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我仍记得那天率先朝我伸出双手的莫早早眨着明亮的眼睛,说,莫树,我真羡慕你。
家乡的路还很泥泞,我总觉得黏黏的土壤粘的我迈不开步子,莫早早寒彻透骨的手心就一直搭在我的手背上,那是夏天,连香樟树的影子都是热的,可是,她的肤质冰凉,交错的裂着口子,就和每年冬天莫早早端着在河里洗好的衣服从我家门口走过时候的手一样,而那时的我穿着棉质厚重的睡衣,只会揉揉惺忪的眼睛懒懒的问,额,早早,你怎么起这么早呀!
从十岁到十五岁,她总会说,莫树,我真羡慕你。
可是过完十五岁生日的那天,我和青川被送到县城里读书,背着厚重的行囊和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村子告别,和在夏天也手心冰凉,在冬天也能笑得阳光灿烂的莫早早告别,然后告诉她,莫早早,我也很羡慕你,因为你眼底有一颗那么漂亮的泪痣。
在听了我的话后她却哭的比平常都要厉害,她说,莫树,你这个笨蛋。说完又很正经的嘱咐青川要好好照顾我这个笨蛋,就算早早不说青川也要好好照顾我,谁让他是我哥,而我就一直认为迟早我会喊莫早早嫂子,尽管她比我还要小上一个月,尽管我们同样姓莫。
很久之前,我叫莫树,她叫莫草,我们同样生在南方散着麦香的秋季,可是入户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能把草字看成早字,不过我敢肯定那人一定是老花眼,因为他还把一个字看成了两个,可莫早早说,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识字。
在小学课堂上读到鲁迅的文章中提及在课桌上刻下早字的时候,我觉得那不是一种信念,而是在深刻的想念一个人,一个眼底有颗漂亮泪痣的女生,那时候我也和班里的同学一样,在已经千疮百孔的课桌上刻字,他们刻“早”,我刻“早早”。
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在另一头扯起百年不变的公鸭嗓骂我,混蛋丫头,好不容易花钱让你在城里头上学,你就别老想着往家跑,在那旮旯好好念书,我跟你爸还指望你呢,也别老没事往家里打电话,不要钱可是的。一股伤心的冲动都没来得及蹿上鼻尖,电话里就传来嘟嘟的忙音,我扔给守报亭的大爷一个五毛的铜币,十分慷慨的说,不用找了。我看见大爷对我讪讪的笑,台灯下露出一口镶了金子的黄牙,我就在想,他冲我笑是因为我那五毛钱还是为了露出嘴里的金子来。
一个晚上我坐在报亭旁边的台阶上哭的撕心裂肺,我想莫早早,想她们家那只会挠耳朵的狗,想青川给我栽的那棵叫早早的仙人掌,因为在这座城市,所有的树都瘦的跟竹竿似得,我也是。
可我并不知道台阶旁边的男生已经盯着我看了很久,所以我一抬头,就看见了背着吉他穿的刺猬般的顾小北。
第一次切实的验证了莫早早的那句话,莫树,是个笨蛋。
因为,扯着十七岁的尾巴,我喜欢上一个背着吉他的坏男生,他说,乖女孩,这么晚了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我没看见他嘴角坏坏的笑意,还以为这些温暖的话是出自于关心,是的,温暖,他的怀抱也很温暖,我才知道我是一个多么缺乏温暖的人,可这种温暖很快就消失了,我被青川从顾小北的怀抱里拉出来,狠狠的训了一顿,他说,姑娘,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他抱你你不会喊人啊,你哑巴了是不是。
我傻傻的笑着,说,我不是哑巴,我是笨蛋,青川,我是个大笨蛋。
从那天起我有一个梦想,我希望下辈子可以当一棵被做成吉他的树,然后将那把莫树做成的吉他卖给一个叫顾小北的坏男生,让他天天抱着,天天给她温暖。
