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大 哥覃海波

发表于-2013年09月04日 下午3:25评论-1条

说起水口乡牛皮村有一位被众人称着大哥的人,谁都知道他可是村里少得的知名人士,但他的近亲们却并不这样认为,而是认为他至多算得上一个怕强欺弱、胆小如鼠、不敢担责、趋炎附势的小人。

据了解,大哥其实不姓大,只是因为大哥在他的家族中的平辈里排行老大,又因为他是牛皮村小唯一的老师,仅此而也,于是左邻右舍大大小小的几百口人都称他为大哥,这或许跟他是老师有关吧。

对于大哥能当上老师还得从他二十一岁那年说起,就是1984年那年,大哥刚刚高三毕业,虽然他学习百般努力,但最终还是未能如意考上大学,这对他来是一大打击,对他的家庭来说,更是无疑于如雪上加霜,因为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大哥读书期间是够艰辛的,由于他家里弟妹多,再加上一贫如洗的家,他用的笔墨纸砚全都是利用周末上山砍柴挣来的血汗钱买来的,对于这样一个步步为艰的家,还能让他补读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但大哥却殷切地希望父母能给他最后一线希望,毕竟与大学这扇大门仅仅只有一墙之隔啊!

大哥却遭到了弟妹们的强烈反对,因为他们也希望能留给自己更多的发展空间。

大哥一气之下毅然离开了家,去那距离家足足有50公里的贡矿背煤炭去了,连走时他还带上了读高中时的课本书,他希望能在外出务工的空闲时间也多学习哈,等来年再次参加高考。

外出不到一月,新学期伊始,在那个人才严重紧缺的八十年代,在当地要是有一名初中抑或高中毕业生都是件相当不简单的事,由于大哥村小里正缺人手,理所当然,大哥却成为被大队推荐去当代课老师的唯一人选。

当大哥父母接到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时,却莫名其妙地完全不当回事,更没有准备安排人去贡矿将大哥叫回来,这或许与大哥未能如意考上大学有关吧,全家人都认为大哥不够争气,给家人脸上抹黑啦!

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大哥的二叔得知这样一个好消息后,他并不这样想,而是认为这是侄儿子时来转运的大好机会,在未经大哥父亲知晓的情况下,连夜打着手电筒前往贡矿把大哥叫了回来,就这样,大哥成为村里唯一的一名名副其实的人民教师,也是村里唯一的一名代课老师。

大哥开始上课后,他家的处境与地位也随之慢慢升高了,大哥这名字也随着他家经济状况的逐渐改观而被左邻右舍的人们所认可。在此之前,除了家族里平辈的弟妹们称他为大哥外,是没有人愿意叫他一声大哥的,甚至漠视他的存在。在这样一个边远落后的山村,群众就是这样,只要看到哪家稍稍有那么一点钱抑或权势时,就会被他们像宝贝一样宠着,大哥理所当然地也受到了当地群众的如此厚待。

特别是每逢农忙时节,大哥家可热闹了,有为大哥家锄草的,有为大哥家插秧的,有为大哥家点包谷的,有为大哥家打谷子的……他家里可是一片繁忙景象,也因为如此,大哥家在群众的宠爱下,处境大大改观了。最值得一提的是大哥未到村小上课前,小时候的娃娃亲红梅对大哥家是有很多想法的,一是大哥人矮,整个人再加上鞋高,身高也不足160厘米;二是家里穷得叮咚响,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算那张破旧的木床,虽然有间半木房,但连最基本的板壁都没有,全都是由清一色的包谷杆围圈而成;三是大哥不善言谈,有的最多的就是羞涩,羞涩能当什么用。

自从大哥开始在村小上课后,红梅对大哥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以前从不主动登门造访的她,前不久还主动去了大哥家一趟,说是去某地吃酒路过,顺路进屋来看看大哥家最近在忙些什么,还主动与大哥说起了话,问问大哥在村小的上课情况。

此时的大哥却是喜从心底而出,看来这门亲事有戏了,他心里可是像吃蜂蜜般甜,因为大哥打心底里喜欢红梅,红梅身材高挑,瓜子形脸,皮肤细嫩,虽然眼睛有点儿偏小,但并不影响她的整体美感,想拥有红梅可是他出生以来梦寐以求的事。

