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我先生是出租车司机。我在空闲的时候常常会坐着他的车跟他到处跑。于是就认识了几个老乘客。从温州来的某公司经理老王就是其中之一。他乘车的时间都是晚上，一来就坐到副驾驶位上，也不多说话。我坐第二排，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后脑勺，因此虽然跟他碰到过四、五次，却没和他讲过话。面对面，我还认不出来。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老王没有打手机叫我先生去接他，而是步行来到车站。这次他没有直接上车，而是站在车旁和一女孩讲话。女孩很年轻，二十岁左右，剪着齐耳短发，皮肤白嫩，身材玲珑有致。当女孩微笑着向老王告别时，嘴角两个酒涡很迷人。不是先生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老王。老王四十岁左右，成熟有魅力，特别是那一双大眼睛，长在男人脸上特有人情味。

回来的时候我随口问，那女孩真漂亮，她是谁呀？先生说是老王的朋友。

后来又看见那女孩来送老王，有时也一道坐车去歌舞厅玩，有时是在歌舞厅门口接他们。偶然一次听那女孩讲本地方言，才知是本地人，我就有些好奇起来，对先生说：那女孩是本地人嘛，怎么会是老王的朋友？先生说老王就不能有本地人做朋友吗？想想也对，说不定是他公司的职员也未可知。

有一次，老王和那女孩又来坐车，那女孩把一串钥匙放到老王衣袋里，很随意地说没地方放，就放你袋里。当时我就想他们肯定不会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我就忍不住问先生：那女孩到底是谁？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先生说你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今天怎么这么八卦。不过他还是告诉我，那女孩子叫小雪，在一个歌舞厅里上班（当时的歌舞厅上班就是做小姐）。我倒吸一口气，心中充满惋惜与失落，那么一个不施粉黛、清清纯纯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可不知怎么回事，我还是喜欢小雪。

有一次去小雪家接老王，等了十五分钟左右老王和一个朋友才出来。我坐在车里听他们对我先生说：朴克没打完，让你等了。我心里想：小雪带两个男人在家玩，她妈妈也不过问吗？还有一次去歌舞厅接老王。那天老王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小雪坐在我旁边，却把身子前倾着把手伸到老王眼前晃，做着一些滑稽的动作，并说着话想逗老王开心。看着那张青春烂漫的脸充满纯真，在路灯的照射下忽明忽暗，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以后的日子，只要是老王来电话要车，我都先回家，因此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了他们的消息，我也没去打听。直到有一天，先生去丽水一天才回来，问起来原来是送老王、小雪去丽水了。先生说老王拿钱给小雪，小雪死活不要，于是老王就带她去丽水玩了一天，买了些礼物送她。我听了心中不免一惊，这小女孩恐怕是真爱上老王了，心里真有些替她担心。不过过后我也便把这事忘了。

忽然有一天，先生对我说小雪死了，是服毒自杀的。我本能地问：是不是为了老王？先生说不知道。不知怎的，这么一个与我毫无瓜葛的女孩却令我的情绪一下低落了起来，眼前老是晃动着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影和甜甜的笑靥。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脸，那看去清清纯纯的女孩竟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的心充满惋惜、怜爱，真的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之后我才知道，小雪家住乡下，自幼父母离异，跟着他父亲艰难度日。17岁的时候来到母亲和继父家里，并开始在歌舞厅上班。今年19岁的她认识老王后不再去歌舞厅工作，爱上老王的小雪又不愿意接受他金钱上的赠与。于是她那势利的妈妈有意见了，老是叫她去上班。老王是个有妻儿的人，我不知道小雪是否提出过要他离婚。我想，心地善良的小雪即使提出过这个要求，她也一定没有逼过老王。不然，她为何不为这个希望活着而选择了死亡呢？小雪陷入了这个感情的误区不能自拔。象她在日记中所说“我的爱只是一个梦”。面对妈妈的势利，面对这份不现实的感情，她永远倒在了她美丽、错误的梦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