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现在我时常好奇过去发生的事，所以空闲的时候喜欢读史。

读史颇有乐趣。那些人和事都是已经雕刻在历史的长卷上，它们当然不会动，属于它们的一切都是逝去的，本质上是已经死去了的。所以后来人可以尽情品头论足。可以理性也可以感性；可以崇敬也可以痛恨；可以向往也可以逃离；可以经常挂在嘴上也可以沉默不语……反正怎么说那是你自己的事，那些人不会活过来对你怎么样，那些事也不会在再一次重演。

尽管这样，有时候读史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总有些历史它让人畏怯。它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在人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刺上一下，是硬生生的疼和痛。

二

乡下的村子里还有两排一层的小屋，七八间连在一起。这年头两三层的新房不时地冒出，唯独这两排小屋还立在那儿一点儿也没动。刮风下雨也好，阳光雨露也罢，不见得有哪一间房倒塌了。偶尔黑灰色的老瓦片掉落下来，补上也就没事了。我家分到一间这样的小屋。上面印着大大的五角星，还印着宣传标语，大概是什么“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之类的。记不清了，人的记忆习惯记住也习惯遗忘。而且，那标语连同那大大的五角星也被侵蚀的厉害，模糊了。我是九一年生的江南的娃。很小的时候不懂为什么有这样一间小屋，用来干些什么。十几年前用来养猪也养蚕，现在只放一堆干稻草和一把黑漆漆的大锁锁着。上了高中才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到底对于这样的宣传口号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提出至今还不知晓。教课书上定是没有的，老人们也没曾告诉我，自个儿也懒得去求证。

九几年的时候我还见过几次我的曾祖父，躺在床上下不了床。听我祖母说那是在以前被人打断了的。曾祖父的腿余下辈子到底还是没能好，在一张冷的床上结束了一生。他应该躺了很久很久了吧？祖母闲暇跟人聊天的时候，也说起以前的事。大概是“那个人以前是很坏的”之类的。我不知道那种坏指的是什么，跟现在的坏又不太一样吧？对于人，坏是很容易记住的，通常一记就是一辈子的事。曾祖父去的时候也还会记住打断他腿的人的坏吗？

三

高中大学读书的时候，书里关于近现代史大多都是中国人民不屈的凡帝反封建斗争。到了新中国成立这不屈的斗争才落了幕。连同一点关于“土改”、关于“朝鲜战争”、关于“两弹一星”、关于“大锅饭”、关于“放卫星”、关于“上山下乡”、关于“样板戏”的介绍，书里历史又出现在了七八年的那一次会议上。于是，书里的气氛也变了。阴沉沉、暮蔼蔼的天突然来了一声雷，它响极了，那些地上人惊了、兴奋了、期盼了。书里的气氛终变得欢快了起来。它真的好像沉寂了太久，都忘记会说话的样子。年轻的人总是对有些事是很好奇的，就如同对那声雷响之前的岁月。可，二十三的我要去用什么办法满足我的好奇呢？

我不太会读书，书中有些说的真不太好懂。因为从不经历的岁月你始终读不出那种藏着的味道。像什么呢，反正我这个九一小辈说不上来。只感觉他在沉声说，沉声说，用手掩着说，在你耳边说。哈，你们这些岁月里的文字可真是内涵的很呐！

这些年来偶尔看到一些关于那段岁月的道歉之类的。他们道他们的谦，我们这些新生代的小辈们多半是在看个热闹。因为不曾经历过就扯不上因果，总归算看个热闹，甚至什么都不是。多少年后，连这一沉默的老一代都去了时候，热闹也没得看了，这岁月的历史又像无数岁月中的历史那般没入浩瀚的人类发展的岁月中，真的沉寂了，消亡了。

我们这些年轻人们要怎样跟随前人的脚步诉说历史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