经过红梅这样来回走动后,大哥有了底气啦,对红梅又开始充满了信心,遇到农忙时节,他会买上一些东西去红梅家,帮忙干些活路,就这样来回不到一年时间,再加上媒人撮合,就在当年的十月初八,大哥结婚了,将红梅结到了他家那间用包谷杆作板壁的房子里。虽然住得简陋些,红梅并不认为自己吃了亏,而是为自己识时务而高兴,高兴自己将车头扭转得及时,要不然就要注定打悔一辈子啦!

结婚后,大哥家在红梅的精打细算中,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因为大哥不但活路手好,而且特勤快,只要放学回家,他就会马不停蹄地往庄稼地跑,地里是忙完大季种小季、忙完夏季种秋季,让他家的所有田土从来都没有空闲过,附加大哥村小的工资,日子自然过得滋润。

在那流行种小麦的时代,他们还将节省下来的钱买了一台手摇式面条机,面条机买到位后,生意却是异常火爆,为大哥家挣了不少实惠。

至此后,大哥以前一贯喜欢低着头走路的习惯没有了,改成为昂首挺胸,面庞上似乎也多了些光泽;以前抽叶子烟的习惯没有了,而是改为抽香烟。在那八十年代的边远山村,能抽上香烟的人可不多啊!每逢过节期他也会去寨上赌上两把,或与牌友们切磋切磋一下牌技。

随着他家境的逐渐宽裕,他在左邻右舍中的地位也随之飙升了,他也从一名不懂世事的村里娃上升为村里的知名人士,村里有什么大小事情必有他在场,没有他的参加似乎就缺少点什么,只要有他在的时候,事情莫名其妙地处理得相当顺利,特别是在事务堂中,没有他可真不行,婚丧嫁娶没有哪家不需要张贴对子的,没有他在,对子谁来写?还有记账这样的大事。

也因为这样抑或那样的事,大哥不知道从何时起,在村里,大哥这词却成为他名副其实的代名词,村里的老老小小看见他都会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大哥。

开始时,大哥还有些不太适应,是否还有那么一丁点别扭,时间长了,叫的人多了,他就开始慢慢习惯了。到后来,当每一次外出异地走出牛皮村这个狭小的圈子突然没有人叫大哥后,他还真感到有些空虚和不适应。

这就是大哥,被牛皮村像宝贝一样宠着的大哥,在私底下,他可就没有那么风光了,尤其是在家里,在家里的大事大非问题上,得不到老婆一句肯定的话,他可真不敢一锤定音,那就更不用消说直接拍板啦!

据说在2008年大年三十夜,大哥家在外地工作的亲叔伯兄弟川回家过年,大哥和其父也被邀请到了川家,就在那天吃完年夜饭后,大哥为了表示对父亲的孝敬,从衣兜里掏出十元大钞递给其父。其父忙摆手示意道:“我不差钱,我不差钱……”

川听后不解道:“大伯,你就收下吧,这是大哥的心意,大过年的,怎能不给大哥面子啊!”

川的大伯听了川的解释后,忙向大哥询问道:“这十元钱上账不?”

大哥面红耳赤道:“我哪个时候给你钱上过账?!”大哥的答话中明显显得底气不足。

大伯答道:“那好!”并伸手将钱接到手里。

听了这样的对话,川感到这里面绝对有玄机。

当大哥走后,川忙向大伯解释道:“你怎么能那样说自己的儿子啊,假如有生人外客在的话,那样会让大哥下不了台,在外人面前怎样树立起他的形象和威信呢!”

川的大伯忙解释道:“你不知道啊,侄儿子,他每次拿钱后,最后都要如数按借账处理,我怎敢接,借多了我可没有钱还啊!”

最后,川的大伯还说:“就是平日里有什么大毛小病,你大哥花钱给我买点药,他都一一记录在册,那都是作为账要归还的。”

川的大伯还感慨地说:“养儿没有多大意思,没有什么靠头,到如今我与你伯娘都已经七十五啦,但依然还得自食其力,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要是到了哪天哪儿也去不了,又找不来钱的时候,那生活就没有着落啦?!”

