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中篇小说）目录：一日里的情

下坠

邵武城里的过往

踪影

一种定格

十年过后

踪影

森拖着病残的身子离开了邵武。那是一座古城，灯火阑珊中，森记得，曾经站在渝桐的面前，渝桐用她纤细的手捂住森的眼睛，拂去那一行泪。而如今，森用一张纸辞别了渝桐，拖着病残的身体，坐在了去上海的火车上。森感到一阵阵的空乏在瓦解他，他又依稀的见到了渝桐，在亮着一盏灯的屋里，手里擎着那一张纸，慢慢的见到了森的死。然后把那一张纸捧在胸前，泪水滴在了上面，一层一层的湿透了。渝桐赶紧去擦干它。可它已经破了，不可弥补的破。字被泪水带走，伤悲被森带来了，又带走了。渝桐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一张纸，又慢慢见到了森的死。

森在思绪到了乏力的时候到了上海。他拎着沉沉的行李，站在街头。人们总是在擦肩而过，总是在谋面又谋面，只是人们都已渐渐习惯了遗忘。也许一切都微不足道，也许牵挂只是愚蠢。可森站在这样的街头却想起了渝桐。她那双纤细的手捂住森的眼睛，拂去那一行泪。森不能自已的想起了渝桐，揪到了心底。他怕在自己死之前再也见不到渝桐，他怕他死之后替他收尸的只有渝桐。

也许人性就是那么卑微，在临死的时候还是力不从心，还是心有余悸。

森还是拎着沉沉的行李，站在街头。

忽然森看到一个车夫骑着三轮车，慢慢的近了。

要坐三轮车吗？

森迟疑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送我去外滩，行吗？

车夫等森上了车，便踏着三轮走了。

森坐在车夫的后面，看着他的瘦弱却干练的背。蓝格子的衬衣，也许是穿得久了，上面有几个不齐整的洞。上海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夫两旁的车流穿梭着，他像是被埋没在了里面，身上压下了沉重的担子，在城市的泥泞路上挣扎。

不久森和车夫到了外滩。车夫在那儿陪森望了一会儿。车夫说起了他自己。

我知道我现在是艰难的，但我会出人头地的，我相信不会太久的。

森望着车夫，年轮在他的脸上拉出了一道道的皱纹，这该是他走过的足迹。

后来天色渐晚了，车夫说得找个住处。于是森便又上了他的三轮车，随着他去。森的灵魂本就在漂泊，归宿，只是飘渺的东西，无处不可。车夫带着森来到一贯饿他经常到客人来的地方。森在里面张望了一会儿。单人房间，木头床，电视和一个吊扇。不过那时侯天气渐凉了。电扇没用，只剩两样东西，开价九十八。还有就是三人合住的房间，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如此而已，开价五十八。森一声不吭，就走了出去。车夫也跟着出来了。

我知道这里是贵了点，不愿意就算了，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回去吧。我那儿可以住的，不要钱。

森默默的点点头，无话可说，给了一些微笑，算是答谢。

森跟着车夫来到了火车站旁的一堆矮矮的房子，一间一间的。一间一个家庭，一个故事，一份漂泊。

森住进了其中的一间。因为森的到来，车夫让他的女人出去找姐妹住去了。车夫又出去买了一些菜和啤酒，两个人就这样喝开了。

森说，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我们有缘分。

车夫说，我也是这样觉得，我看到你，就知道我们会发生什么，结果还真有这回事。

他们俩都笑了。

森说，干杯，为了你的未来。

车夫说，你也要加油。

他们又笑了。

吃完酒，他们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车夫还在睡着。森放了五十块钱在桌上，就这样走了。

森拎着沉沉的行李，又回到了街头。

前方还有长长的路，前方还有不归路。

也许泯灭总是伴随着希望，死亡也总是伴随着喜悦。

森找到了一个潮湿的没人打搅的角落，买了整箱的啤酒，还有红双喜。在角落里，森写完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然后，森砸了所有的空酒瓶，寄出了那一段故事。

为什么，你在死亡的面前，还在逗留，还在放纵？为什么，你不对林说出你的爱?

为什么，安死在了你的怀里？为什么，你给了自己只是渝桐的那一抹泪？你知道，时间

等着你的死亡。

为什么？我累了，困了，还依稀见到你醉倒在了街头。

我只想见你一面。

舒平

森读完了舒平的信，又记起了前些天给杂志社寄去的那个故事。森想舒平该是杂志社里读他故事的人。一时间，森觉得可笑。快死的人了，还有人想看。森随手把信扔在了路上，怔怔的看信被风一卷起，再也寻不到踪影了。

一种定格

后来，森离开了上海。

乘船去了三峡。

一路上森还是放逐着自己。

可他的身体却在酒精中慢慢地恢复过来。

或许死亡与人是会不期而遇的。

可森在死亡面前，又跨了好多步。

最终，死亡却像风一样的吹了过去。

森没有死。

轮船从上海驶向了三峡，又从三峡回到了上海。

森已经离开很久了。

孤独，与不羁，本是人性的东西。

死亡的选择，也只是一种归属。

就像人的情欲一样。

原始的，冲动的，甚至是任性的。

随着它去。

可森已离开很久了。

流浪，与奢侈，森都已经历。

接下来的，也只还是放逐。

还有从前。

携手的，分手的。

都已久远。

无从说起，珍贵的是曾经拥有。

飘忽忽的。

值得去忘却。

一切都摆脱不了一种矛盾。

让瞬间永远定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