长赔不是,但从未打过大槐,爹的一招很管用:只要大槐跟人干仗了,就控制他饭量,本来三碗的,只让吃两碗。后来大槐学精了,他跟人孩子说,打疼了不准回家告状,否则到人家里吃饭。所以村子里几乎每家都被大槐蹭过饭。每到饭点的时候经常会出现一个景象:村人的饭桌上多了一个大槐,人孩子还在涕泪交流断续抽泣的时候,大槐倒是狼吞虎咽。村人拿他也没辙,只能憨厚的摇摇头表示无奈。所以从某种意思上讲大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

初中毕业后,大槐已经意识到自家的经济条件不好,目睹了爹的艰辛,毅然决定为爹分担,大槐跟爹说:我到窑厂拉砖胚吧,能赚十几块呢一天 。爹不让,爹说:你还小,身子板吃不消。去学手艺吧,荒地里饿不死手艺人。大槐说:爹,我还是想去窑厂,那活赚得多,钱也快。爹犟不过大槐。最后跟大槐说:你真想去就去吧,总之吃不消就回来,爹还能养你几年。说完,爹泪眼混沌。

大槐无比激情的收拾好行李,赶往离村十几公里镇郊的砖瓦厂。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用体力创造财富的原始梦想!

大槐所工作的砖瓦厂和他同年的孩子很多,但是大槐的工作量却是他们的翻倍,所以自然大槐的收入也是他们的翻倍。孩子们从一开始的羡慕到后来的崇拜,让大槐激昂的工作热情演绎到极致。源于此,砖瓦厂的负责人很赏识大槐,大槐自然而然成了搬运组的组长,除工资之外还有少些的奖金。大槐的那段日子过得很充实,他也第一次体会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一年后,大槐累倒了,十六七岁的孩子,哪吃得消如此超负荷的体力透支呢。爹说:孩子,咱不去了,再让你去你死去的娘都不依呢! 大槐说:爹,是呀,我也觉得吃不消,不去就不去吧。爹你说让我学手艺的,你托人说说跟我找个师傅吧,我也觉得做手艺靠谱,体力活也不能做一辈子吧。爹说:好孩子,爹明天就去找庄上的老普,老普是瓦匠,活很精细的,周边村子的瓦工活都他做呢,人都夸他。大槐说:好的,就瓦匠,正好和原先的工作沾边呢,算是半个门内人呢。说完对爹憨厚的笑笑。爹也乐了。

老普很爽快的答应了大槐做自己的徒弟。原因有二:一大槐是个勤快的孩子,二是身边正好缺一个帮手,而且不用付任何报酬。那时候学徒是没有薪资的。只管饭。

大槐从小工干起,小工的活大槐游刃有余,远比砖瓦厂轻松多了,所以老普也不吝啬他的瓦工技术,毫无保留的教给大槐,这让大槐无比激动,大槐觉得遇到好师傅了,好师傅就是能学成的造化。因此大槐对师傅的话言听计从。

一晃2年过去了,大槐也成了泥工届的一个好手,手艺不亚于自己的师傅。 爹觉得该跟大槐张罗媳妇了,于是方圆几里都托人跟自己的儿子介绍。其实爹根本不知道大槐其实心里已经有人了,只是大槐觉得自己的条件不够成熟,所以也一直闷在心里,当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农村小伙不可能跟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爹交流情感问题的。

大槐自从跟了老普学徒以后,泥工匠之间的荤话泥工匠和主家婆娘之间的嬉笑谩骂已经模仿得出神入化。所以大槐的这种近乎朱者赤的快速融入生活的方式让农村的小媳妇们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嫩瓜蛋子而且身材健硕浓眉大眼多多少少有值得她们垂涎的地方,我自以为农村是花活存在的摇篮只不过后来被城市包围罢了。大槐很喜欢和邻村的一个小寡妇谈荤论素,小寡妇的那种迷情的幻变眼神总是让大槐回味无穷,后来甚至演变为大槐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家倒头睡觉前必须要重温小寡妇的眼神些久才能安然入睡。这种习惯性的不良嗜好让大槐有些不安和胆怯。