听了大伯这番话后,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让川突然想起一些陈年旧事,想起他曾经的娃娃亲碧,因为碧外出广东打工,在那边耍有男朋友,当川毕业后去广东找碧得知详情后,他没有找碧的麻烦,而是一气之下,川毅然选择了回老家,并在距离老家不足3公里处也另外找了个女朋友。

论道理,碧无理在先,川被抛弃后,理应当另起锅炉,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为了此事,川也曾给大哥讲起此事,大哥气得暴跳如雷,这不是明摆着在太公头上动土吗?这还了得。

数月后,碧回家了,并要求川对这桩亲事说过明白,就在当晚上,大哥和川一道前往碧家,在谈判桌上,川差点儿没有下得了台,大哥不但不帮自己,还要求川偿还500元钱作为理亏钱。

川没有想到是这样一种情况,而且以前与大哥谈起此事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要为川大打抱不平。

在当地,只要是亲事问题上,谁反悔谁理亏谁还钱,而且只要金额一旦定下后,是要现金的。川本来是有理在先,当然也没有准备钱在身,最后经大哥担保,川写下了欠条后方才了事,对于川这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

事后川问大哥为什么言而无信,他可不这样认为,我是在帮你啊,出钱证明是我们瞧不起她,那样不是更有面子吗?这是哪门子逻辑,自己被人甩了还出钱,川没有搞懂,他也永远搞不懂,因为他太年轻啦!

直到数月后,川才知道,就在当晚上讲道理之前,大哥家收到了碧送去了一瓶茅台酒,据说还是八百八十元一瓶的,川还知道,是红梅不准大哥帮川讲道理的。

川知晓后,他能说什么?唯有对天长叹。

最让川可恨的事还在后头,事隔数月后夏天的一个下午,正值大哥放学路过川家门前时,碧的父亲正在找川的父亲要钱,因为川父没有钱还给碧父,再加上一些口角之争,恰巧被大哥遇上了,大哥听完双方的陈述后,他大骂了一顿二叔,说他二叔该钱不还,死不要b脸,居然还有脸面与他人吵架。

被大哥一顿破口大骂后,大哥的二叔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回家躺在床上让泪水尽情地淌了好一会儿,他为自己曾经一个人打着手电筒前往工矿叫他回来教书悔青了肠子,也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也就是大哥读高中的时候,由于他家里人多地少,差粮食吃却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大哥周末回家背点粮食去读书都没有,最后只有找到二叔,只要二叔家有粮食,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家里的粮食,哪怕是家里最后的一点粮食也会让他背去读书。还有好多次,恰逢包谷快成熟的时候,大哥周末回家想吃包谷粑,大哥的父母却毅然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当他二叔得知后,忙叫他二娘上山搬来了包谷,连夜赶出了包谷粑,让大哥次日吃了过够。

虽然这都是一些鸡毛串皮、不足挂齿的小事,但那时做包谷粑不比现在有电时代,全都是手工操着,程序复杂,而且他二叔家像这样主动为他做包谷粑和煮菜腐稀饭的事,也永远不止一次。最让他二叔想不通的一次,是做给了大哥吃后还没有讨过好,大哥的二叔全家反而被大哥的母亲破口痛骂了一顿,说他们是在有意挑起他们家庭不笑和,在为她们母子间故意设置障碍。

大哥的二叔全家可是百口难辩啊!

还有一件让大哥二叔更为难堪的事,就是大哥十九岁那年夏天,大哥与同寨的虎子家争水,被虎子家打得头破血流,他二伯得知后,一个人单枪匹马径直地找到了虎子家,直至虎子家不但出了医药费,还主动向大哥家倒酒认错后方才了事。事过半月后,大哥的父母与虎子家却好如亲兄弟,却反而怪大哥的二叔多管闲事,虎子家却把大哥的二叔当作死对头,几十年过去了,关系都一直未曾有改善的迹象。

