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天真是凉了，公园里人也稀少起来。刘珊和老公在花园里逗留了一小会，就沿着花坛往回走。

在路上，刘珊才想起家里的饮水机坏了。她抻抻老公的衣袖，问：“家里的饮水机坏了，是修一修，还是换台新的。”

老公康原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修修得了，这点小毛病不用换新的。我给小白打电话了，让他哪天有时间下班来家里，几分钟就搞定。”

“哎哟，还哪天啊，这一推就是明天后天的，反正明天不来修，后天就买新的。”

“就你这急性子，多少年了，还是那副德性。”

“这德性怎么了，反正这辈子是吃定你了。怎么着吧。”

“越学越无赖了。”康原把手插在兜里，胳膊弯处留出空隙，等着刘珊的手伸进来。

刘珊理都没理，昂首挺胸，绕过康原身边走过去。

康原被刘珊冷在一边，讪笑道：“伸不伸进来呀，不伸进来，哪天这个地方可换手了。”

“别说换手，换人都行啊！随便啦。”刘珊挑挑眉毛，似笑非笑。

“哪敢。”康原走近刘珊，把刘珊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里，俩人哼着小曲，悠闲地迈着方步，消失在黄昏里。

二、

小白来的时候，是和媳妇一起来的。刘珊看到小白媳妇王娟一身光鲜的打扮，甚是羡慕，她穿着长长的黑色镶嵌白边的筒靴，黑色的丝袜，黑色镂空蕾丝长衫，相比几年前的她更加有气质，也多了几分成熟的美。

小白和康原去修饮水机，刘珊和王娟俩聊起了有关女人感兴趣的话题。

“娟，怎么这次来和上次比较你又瘦了许多，快告诉嫂子保养秘方。”

“嫂子，哪有什么秘方，就是晚上回家不吃饭，然后再做呼拉圈运动。”说着王娟拿出手机，让刘珊看她在网上拍的冬装尼子裙，准备再瘦一些，就把那款裙子淘回来。

“她瘦啊，不吃饭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成天在网上泡小伙。”小白在客厅干活的时候，抢白道。

“去你的，在网上泡小伙也能瘦，哪天我也泡几个。”刘珊拉着王娟的手，两人哈哈大笑。

笑毕，王娟严肃地说：“最近公公去逝了，事多，一下就累瘦了。”

“公公什么时候去逝的？你也不打声招呼，嫂子我要可怪你了。”

“公公现在还没有下葬，在殡仪馆里放着呢。所有的朋友都没有告诉。”

刘珊转转眼珠，没敢往下细问，心想这人死了，不火化，不下葬，放到殡仪馆里冷冻，这事肯定蹊跷。莫是是非正常死亡或是……刘珊想想就不寒而栗，赶紧收起心思，打哈哈说：“是不是想等婆婆周年的时候，一起下葬？”

“嫂子，不瞒你说，老家那边的机动地被开发商买下了，这几天往各家帐户上打钱，正赶巧公公就去逝了。这边火化需要老家那边村上出手续。火化之后所在地户口就注销了，就怕在这节骨眼上，如果有人提出异议，公公那份钱就被别人瓜分了。”

“原来如此啊，这样有心可原，你公公在天之灵也会体谅你们的做法。”刘珊赶紧打圆场。

“是啊，再过几天就烧五七了，公公还不能入土为安，这也是做儿女的不孝。”王娟陷入悲哀之中。

“那火化之后送往老家下葬，还是怎么办？”

“在这边给婆婆买了墓地，坟已经迁过来了。”

“是啊，这就好，这就好以后上坟什么的，也方便了。”

半小时之后，小白和康原那边才找到原因，原来是饮水机电源线接触不好，重新换了一根，一切正常。

三、

餐厅里，四人落座。

王娟不吃海鲜，小白不吃木耳和蘑菇。

所选的四道菜，不一会就上来了。

老村长半斤装白酒一瓶，啤酒四瓶，热好的露露两听。

王娟每样菜都吃一小点，就说饱了，无论怎么给她夹菜，都被她拒绝。

小白和康原酒兴正浓，眼见一瓶白酒和四瓶啤酒空空如也。

王娟和刘珊聊的正欢。

小白和康原在一瓶啤酒分别倒完之后剩半杯，在该归谁喝的问题上，打起了酒官司。

一个说应该你喝，一个说应该你喝。正互相谦让到底谁喝，王娟却举起酒瓶，一仰脖，咕噜一声咽下去了。

王娟放下空酒瓶，笑笑说：“你们哥俩别争了，平时不喝酒的你们，今天都没少喝。”

刘珊趁机也说：“听娟的话，今天你们哥俩就喝这些。”

“那哪行，我们哥俩就差那半杯酒没喝好，结果还让娟儿给喝了，你们姐俩说咋办吧！”

“咋办？用主食补啊。”

“主食是主食，酒水是酒水。”

“酒没喝好，主食到胃里也不融合。”

“娟儿在没征得我们同意的情况下，把那半杯酒给喝了，违反了我们男人在酒桌上的规矩，不行，我们哥俩得一人再来一瓶作为补偿。”