大槐的爹跟大槐张罗了一门亲事,是本庄一户姓陈的妇女的姨侄女。此女子姓梅,圆润的脸蛋,肥硕且后翘的屁股,身材高大,一看就是种庄稼的行家里手,爹觉得跟大槐很配,大槐爹第一看便相中了他的准儿媳妇,大槐爹浑浊的眼神里密布惊喜和幸福。

姓梅的女子和大槐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在大槐的二舅家,因为大槐的二舅家是瓦房,大槐爹觉得大槐在自个的茅草房家和准媳妇见面有些寒碜了女方,而且二舅妈能说会道即便碰到难题也会迎刃而解的。女子和女子的姨娘随同,大槐和大槐爹一并,二舅不说话一直抽烟,二舅妈端茶添水,不停夸女子长得水灵当然也没忘了炫耀自个外甥的勤劳和担当,总之好话说尽。女方觉得满意,最后梅姨作了总结报告:妥了,找个好日子把亲事定下。而在一旁的大槐却没有任何表态。二舅妈觉得尴尬于是嘟囔:这孩子,大小伙子的还学会害羞了咋的?说完众人开怀。爹说:好的,咱家应了。至于小梅家彩礼之类的姨娘你提,我们照办就是了,咱穷不能穷娃。姨娘说:听小梅吧,咱嫁姑娘也不是想在姑娘身上生财呢。说完,众人再次哄笑。

大槐的亲事是在大槐的表态权完全被剥夺的情形下按照爹安排的流程悄然进行的,看着日亦苍老的父亲,大槐深知他的孝顺已然决定他的亲事自己是没有话语权的。爹说了算。他无心抗争,他觉得爹这么多年已属不易如果违背了爹对自己的人生安排便是不孝。更何况农村娃你想找啥样的呢,小梅委实也不是面容丑陋横泼夜叉之人,姿色倒还是有几分的。而且看上去也面善,绝然不会对爹不孝。这也算大槐对这门亲事的首肯吧。

农村的大望就是订婚。在一个和风丽日的某天,日历上赫然显示:诸事皆宜。大槐和小梅完成了订婚仪式。按照习俗大槐便是有妻室之人了,尽管大槐还没有和小梅领证,但农村的公序良俗就是这样,既然订婚了,就必须彼此忠诚。至于婚后是否彼此忠诚在大槐所生活的那个村子就另当别论了。如果在大槐的村子婚后的不忠会让某人受到惩罚的话,那么大槐生活的这个村子的村长也许会被拉去枪毙。

可大槐却偏偏违背了这个准则。大槐订婚后不久,某日不期而遇小寡妇。小寡妇已然知悉大槐订婚的事了。迷情的幻变眼神多了几许黯然。她跟大槐说:小兄弟,订婚啦?大槐想小寡妇明明知道自己订婚了还问是不是扯淡呢?但人小寡妇好像也没有恶意,于是大槐回话:是的呢。大槐顿了顿冷不丁冒出一句其实根本不应该说的一句话:和你没机会了呢,可惜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大槐还诡异的做了一个吐舌的表情已期小寡妇把这句话当成玩笑。但小寡妇倒是不依不饶了:你敢吗,你敢晚上就到我家锅门口去。锅门口是农村人做饭置放土灶的地方,主要燃料是稻草和麦秆。大槐的村落偷情的男女很偏好选择这样的地点,该地方暖和也温馨。小寡妇很鄙视的瞅了大槐一眼:嫩瓜蛋子,姐晚上屁股洗净等你,怂包就不要来。说完后扭着宽卓的屁股很挑衅的离开,头也不回。大槐一下子愣了,嘴里叨咕:这小娘们........

