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相守,惊醒夜半凉初透,人影瘦。
不知在多少这个寂静的夜里,我一个人静静地听着这首林海的《长相守》,哀婉深沉的韵调伴我一到如今,曾经那些我所一直追求的,坚持的都在此刻变的淡然。
我时常在心底深处唏嘘命运的造化弄人,刻意在乎自己多一点的感受,喜欢那些虚无缥缈的幻觉,
追求那些心中自认为完美的一切。
接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彼一时的心绪,此刻却怎么也找不回来。
《归复来》
是秋夜,忘情湖,一叶小舟。
花如雪昂首饮下了杯中烈酒,他闭上眼细细地品味着那来自酒液带给自己的灼热感。
好像一种伤,撕心裂肺。
风中传来那一声遥遥的叹息,花如雪远远地望去,只见那一身黑衫的中年人负手立于舟
头,他披散的白发在风中飞扬,中年人仰首默默地看着这一夜的星空。
花如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心宿与赤星两星相互辉映,沧茫夜海中火光一片,红光漫天。
花如雪明白那其中所代表的含义,他默默地起身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那中年人清瘦的背影。
“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中年人打破这沉静,他仰观着星空那一颗黯红的星宿缓缓地微笑。
庆禄二十一年,秋,魔剑郎于青龙寺中奔逃,此一年荧惑守心天象再现江湖,天下人人自危。
西天山,雪影山庄。
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雪花吹落了那一朵瓶中的梅花,于沉寂中白衣男子蓦然睁开双眼,他
面前的门被人缓缓地推开,白衣男子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是你!”
“对。是我,谢传风。”来者摘掉身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饱经沧桑的苍白面孔。
“你来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
“我来见一个故人。”谢传风的目光落在了宫诚敬身后那一幅出自天下第一国手顾影怜
的仕女图,那上面画的是一片梅开似火的庭院,一个白衣的温婉女子正在大雪翻飞的季
中仰观这一树的梅开。
他缓缓地闭眼,回忆带着他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们断桥前的初见,那一夜的烟火。
“如果不是你,她跟本就不会死。”宫诚敬恶狠狠地看着谢传峰,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拳。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想见她。”
“要想见她,先过我这一关再说!”宫诚敬拔出腰间软剑,挥剑刺去,谢传峰不躲也不
闪,静静地看着宫诚敬雪影剑的剑尖停在自己的胸前半寸的位置上道:“为什么后悔了?”
“我不想杀一个不会还手的废人。”宫诚敬冷冷地收剑走至门口回首冲他道,“你有
一柱香的时间见她,从现在开始。”
谢传风在那个白色的身影后紧紧地跟随着,他的汗水顺着鬓发流淌在这西天山的彻骨的
寒风中被凝成了细细的冰,看来几年不见天山踏雪寻梅的轻功身法,他已经练至臻境。
谢传风穿过了一条很深的长廊,越过了一面被冰冻的湖泊,最后他看到了梅花。
那些如火的梅花,在这冰冻三尺,坠脂裂肤的季节却依然开的是那么鲜艳夺目。
越是寒冷,越显其高傲。
梅花丛中,一袭白色的衣角在此中若隐若现,谢传风定神望去,他看到了一张极为俊郎
的面孔,一个少年正仰首看着这一树的梅花,风雪缠绕在他披散的发丝间,少年静静地
看着梅花,谢传风默默地看少年,此时的他恍惚有一种错觉,觉的他是那么像一个人的
样子。
风雪渐大,迷离了他的双眼,下一秒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这一刻少年已转身不见。
谢传风定了定神,脚下如风继续追着前面的白影而去。
“月照仙洞。”谢传风看着洞口厚厚的冰雪,缓缓念着一旁刻在石面上的字,“宫门李氏颜如之神主。”
他转首不作声地看着宫诚敬,宫诚敬依旧冷着一张脸,只见他走到石门的一侧已掌力击碎一块厚实的墙壁,用力地扭动了里面的机关。
沉重的石门冲破冰雪的覆盖,缓慢而又沉重地在二人的面前被打开。
谢传风走了进去,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十几年的光阴让他对一个人的思念已经到达了极至,直到了
走了进去,来到了她的灵位前,他见到了她的生前的遗物,他已指间轻轻抚摸着那白凤剑上刻苦铭心的痕
迹,他闭上眼努力回忆起那些曾经的美好。
与她的初见,断情崖边的决别。
她一生最爱的梅花。。。。。
“颜如,我回来了。”
宫诚敬看着那人离去,他转身走进洞内,径直来到神位前他搬动了神位,一个隐藏的侧门出现在了他的面
前,宫诚敬低头而进的刹那身后的石门轰然而下,将他与洞外完全隔绝开来。
宫诚敬抬首望了望洞顶那一轮圆月,看着那雪花漫漫而下,一片一片落在水晶棺材上。
在那里面长眠着她的妻子,她这一生得而不到的人。
他围着水晶棺材缓慢地踱步,良久望着里面那冰冷的人儿幽幽地道:“你会怪我不让他见你最后一面吗?”
