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你予我最美的誓言，只是誓言终究有口无心。待我信以为真时，你牵的，却是别人的手。

水佩是住在荷塘的小妖。荷塘边上有一座新搭建的小屋，里面住了一位读书人。每当水佩准备睡午觉时，读书人就会诵读诗文。水佩最讨厌有人打扰她睡午觉了，于是她决定戏弄戏弄这个讨厌鬼。

读书人名叫苏生，真是个俗名。水佩在心中暗想。于是她大声叫唤：“苏生，苏生。”苏生放下书，推门看见亭亭玉立的水佩。水佩笑着说：“原来你就是苏生啊。”苏生点了点头：“姑娘找我有事吗？”水佩叹了口气：“长得还可以，怎么取了这么难听的一个名字。”苏生有点气恼地问她：“此话怎讲？还请姑娘明示。”水佩大笑：“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苏生听了，恨不得敲水佩几下。可看见水佩那张盈盈的笑脸，他的心就软了。

水佩说要在苏生这儿暂住几天，苏生面露难色：“姑娘，我们素不相识，孤男寡女容易滋生是非。”水佩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学柳下惠坐怀不乱呢？”苏生无话可说，只得答应水佩的要求。水佩狡黠地笑了。

一起吃饭时，水佩不是故意将滚烫的莲子粥倒在苏生的身上，就是不小心把苏生新买的青花瓷碗给打碎了。苏生开始练字时，水佩又不小心把墨水弄了苏生的一身。苏生无奈地说：“水佩，你真是我的克星。”水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苏生只好说；“好啦，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水佩笑着说：“苏生，我就知道你最好。”

苏生喜欢诵读诗文，水佩觉得那些东西对于她来说都太深奥了。她唯独喜欢那两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叫苏生念给她听，苏生摇摇头说：“这个是要说给喜欢的人听的。”水佩不高兴了：“小气鬼，找那么多借口干嘛。”苏生就笑着说：“好吧，我念给你听。你要铭记于心，不可忘记。”水佩点点头：“知道的，知道的。”

不久，水佩的姐姐风裳过来看她。水佩拉着姐姐高兴地说：“姐姐，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风裳看着这个调皮的妹妹，笑着问她：“最近有没有闯祸？”水佩摇头说：“我很乖的，不信你问苏生。”水佩赶紧住口，风裳严肃地说：“水佩，你忘了奶奶的话吗？与凡人在一起是要被天火焚烧，连精魄也没有的。”水佩低着头，一言不发。

和苏生在一起真的很快乐。苏生会做好吃的菜，会写好看的字，会带水佩一起去踏青，水佩拉着苏生的手说：“苏生，你只可以对我一个人好。”苏生笑着说：“当然，我叫你记得那两句诗，你记住了吗？”水佩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想想，哦，那是什么死生契阔，后面的，后面的记不得了。”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苏生。苏生不忍责备她，只好一个劲叹气。

春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夏天来时，荷塘里的荷花陆陆续续都开了。水佩开始有点惆怅，因为荷花开了以后她也就要和姐姐一起去为奶奶祝寿。祝寿之后，水佩将和姐姐一起修炼。那也就意味着她和苏生要分离。

还没等水佩想好要怎么和苏生说这事，苏生却要提前告别了。苏生说：“我娘来信催我回去，我决定回去后就去你家提亲。你家住哪？”水佩呆了，她这才记起她是妖，哪来的家。水佩只好说：“我是离家出走的，现在还担心爹娘生我的气。”

苏生犹豫了，他的娘是严肃而古板的人。又怎能允许他娶这样不守规矩的女子。可是苏生是喜欢水佩的，他抱着水佩说：“没关系的，我们会在一起的。”水佩笑了，她真想把所有的不快都忘了，就这样一直和苏生在一起。

水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碧荷洞。风裳在一旁看着她。水佩知道肯定是姐姐把自己带回来的。水佩就哀求风裳：“姐，你让我和苏生道个别好不好？”风裳叹了口气：“水佩，你怎么就不听劝告呢？”风裳不让水佩去，水佩也无计可施。

没看见水佩的苏生以为水佩是回家了，于是苏生也回家了。他满心欢喜地想和母亲商量娶水佩的事情，等待他的却是与表妹朱桦的一纸婚书。苏生无奈地想，水佩，水佩，我要怎么办。

水佩在碧荷洞里终于把那两句诗给记住了，苏生听见时，一定会很开心吧。水佩趁风裳一不注意就溜了出去。好不容易才找到苏生的家，却看见他要和别人成亲的场景。水佩指着苏生说：“你这个百无一用的家伙，是谁对我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怎么可以这样？”苏生刚想要说什么，却看见水佩身后的风裳。他笑了笑，继而说：“对不起，忘了我吧。”刚刚赶来的风裳把水佩给带走了。

她终开始相信，人类的心是善变的。水佩听了风裳的话，把苏生给忘了，好好的修炼。只是当她去了仙界后，心里却始终是空荡荡的，有些东西再也找不回了。

水佩永远不会知道，当初风裳去找了苏生。叫他不要和水佩在一起，如果爱她，就不要让她受折磨。苏生说他不怕水佩是妖，他会爱她护她一辈子。风裳拿苏生的家人威胁他，苏生迫于无奈，只能离开水佩。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事情是要做出选择的。而苏生不能那么自私。

苏生百年之后，叫他的子孙把他葬在荷塘边，在他心里，最爱的只有水佩。

那一年的白荷开得特别旺，亦如当年初见身着白衣的水佩那般惊艳。只是往事注定都已随风散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