还有一次最被人耻笑的事,就是2007年,大哥幺叔与虎子家分房子,以前虎子与大哥幺叔家是共住在一个屋檐下,共三间木房,其中虎子家一间,大哥幺叔家两间。由于两家准备将木房拆了修砖房,一个屋檐下两家住家户,要拆房前怎样分房却成为两家桌上的重要例事日程,对于这样的大事,大哥理所当然被推选为怎样分房的裁判员。论道理,虎子家只能分得一列半柱子和板壁,大哥幺叔家理应得两列半柱子和板壁。然而两户人家却在三间木房四列柱子和板壁上犯难了,当经过大哥协调处理后,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而是实行对半开,每家两列柱子和板壁,土地面积虎子家一、大哥幺叔家二,经大哥这么一处理后,他幺叔很是不服气,我两间房得了两列柱子和板壁,虎子家一列房子也得两列柱子和板壁,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大哥幺叔不服气又能怎样,大哥可是村里的知名人士,他的话就是板壁上的钉子,铁定了的事实。

还有一次最让川不可理喻的事情,就是川的大姐被同寨的虎子打伤了,作为后家,特别是作为后家的大哥,他理应当承担起帮助协助处理这样一件事情的,但他并没有履行这样的职责,未履行这样的职责也无可厚非,因为川的大姐并没有找他评理,因为伤势很重,而且处处都是伤及到头部,为了防患于未然,川的姐夫打了120去了县医院。

这样以来可不得了啦,谁都知道,上县医院看病,没有几百千把块钱是看不好病的,于是虎子主动找到了大哥,并要求大哥把川的大姐叫回去,还许下海口给他好处费,大哥听后,没有详细问明具体原因,只听了虎子的一面陈词后,居然一口答应了虎子,并于当晚打电话给川,说川的大姐并没有被打,而是他姐夫喝酒醉时打伤的。

在此之前,川寨上儿时最好的玩伴松给川打过电话,要求川结合姐姐伤势情况作出让步处理,不要把事情闹大了,隔邻隔壁的,朝不见晚见,以后不好相处,并在电话里严肃地批评了虎的行为,并声称虎的儿子愿意出800元钱来协商处理。

川接了最好的哥们松的电话后,他已经确定,他大姐被虎子打伤是铁定了的事实,而且头部多处软组织受伤,虽然经县医院ct提示没有骨折情况,但多处软组织受伤是存在的,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也不容乐观,所以他没有直接回答松的问题,而是说医院需要继续观察。

当他接到大哥这样的电话时,川是气不打一处来,在电话中愤怒地问道:“是你亲眼看见的吗?”

大哥却理直气壮道:“是你大嫂亲眼看到的,我敢保证虎子没有打你大姐,你不要管他们,看他们能跳多高。”

这是什么话,分明是在指责川的大姐家敲诈人,川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气愤道:“作为后家,你没有本事管那就算了,我找虎子算账去,即使我找不起,还有政府啊!”

说完话后,川气愤填膺地挂断了大哥的电话。

最后,川大姐康复回家后,经当地派出所处理,也顺利得到了应该得到的医药费,虎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就是牛皮村的大哥,随着年龄的递增,原来心地善良的他,早应变得面目全非,而是见风使舵、怕强欺弱、胆小如鼠、不敢担责的市井小人,随着家族中一件件事情的露陷后,近亲中叫他大哥的人日夜渐少,有的甚至行同陌路,只有不知道内情的人士还在天一声大哥、地一声大哥地叫过不停。

覃海波 2013-9-3 于钟鼎山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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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流水宛延点评:

牛皮村的牛皮大哥还真够牛皮的,就是因为没考上大学在村里也算有点文化当上了老师,被村里人宠着、捧着,渐渐地攒下的好名声,一声一声“大哥”地叫着,让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开始利用自己的声势颠倒是非、持强凌弱、收受好处,冤枉了一些做好事心地善良之人,在川的姐姐被虎子严重打伤后,川通过报警才让事情一件一件的明了起来,最终让人们识破了“大哥”的真面目。
小说平铺直叙下来,通过诸多小事反应了“大哥”的变化,层层剥落,最终看清了一个人的本质。欣赏,推荐了。

文章评论共[1]个
月下的清辉-评论

生命,总会有一些令人回眸的空白。上午好。at:2013年09月05日 早上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