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缓缓如流水,一切都显得那么柔软和自然·象贴着某种润滑的纸面,就这样悄然地前行,让人不知不觉看到它的嬗变·偶然间,朋友传来一些让人茫然而无措的消息·说h已生了个宝宝.传信的朋友总是有意无意,这样的消息总来煽动灵魂,刺痛神经.
仿佛就在昨天,人已成长,而曾经的深情一如既往地年轻,它并未曾被岁月风蚀。h是挥洒着隶体书法来到我面前的,那时我写诗,超前意识而情深似海的诗词被青涩的梦中少年们传抄吟颂,名声烂到了h的学校.
h如寻找真理与理想的唐吉苛德,在那个有点凄凉的黄昏只身来到我们学校,我那时一如我的诗歌般青涩.h站在教室外的琴房门口,我被同学叫了出去,看到h一身中山装和一脸的深愁,我仿佛坠入李清照古典的诗词里.我站在黄昏底下,傻傻地想.怎么跟电影和小说里一样.
以后h把自己写的作品用漂亮的蚕头雁尾的隶体书法飘洒出来和我交流.我除了对他的隶体书法颇露微词,对他的作品不作评论.我觉得缺少某种文字的流动性和思想的深邃性.这多少表明了文化底蕴的不足.
h以后不再写作品,偶尔周末,就来找我谈谈前途和思想.由于文化与追求的迥异,我慢慢意识到我们我们之间如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河流,那时的我正勤力功读各种各样深不见底的书籍·我梦想成为一个学术工作者·而h要做企业家.少年的轻狂常显于他脸上.言谈之中,对于他有时不着边际的漫天妄想.我慢慢有些厌倦.我正刻苦做着各种学术笔记.此后.h与我疏隔半年之久.
临近毕业.青涩的少年朋友们已如熟透的柿子.,一个一个迈入爱情的圣殿.我即渴望h的出现,同时又冷峻地瞻望着自己的理想.排斥着自己浓烈的感情.我混沌得.无边无际,一沓糊涂.
我求知若渴.在远离学校的一间陋室里潜心研读学问.起草着一篇关于<红楼梦>的学术文字·我夜以继日地起草着自己对红学的浅见·主题是<论贾宝玉的人格魅力>·其中有一句惊天骇世的言论评论贾宝玉;他是中国唯一的伟丈夫·社会不仅赋予他叛逆精神,他把功业,荣辱,毁誉都看得极淡,只有感情才是真的,因此,他比被人更纯净更伟大·我那孤孑悲悯的情感世界里,仿佛已洞穿了芸芸众生为着名和利苦苦挣扎的一切,我把精神与情感的纯净与富厚·看得高于一切·我偏狭地认为·感情的圣洁·仿佛只存在于女人那细腻而柔弱的血液里,而男人,天生就是为着功利而存在的·有谁会如贾宝玉一般,无视功名与利禄,而把感情看得高于一切呢。我正在急就挥洒这篇论文.突然房门被重重的敲了几下,这时谁来敲我房门呢?深夜十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打开房门.h站在门口.一身棕色的皮夹克.高大而帅气,静静地望着我.这正是冬季,我手里的笔无力地垂了下去.我身心冻结一般倚在门口无力动弹.
h总是堂吉苛德般天马行空地出现,让你措手不及.
h站在夜里.轻轻抚了抚我的脸,我的疼痛与苦涩瞬时穿越了整个肺腑,所有坚守的沉重,孤独与艰难.在那一瞬间全化成了沧桑.想在h宽厚的怀里全部融化.但我一贯在h面前那种自负,令我鬼使神差地换了一张淡漠的笑脸,"哈,是你,请进"我避开了h的深情.
h随便翻着我那些如出土文物的艰涩书籍,我兀自端坐在桌前提笔疾书,屋子里死一般沉寂,但此时无声胜有声.这种微妙的无言世界却仿佛喧嚣着狂涛巨浪,此时,只要有谁啼破这沉寂的浮面.所有的坚守将会顷刻崩塌.所有情感的波涛将席卷整个黑甜的四寂.但h没有走出这一步,我只顾写作.所有理念的世界已冻结了我的多情.h的大男子自尊使他冷固得如铜墙铁壁.他在无言中和我做着情感拉锯战.
彼此淡淡扯了一些家常话题.一个小时后,h告辞离去.我把笔重重摔在桌上.两千字的红学论文悄然完成.我倒在床上.泪水象海水一样湿了被子.
毕业后.我分到学校任教,偶尔听说h与他的一个女同学好上了.我淡漠.我想我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终是无缘的..后来又听说h从单位上辞职.去闯天下去了.我内心慰然.他忠于他的理想.祝愿他成功.
半年以后.h又料硝地出现在我的学校.他这种天马行空的堂吉苛德作风一如我们的初相遇,每一次都让我神经收紧.心跳加速.
h告诉我他现在经营着一个矿业.手下有百十员工.我笑了笑,低头和他沉默走出了校园,阳光在头顶上无边无际漫洒下来,流进心底。无限深情而温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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