这天大槐收工很早,确切的说源于小寡妇的那句话大槐这一天都没心思好好干活,脑海里不停闪现小寡妇瞬间离去的那两瓣肥臀。大槐吃完晚饭,跟爹说:我出去哈,去看看小梅。爹说:好的,你该好好和小梅说话的,白天干活也顾不上人家。大槐洗完脸抹了点雪花膏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直奔小寡妇家去。

小寡妇见大槐来了也不惊讶,淡淡的来了一句:来啦。大槐说:不来你说我怂包呀。小寡妇捂着嘴笑。大槐好好的审视了一下在白炽灯泡照射下的小寡妇 :小寡妇瓜子脸,腮红。胸部饱满,皮肤白皙。看着看着,大槐的呼吸居然有些急促。小寡妇看出了头绪:心急了吧,嫩瓜蛋子。这句话似乎成了大槐释放雄性本能的催化剂,他粗鲁的拉着小寡妇拖至小寡妇家的锅门口,三两下褪去了小寡妇的所有衣着,小寡妇嘴里不停唠叨:轻点轻点轻点你。小寡妇被大槐压在身下的时候留下了幸福的泪水。大槐言齿间含糊的重复同一句话:真好真好真好.....大槐的第一次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献给了小寡妇,小寡妇在完事后跟大槐说:小东西一点不像个嫩瓜蛋子。深情的拉着大槐的手:兄弟,姐喜欢你,姐不图你啥,姐愿意跟你,你就是以后结婚了你想要的时候就来,姐的大门永远会为你敞着的,我可不是放荡的女人,村长好几次都被我撵走,你信吧。大槐说:我信。大槐休息了一会,和小寡妇第二次行了鱼水之欢。这一次大槐已经熟门熟路了。小寡妇极尽逾越有如飘然凌空之感。

大槐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爹还在床上,但已经醒了。听见开门的动静,说:回来啦。大槐答:是呀爹。爹说:赶紧睡会,明天还要上工呢。大槐应道:知道了,爹。大槐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要不是他已经跟梅订婚了,今晚他绝然不会回来,他确信伴随小寡妇的体香睡觉更安逸。但是大槐已经订婚了,而且是一手拉扯大的爹安排的,他没有背道而驰的资格。他只能顺从。所以回家后虽然没有睡意,但心里踏实。

大槐和小寡妇的花活在半年后终于败露。某日,没有灰心的村长勇气可嘉的再去前往小寡妇家碰碰运气,和大槐撞个正怀。大槐毫不留情的将村长打得满地找牙。村子里砸开了锅。梅家人义正言辞的要求退婚赔钱,小寡妇嚷着要上吊自缢。大槐本来是要被行政拘留的,二舅跟村长打了招呼,村长想想本来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是个糗事于是作罢。跟大槐达成谅解,大槐赔了点医药费了事。小寡妇在村人的规劝下也没当真自缢,余下的事件便是大槐和小梅两家的谈判。大槐爹觉得都是自己孩子的错在先,所以梅家人的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大槐爹都全然应允。只是小梅在一旁黯然流泪不作言语。其实大槐爹答应归答应,自己的家底左邻右舍都知道的,即便梅家人金山银山的要挟也不过为了一口气而已,提及的价码越高说明受伤的程度也越深。大槐爹理会梅家人的感受,所以俯首称臣也不失为一种缓和矛盾的绝佳方式。从这点上讲,大槐爹也和周遭的农人一样很智慧也很狡黠。大槐也觉得自己理亏,他其实最愧疚的是自己的爹,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一群人指手画脚的批评教育,大槐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犯错的自己,爹此时是个孩子。该说的不该说的梅家人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也许都觉得说累了,为首的一个识字断文的长辈作总结陈词:就这样,你家考虑哈。过几天听信。

正直梅家人欲作鸟兽散的当会,小梅发话了:你们走吧,我留下,我和大槐过。屋里立马鸦雀无声, 识字断文的长辈缓了缓神大怒:不争气的东西。领众人拂袖而去。

大槐爹大槐小梅三人在茅屋里面面相觑 ,大槐爹甚至有些恐惧,大槐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梅似乎也担心大槐会否拒然。事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本来近乎仇视的两家人将会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爹忽然潸然泪下,他甚至都想朝小梅跪下了:闺女,你是大槐的福分!大槐倒是掌控大局的一副姿态:小梅,你很大度。我错了会改,咱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小梅说:从订婚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不娶都不能呢。听完这句话,大槐的眼睛红了....

