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做梦都没想到,她日夜厮守的男人会在婚姻十年后的某一天一本正经的跟她说:咱离婚吧。丈夫在跟她说这些话之前没有任何背叛她的征兆,俩人也没有过激的争吵。丈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也很从容,而且口气绝然。点儿一下子有点懵,回过神来省视丈夫那张不悲不亢表情的脸,点儿通过十年的婚姻生活对丈夫的了解,她断定他说的是真话。点儿眼前的丈夫从熟悉到陌生仅仅经历了几秒钟便完成了不可逆转的蜕变。
没有任何恶语相加的争吵,也没有鱼死网破般声嘶力竭的谈判。俩人协议离婚,儿子归男方,女方有探视权。房子是租的,无权分割,两人属于月光族,几乎没有存款所以也没有可争议的财产。证很快办完。如玄似箭。
点儿离婚后去了娘家,这是多数女人固有的生活习惯。娘家永远是她们受伤后的避风港。父母年事已迈,离婚一事尽管断然反对但也无力改变些许,只能由自己的女儿折腾。但是他们永远不了然其实点儿婚姻的结局是他们前女婿的一手炮制的。因为点儿也不清楚前夫提出离婚的理由。此时的点儿已然不想再去寻找任何答案,她对这段婚姻从离婚领证的那一刻已经失去了好奇。
点儿和丈夫共同生活的城市很小,离婚后点儿和前夫经常在他们婚前买菜的综合市场不期而遇。两人偶尔会彼此笑笑,似乎都在像对方炫耀离婚后也可以做朋友的韬略胸襟。
丈夫离婚后和儿子仍然住在出租房屋,儿子小学六年级,不喜欢言语,但很懂事,经常在丈夫加班的时候自己做饭,丈夫为此曾暗自泪颜。但他和儿子的交流除了辅导作业就是眼神。儿子似乎读懂了他爸爸的眼神,功课很好班级的前几名。
点儿偶尔会买些儿子喜欢吃的东西去学校看望,但离婚后几乎再也没去过和前夫曾经一起生活的出租屋,点儿觉得那里承载的东西太过沉重,她想让自己过得轻松些。
离婚后的第二年,点儿突然接到前夫的一个电话,说让儿子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他要去外地出差好久才回。前夫的语气中有几分哀求的味道。点儿思绪良久后说好吧。点儿其实有些奇怪,离婚后前夫从来没打过她电话,以前前夫也有出差的时候,一般都会让邻居照看,点儿为这件事委实呕气过一段时间,儿子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自己的父母特别喜欢外孙,为何宁可选择邻居?但点儿还是狠下心来,前夫要折腾就让他折腾吧。今天居然破天荒的让自己带儿子居心叵测?点儿本来打算拒绝的,但是确实很想儿子所以就应允下来了,儿子毕竟亲生的。
前夫的老家是很贫困的一个山区,前夫的父亲早逝,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还供他读了大学,前夫大学毕业后在一个国企做技术员,工资只能够勉强度日。所以婚后的点儿都一直过着月光族的日子。(这与现如今企业白领的月光族意义迥然) 点儿在婚姻生活中做梦最多的是住上了自己的房子。可醒来后现实的出租房让她心情低至谷底。即便是这样,点儿仍然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苦。因为看着出壮成长的儿子,她所有的不快和埋怨都烟消云散了。
点儿的母子团聚极尽天伦的第二个月,点儿接到了前夫母亲的电话:点儿,你带孙子来老家吧。静儿快不行了,(静儿是前夫的名字)说完哽咽。
点儿再次发懵。她不知道她人生的变故为何每次都来得这么突然,她也不清楚前夫母亲口中的不行到底是何含义。眼前一片黑暗,呼吸急剧加速。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带儿子去前夫的老家。越快越好。
六个小时的辗转,心如刀绞的点儿赶到山村的时候,前夫已经永远闭上了他的眼睛。点儿没有流泪,点儿甚至都没想到流泪,她反复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家里的哭声让点儿觉得像是天堂里唤醒亲人的闹钟。当点儿看到不喜欢言语的儿子泪流满面的时候,点儿终于爆发了让整个山村迂回回荡的哀嚎声:静儿,静儿.....
静儿两年前就查出了胰腺癌 ,如果不是点儿和儿子的支撑也许两年前就撒手人寰了。抗争了这么久他累了也该歇歇了。
点儿和母亲料理完静儿的丧事,跟母亲说:我不回去了,我陪静儿,静儿不想拖累我,我就赖着这不走了。
苍冷的山村一座破旧的草房总是灯火通明,娘三温馨的过着平静的日子。天堂的静儿为他们驱寒逐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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