事实证明,顾小北,你真是个好人,你总在给我煮的泡面里放鸡蛋,却在自己的面里放被虫子咬了无数个豁口的小青菜,你说,小树呀,你多吃点,等你长大了我才好下手,我抬头问你,那我坐在台阶上的那天晚上你是怎么下的去手的?你笑起来漂亮的像只波斯猫,露出两颗虎牙来,说,不是天黑嘛,没看清。
顾小北,你怎么能这么好,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因为你看见青川在树后面盯了我很久,你以为他是歹徒,才也在台阶旁守了我很久,又在青川朝我冲来的时候狠狠的抱住我。可你就是不解释,害的我那人头猪脑的笨哥哥一直误会你,也害的每次在你租来的小屋里泡面吃到一半就被沿路找来的青川猪头拉回学校。
我开始疯狂的想莫早早,如果她在,一定会帮我死死看紧青川。
暑假就这么过去了,顾小北成功用他加了鸡蛋的泡面将我养胖了两斤,依然不停的念叨着,小树,你快快长大吧。其实我不过比他小上两岁,可是谁让我瘦的跟竹竿似得呢,看起来就像只营养不良的猴子。
营养不良的猴子,这是刚进高中时江小妖对我的形容,而后这只妖就为了青川每天天花乱坠的把我这只猴子夸成了仙女,最后还不忘提醒我要在青川面前替她美言几句,可我天生就没有几块善良的骨头,我说,小妖,你就别惦记着那厮了,那厮有心上人,她叫莫早早,是我那公鸭嗓的老妈内定的儿媳妇,可漂亮了。
我成夜和江小妖在寝室开卧谈会,说的最多的就是莫早早,说她怎样的贤良淑德,在大冬天的河里洗衣服,给我和青川做好吃的油盐炒饭,把家里的碗刷的比镜子还亮,怎样在被李淑芬打的浑身是伤后还要背着水壶给地里头的人送饭菜,怎样和我们一起卷起裤腿在河里摸鱼摸虾,我还把自行杜撰了一段青川和莫早早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听的江小妖声泪俱下梨花大雨。
但我没有告诉江小妖 那是在一个怎样连太阳也打着伞的中午,一个女人把有四个轮子的车子开进村庄,李淑芬泼妇的扯着莫早早的头发,说,死丫头,你有钱的妈来接你了,你滚啊,你别赖在我们家,我还要供你吃供你穿,养着你这个白眼狼。我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莫早早八爪鱼一样巴着李淑芬的腿,任李淑芬再扯再打就是没放手,也最终一个字也不说。
我觉得李淑芬就是一标准的泼妇,可这个泼妇却以很优雅的姿态把一搭红的闪眼的票子退给了那个一下车门就把高跟鞋陷进了泥里的女人,一股无奈在女人三十岁多岁的脸上浓墨重彩,听李淑芬尖刻着嗓子说,她不想跟你走,你要把她拖回去我也没意见。
那时莫早早在我的床底下蹲了一夜,第二天照常去河里洗衣服,照常到地里送饭。
青川指着莫早早的鼻尖,姑娘,你傻啊你。
是的,她傻,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傻是为了一个指着她鼻尖骂她傻的男生,他叫青川,而我的傻,是为了一个盼着我长大却永远觉得我是小孩子的男生,他叫顾小北。
我们的傻天生注定溺死在这座城池,然后,尸骨无存。
所以,我和莫早早共同的十八岁,因为我们的傻而极具惨烈。
蓝调是一家能把房子做成巧克力模样的酒吧,我估摸着顾小北是怕以后养不活我就把自己和他的烂吉他卖给了这块巧克力,我和江小妖偷偷跟踪了他三天,才发现顾小北的小秘密,我感动的即将泪奔了,立即带上我的学生证和一个月的伙食费拉着江小妖冲进了蓝调,然后很灿烂的被轰了出来,那胡子拉碴的黑人保安还不忘对着门口未成年人禁止进入的公示牌点了几下,所以我就和江小妖就在酒吧门口和二月的寒风及路人异样的眼光中决心凛然的屹立了五个小时。
我说,小妖,你太够意思了,回去一定给你捂一个星期的被窝。江小妖能在一秒钟内甩我无数个白眼,不屑的哼声,死猴子,我的钱包还在你口袋里,我能安心的走嘛!