村子里已经呆不下去,村人的闲言碎语有时候是弒人的工具,大槐和小梅商议后决定去大城市闯荡,等条件成熟了再结婚。大槐跟小梅说:走之前我看哈她,行吗?小梅回:没事的,去吧!大槐含着泪去看望了小寡妇。小寡妇像个长辈似的跟大槐说:好好待梅。姐很好,你勿挂念。在外干点出息来,姐在家没事烧高香为你保佑呢。两人抱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五年后,大槐成了一建筑包工头,专做劳务。业务达及全国各地,在省城买了别墅,爹也接去和他一起生活。他和梅的婚事也在村人嫉妒的眼光中顺利完成,省城五星级酒店作为婚宴,老家人一个没落,整整100桌。小寡妇是邻村的也不便请来,大槐心想:哪天亲自回老家专程宴请小寡妇。这几年在外打拼,也没顾及小寡妇的存在,她生活得咋样成了大槐无度挂念的一件事。大槐说不清他对小寡妇的留恋到底是爱恋还是特定环境下的肉欲冲动,假使仅然是肉欲冲动的话那为何 经历了这么多年仍然忘不了小寡妇的迷情眼神。五味杂陈。

爹在省城呆着无味,想回老家。跟大槐说:儿,你送爹到老家住住吧。老呆在这里觉得闷呢。大槐说:好的,正好我也想回老家看看。 于是父子两驱车回家。大槐此时生活中的小梅已经跟当初老家的小梅完全迥然了,小梅无暇顾及家庭,整天和一帮建筑工头的阔太太们通宵达旦打牌 ,大槐觉得之前有对不住小梅的地方,也就随她去吧,毕竟也算是患难夫妻呢。

大槐的豪车到达村子的时候,村人用崇拜的眼神向他和他的座驾行注目礼。门口的老槐树开花了,雪白雪白的,清香四溢。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槐下车后看清原来是小寡妇。爹说:你走后她经常来,这几年有些神经兮兮的,村里人都不待见她。小寡妇的迷情眼神在岁月年轮的洗礼下已消失怠情。她对有些发懵的大槐只说了一句话:来啦。和大槐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句话语调一致,平静且平淡。大槐泪如泉涌。大槐对爹说:爹你回家坐会,我送她回家。大槐小心翼翼的搀扶小寡妇上了自己的车,调转车头,疾驰小寡妇家。

小寡妇家里弥布寺庙的味道,中堂的条台上一个碗口粗的香炉,烟气袅袅。条台上积满香灰。大槐搂着小寡妇,泣不成声:苦了你了苦了你了,你咋这么傻呀.........

大槐掏出手机,语气决然:小梅,她生病了,我明天回去带她到省城医病。说完挂断。

二十年后,大槐爹病逝。大槐因不忍小梅的豪赌嗜好放弃了省城所有的财富跟小梅离婚。大槐住回老家,和病愈后的小寡妇经常在自己门前的老槐树下促膝谈心。他们每次见面时候的第一句话便是:来啦!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曲张的静脉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文章评论共[3]个
绍庆-评论

早上来看看老朋友,拜读佳作,送给你一个个祝福,祝愿在炎炎的夏日里,轻松愉快。(:012)(:012)(:012)at:2013年08月14日 凌晨4:08

曲张的静脉-回复谢谢您百忙之中的关注,有了您的关注,我感受到了酷暑下的一丝凉意!祝愿您一切安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at:2013年08月14日 下午4:10

文清-评论

带着晚茶来看望朋友,问好并请茶!at:2013年08月14日 晚上8: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