“不行，喝多了怎么办？”王娟不让步。

“我们哥俩喝多了，你们姐俩管不管。”

“好，管你们，一会给快递公司打电话，把你们哥俩给快递了，包邮。”刘珊捂嘴笑。

小白点燃一支日本烟，给康原递过来。

“康原，你咽炎，不能吸烟。”刘珊正色道。

“我说你们女人呐，真是，用不用我拿杆称称一下你们说话的份量啊。娟儿你坐下，珊珊你闭嘴。”康原坐在那里摆起了老大的资格。

刘珊吐吐舌头，喊服务员，再来两瓶啤酒。

四、

刘珊拉着王娟，到隔壁空闲的单间唠嗑。留下小白和康原在那里喝酒。

“娟，嫂子拿你当亲妹子，嫂子问你，你们俩结婚有七八年了，以前为了创业，不要孩子，现在怎么说也是小老板了，你这肚子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嫂子，现在怎么说好，因为前几次都是习惯性流产，有一次大出血，差点要了命，现在小白为了我的身体，也不想要孩子了。”

“娟，真没想到还这样严重，那你们俩以后就这样了？”

“嫂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那年父亲突然去逝，母亲抱怨我远离她们，回来后，因为伤心过渡，怀孕三个月就流产了。自从那次以后，就成习惯性的了。这中间也吃了不少药，都于事无补。”

“嗯，不要就不要吧，怎么过都是一辈子，把这辈子过好了，下辈子如何，谁也不好说。”刘珊勉强咽了口吐沫，把要说的话咽了进去，就顺嘴安慰了王娟。

刘珊本想把那天在超市看到小白的事告诉王娟，想想算了，还是咽到肚子里吧。

上个周末，刘珊明明看到小白双手推着婴儿车，旁边跟着一个十分俊俏的女人在超市里购物。看两人一说一笑的样子，特别亲密。刘珊怕被他们发现，在后面用眼睛瞄了一会，才离开超市。

心里一直犯嘀咕的刘珊回家后，见到老公康原就把在超市遇到小白的事说了。

康原立刻横眉立目告诉刘珊：“这事可不能乱说出去，要是让王娟知道，他们家就散了。”

刘珊白了一眼康原：“就知道为你的臭哥们着想，你怎么不说说，小白金屋藏娇，做出对不起王娟的事呢？”

“真有这事？你等哪天遇到小白，非得教训教训他。你说王娟这么好，他在外边还扯这事。”

“嗯，都说劝赌不劝嫖，你说他还不得和你翻脸呐。”

“我们是哥们，不怕翻脸。”

五、

“嫂子，娟儿，我们哥俩可喝多了，快递来没有，把我们包邮回去吧。”小白见刘珊和王娟从隔壁房间出来，就假装摇摇晃晃喝多的样子。

“快递都下班了，你们哥俩自己往家飘移吧。”娟儿笑着打趣说。

康原正在接电话，声音抑扬顿挫。

“你说什么？”

“碳粉没了”

“电炉开不了？”

“下午不是通知采购的去买了吗？”

“什么？没买？开玩笑不叫开玩笑，叫开玩乐吗？”

“借？去哪借？”

“小白回老家了，电话打不通，你们自己想办法，能开就开，开不了今晚就都回家。”康原酒劲上来，还真挺牛的。

“哥，怎么回事？我不是在你眼前吗，怎么说我回老家了。还，还说我电话也打不通。”

“弟，你甭管，这帮人不治治不行，整天办事拖拖拉拉，不是丢三就是落四。这不是碳粉没有了，让我和你吱声。”

“咱哥俩还用吱声吗？别人打不通我的电话，哥能打通。我的就是你的，哥，叫你的工人过来，和我一起去拿。需要多少，拿多少。”

康原重重地拍拍小白的肩膀。

这是男人之间无需语言的一种表达方式。

六、

康原和刘珊与小白和王娟，在路口分开。

刘珊搀着康原，康原要小便，刘珊说康原喝点啤酒就事多，扔下康原走了。

康原解完手，从后面追上刘珊。

“往天比老牛走路还慢，今天怎么这么快。”

“怕城管抓住你随地小便挨罚丢人，所以走的快。”

“夜深人静的，哪有城管。”

“你是孝天犬，城管来了也不敢抓你，怕被你咬。”

“喂，我说，你问小白那个事了？”刘珊凑近康原耳边说。

康原不耐烦地说：“你一天没有事，就知道嚼人家舌头根。”

“谁嚼舌头根了，明明是亲眼看到的事，怎么到你嘴里成谎言了。”

“我问小白了，小白说那是他表妹来串门，赶上孩子没奶粉了，王娟那天也忙，小白就领着表妹去逛超市，正好被你瞅见了。就凭我康原交的哥们，能有错的吗？”

“好，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是我心思想歪了。”

“谁说你错了？只要跟我在一起，你永远也不会有错。”

“原来什么事都没有，虚惊一场。”

第二天，王娟打来电话，告诉刘珊一个惊人的喜讯，今天去做检查，被证实真的怀孕了，她说，把小白乐的都晕了，晚上请她和康原老地方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