那天晚上我和小妖死守到凌晨的结果就是多了一个突兀闯进我们生命的女人,画着浓腻的烟熏妆,走起来跟带着一个乐队似得,全身不是绑着铁链就是带着铃铛,高跟鞋的跟比学校食堂的一次性筷子还细,一笑百花枯萎,二笑楼盘崩塌。
顾小北拉过女人的手腕,说,小树,给你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泡沫。
泡沫?我看是荞麦泡面还差不多。
我象征性的微笑了一下,揽过江小妖妖精般的蛮腰,说,这是我女朋友,狐狸精。
顾小北用他那只抱着吉他却没有茧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小孩子家别闹腾了,快回去吧。
他总说我是小孩子,可是顾小北,你所不知道的事情是,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不敢长大。我怕一生最美的青春过去了,回过头竟发现,里面没有你,我会伤心的,真的会伤心的。
可顾小北看不到我的伤心,他就用刚刚揉过我头发的手揽着泡沫离开,留给我一把吉他的背影,所以我后悔了,我怎么可以希望自己变成一颗被做成吉他的树,那样的话他怎天把我背在背上,我就永远看不到他的脸了。
所以下辈子我要做一只手,一只属于顾小北的手,去推开所有靠近他的女人,去抱紧那个瘦的跟竹竿一样永远长不大的女孩。
江小妖把哭的快要断气的我背进宿舍,她说,莫树,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骨气哪里去了。我抽噎着说,熬成骨头汤了。
命运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他想折磨你时给你一个巴掌,想逗你笑时给你下一整天的棒棒糖,为所欲为。
被顾小北抛弃的第二天,莫早早出现在我们学校门口,穿件白色的羽绒服,带着青川去年给她织的绯色围巾,笑的和仙人掌一样的向我招手,青川给我栽的那棵叫早早的仙人掌,每年春天都会开出两朵五瓣的小白花,我就用彩笔把一朵涂成青色的,我说,青川猪头你看,一朵是早早,一朵是你,下辈子你们两就当棵仙人掌好了,永远也不分开。
青川说好,莫早早特别开心,每天给那盆仙人掌浇水施肥,终于在今年开出了第三朵花,红艳艳的像个妖精。
莫早早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便利店找了份收银的工作,青川几乎每天下了晚自习都跑去买上几包方便面,站在收银台前面对着早早猪一样傻笑,然后把自己买的巧克力塞进她的大衣口袋里。
我也逐渐习惯在食堂打开水,坐在食堂门口和青川一起泡康师傅当晚餐,可吃到一半总会很失望,因为我再也没法在泡面里挑出鸡蛋,我对青川抱怨,青川猪头,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啊,怎么老虐待我啊。
青川对我翻白眼,有的吃就不错了。
高三的前半个学期,我成功将顾小北给我养的那两斤肉过数的还了回去,甚至瘦成了麻签,我也就一直没敢再去找顾小北,没敢再去蹭他的泡面吃,我怕他见到我会吓得以为我是竹竿精,然后彻底讨厌我,青川也时刻紧盯着我,因为前一阵子听说顾小北住的那个巷子发生了一起强j*案,虽然没有人去报案,但一群老头老太太把事情传的绘声绘色的,说半夜三更有女人的声音,救命声喊得那是一个撕心裂肺,我听的只打哆嗦,青川笑得贼贼的,命令我再也不准半夜往顾小北那里去。我说,青川,你好歹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这等胡话你也信。
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愿我再去找顾小北。
江小妖又开始不遗余力的贿赂起我,我就带她去便利店里看莫早早,我说,小妖,你看,眼底有颗泪痣的那个就是我嫂子,漂亮吧。
她点头笑,比哭还难看。
那一年,带着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顾小北爱上了泡沫,江小妖见着了莫早早,我遇到了苏慕白。
苏慕白这厮绝对不是只好鸟,从转进我们班开始就对我媚眼直抛,我不止一次指给江小妖看,江小妖说,你别管他,他那是眼疾。我就纳闷他有病怎么不去治,江小妖猜测,他穷的没钱。
那时候我还不知到苏慕白的一双打了对勾的鞋敌我一个多月的伙食费,而他穿久了也会烂洞的袜子,足够我去糖果屋喝几杯我垂涎已久的木瓜奶茶。