“你说过爱是自私的,我没有做错,对吗?”
宫诚敬长长地叹息,他抬首望着洞顶的缺口,看着天上的月,喃喃道:“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伤心,快乐,一切的一切。
昏黄的灯火,老人缓慢而又沉重的语调在谢传风的耳边回荡,在他的面前是一把剑,这把剑可以带着他走
向世间荣耀的及至,也可以引领他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谢传风的手在颤抖,他想伸出手去触摸那古剑上似乎有着无穷魔力的花纹,老人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风儿,你可想好,这剑固然天下睥睨,然而一但你拿起它你就是这一代谢氏的传人,你将肩负上天带
给你的使命,无论善恶。”
谢传风犹豫着,然而那剑身的花纹却不断地诱惑着他深入,深入,不断地继续,直到他最终拿起了这把剑
。
风中老人的叹息无奈且又悲凉。
谢传风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寒意自剑身传入他的七经八脉,他觉察到了力量的存在。
一种邪恶的力量。
“十年了,我终于还是等到了你。”一个温软沉静的女声自谢传风的身后响起,夹杂着清幽的兰花香气
,打断了他对往事的追忆,他没有回头依然望着眼前那把插在剑台上的剑。
“你若今天在这静思塔中取了这剑,我似乎也终于可以解脱了。”身后女声略带些自嘲,其中又隐隐带着
些许哀凉,谢传风回过头去看着身后已不在年轻的女人,那女人绾着发,一身长长的灰青色道袍套在她的
身上自有一番成**人的优雅贤淑的味道,那张冰冷中又带着绝艳的面孔,此刻的她正站在门口静静地望
着他,仿若一朵开在夜间的百合花。
他缓慢而又温和地朝着她笑着:“十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可你老了。”
“岁月总是催人老。”谢传风依然含着笑,“别说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还会回来再一次拿起这把剑。。”白剑衣自嘲地摇头,“我真的希望这一天永远都不
会到来。”
“可是我最终还是来了。”谢传风微微的叹息,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不会阻拦我的,对吗?”
“若是十年前,我会。”白剑衣轻轻地走至古剑的身旁,以纤细的指间抚摸着剑身上的丝丝纹路喃喃自语
道:“我曾经对师父许诺我会用我这一生去侍奉你,以我的血以我的肉去供养你的存在,可是如今你要走
了,这里似乎就不会再需要一个终身以身侍剑的老道姑了吧?”白剑衣说罢身体微微向一侧让开,谢传风
也不再说些什么回过头去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神态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古剑,古剑苍凉,摄人心魂。
“九幽平心,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她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在心中暗暗念起了那首元稹的《离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传风,一路走好。。。”
当谢传风再回首时,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层层的塔影之中。
“哈哈,师兄来追我啊~”一个娇俏可人的粉衣少女手拿着一根道士的发绾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俯视着脚下
披散着头发的青衣小道,那小道士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发绾,而是满目焦急的看着树上那似乎随时会摔
下来的小师妹温言相劝道:“离儿,快下来,休得胡闹!”
“我偏不下来~”小女孩嘟着嘴巴在树上越发的不安份了起来,谢传风的目光越过那女孩的身影落到了那
小道士的脸上,他的唇角缓缓地漫起了一丝微笑。
“终于长大了啊!”
十日后,武林众人齐聚雁荡大山,灭魔剑郎于伤绝崖。
数日后,西天山。
白衣如雪的宫诚敬独自一个人穿行于寒风列雪中,他打开月照仙洞冰封的石门,缓缓地向洞内走去。
他见到了那个沉睡的女人,他习惯性地坐在床前,将一缕白发整齐地摆放在了女人的耳边,然后迷恋地看
着女人安详平静的脸庞低低地开了口:“你们终于还是见面了啊,我知道你喜欢他吹的那首《归复来》,
所以我带来了这萧。。。”
宫诚敬解下腰间的青竹萧,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欢,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萧声漫漫而起,仿佛让人身处寒风瑟谷当中,看见那个须发尽白的男人,手执节仗,一日复一日对着故国
妻子的方向,长长相思,久久凝望。
其中哀伤,刺人心痛。
曲终,宫诚敬满含温柔地看着女人的面孔,他恍惚有一种错觉那朱红的唇角似乎在慢慢地微笑。
他的眼前有些迷离,下一刻女人的身躯在他的眼前化作一阵香尘缠绕在冰床那一缕白发上,清郎的月光自
洞顶洋洋洒下,隐隐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正拉着她的手彼此相依谈笑着向洞外的风雪中慢慢走去。。。。
今生无缘,共赴黄泉。
作者,莫瑾凉。
愿来是很长的一段,结果被删除的支离破碎,明知乏味,却无从下笔,罢了,伊人已去,且让这最后的文祭拜那远去的背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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