很久之后,苏慕白送了我一副hellokitty的手套,我在手套上用黑色水笔写了顾小北的名字,苏慕白送了我一款翻盖的手机,我第一个存进了顾小北,电话一栏是120,苏慕白给我买了辆粉粉的自行车,我买了盒喷漆,在车身上喷满了顾小北。
他问我顾小北是谁,我说,是一种吃了就会长大的泡面,可是太贵了,我买不起。
苏慕白弯着眼睛对我笑,说,我给你买,老子有的是钱。
如果有钱就可以买得到,顾小北,我一定去卖血捐肾,把你买回来,天天供着你。
一切的悲凉始于顾小北从我人生消失的春天里,在莫早早的房屋前,我颤抖着拨通了以顾小北为名的电话,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莫早早的泪痣如此鲜艳欲滴,并以巨大的血流为背景,流遍了青川的双手,我看着青川把满身鲜血的莫早早抱上救护车,疯了似得喊早早的名字。
春天还在旅途,秋风就肆虐的席卷而来。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和莫早早躺在枯黄的草堆上,看蓝的发湛的天空,她说,莫树,你的一切那么多,而我的一切只有一个名字,他叫青川。
是啊,我的一切那么多,少了一个顾小北不算少,但她失去了青川,还有什么。
莫早早醒来的那天,我鼓起勇气去了顾小北的小破屋,在窗子外面看见他倚在墙边抽烟,原本就白的吓人的脸更苍白的像张纸,我冲进去夺了他的烟头,狠狠的踩在地上,双手叉腰母老虎似得骂他,顾小北,你这是要闹哪样,烟盒上的吸烟有害健康你看不懂啊。
他第二次张开怀抱朝我拥来,虽然多了呛人的烟味,可依然温暖无比,我以外他要告诉我顾小北是多么喜欢莫树,所以她即使不长大他也能下得了手,可是,现实也瘦的和我一样,骨干十足,顾小北说,小树,我要走了,回北方。
忧愁在顾小北的眉间浓得化不开,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我还是泡沫,或是其他的谁谁谁,但我知道,他不想离开。
可不想归不想,他还是离开了。
很晚的时候我才去早早租的房子给她收拾住院需要的东西,却发现东西少的可怜,我站在门前似乎能看到那个晚上莫早早是下了怎样的决心和抱着怎样的绝望才把那么薄的刀片划进肉里。
桌子上还放着和青川一样的情侣手机,我按了开机键,早早出事前给青川打过电话,可是他没接。
江小妖提醒我快一点,我拿着手机又按了几下,说,好了好了,你这妖怎么比我性子还急。
出门天已经黑了,江小妖替我把整理好的东西放在苏慕白送我的那辆自行车上,青川给我打电话,说,小树,你不用来了...早早失踪了。
我看了江小妖一眼,对着手机说,好,哥,我们马上就去。
江小妖坐上我的自行车后座,我打趣的说,小妖啊,我的自行车你也敢坐,小心我把你小命给送了。江小妖慷慨的拍着胸膛,没事,就算你把我小命给送了,我也只相信是刹车失灵。
十分钟后我载着江小妖穿越了我们所熟知的狭小城市,每一处灯光灿烂的像莫早早冬天洋溢的笑容,在寒冷中阳光璀璨,而我永远无法忘记,她说的那句,我的一切只有一个名字,他叫青川。
那天晚上,我看着满城市的火树银花,带着哼着小曲的江小妖,最终很轰轰烈烈的在往医院去的路上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卡车。虽说那卡车刹车及时,我在医院躺了几天后也还是生龙活虎四肢健全,但当时撞上去的时候完全抱着必死的决心,连刹车都没握,直接张着双手以二百五的姿势撞了上去,可谓是大义凛然。
在医院里同样打着绷带的江小妖还嘲笑我趴在卡车上的样子真像个刷漆工。
我说,江小妖,就是你现在躺着的这张病床,昨天还躺着我嫂子。真是世事难料对不对?江小妖的脸都气绿的,把头捂着被子里。
难料的事情太多,在江小妖身上,也在我身上,出院的时候苏慕白亲自开车来接我,但可怜的江小妖还要一直住院观察,因为她运气很悲剧的比我伤的厉害。
我上了苏慕白的车,正大光明的进了蓝调酒吧,苏慕白说要给我庆祝出院,可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想到这里来,他喝炫彩斑斓的酒,我就喝果汁,他喝多了开始絮絮叨叨的和我说话,说他小时候怎样聪明,上中学时霸气的和人打架,高中时如何受女生的欢迎,和各种的女生交往,他说,我很对不起一个女孩子,我特别爱她,可我伤害了她,所以我就想给她最好的,给她我的全部,而她却在我的世界里写满了别人的名字,她还骗我说那是种泡面......
我就逗他,喂,苏慕白,你是不是背着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说来给姐姐听听。
他趴在我腿上,小孩子一样的鼻涕眼泪沾满我的皮肤,像小时候莫早早受了委屈就在门口的桑树后面趴在青川的腿上嚎啕大哭,苏慕白说,对不起,莫树,真的对不起,那天晚上在巷子里强*你的人是我,因为那个男人要抛弃我姐姐,所以......
苏慕白的姐姐是泡沫。
所以他毁了我。
我向吧台点了一杯和苏慕白一样色彩斑斓的酒,服务生告诉我这酒的名字叫做“长大”。我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看见了杯底透明的玻璃上刻着三个字,顾小北。
名字下面写着细小的一段话:你是个好女孩,而我永远只能是坏男生。
我抚着苏慕白的眉头说,作为交换姐姐也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场车祸是我故意撞上去的,因为我的车后面载着一个妖精一样的女生,她在酒吧里把青川灌的和现在的你一样,对我的笨蛋哥哥做了不好的事,然后又给我未来的嫂子发了那样的短信,当时我就想着和她同归于尽。
那时我才知道,仙人掌上长出来的第三朵五瓣花,真的是个妖精。
苏慕白醒后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带我去北方看了草原,去南方看了大海,吃城市里的各种美味小吃,但我依然瘦的竹竿似得。
我再也没能两手空空,食指上苏慕白为我戴上的戒指每天每夜磨的我生疼,可这种疼痛苏慕白看不见。
旅行结束正好赶上青川和江小妖的婚礼,我似乎能看到青川的额头上血淋漓的写着责任两个字,然后牵着江小妖的手朝我走来。我也不是多么刻薄的人,仍然对他们的婚姻报以祝福的心态,甚至刻意为我的笨蛋哥哥和三年来的闺蜜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一盆开了三朵五瓣花的仙人掌。
我说,小妖,你看,这多红的是你,青的是我哥,白的是早早。
我扯过苏慕白手里的剪刀,当着江小妖的面剪下了红艳艳的那一朵,我在青川面前亮出莫早早的手机,打开短信一页页的翻给青川看。
青川所有的坚忍像座没有支架的石桥一样,很快坍塌成一片废墟,他松开的了江小妖已哭湿的那只手,青川说,小妖,对不起,或许我会娶你,可我无法爱你,因为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她叫莫早早。
那是旁晚的最后一班火车,它带走了青川,我相信它会把青川带到那个眼底有颗漂亮泪痣的女孩身边。
而我也终于有勇气去下苏慕白带在我手上日夜磨着我骨头的戒指,我说,苏慕白,我没有对不起你,或许我会嫁给你,可我无法爱你,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他叫顾小北,他在等我长大。
我也再次踏上旅途,去北方寻找那个背着吉他的坏男生,我要告诉他,除了那种叫做顾小北的泡面,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能将我养大。
爱情无法凑合,因为我们的心的这样的小,只能装下一个对的人,即使你能给我全世界,也不敌他两手空空的朝我微笑。
像顾小北。
像莫早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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