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妈妈，毛晓春要吃饭》

中午，瘦骨如才的毛晓春躲在屋角边，羡慕地看着比她大一岁的哥哥躺在妈妈怀中撒娇。

“妈，咱们好久没吃红烧肉了，啥时候再吃呀?”白胖胖的毛晓周噘起红润的嘴唇。同是妈妈任飞的亲生骨肉，但他从出生那天起就一直被视为家里的“小皇帝”。

“好儿子，走，买肉去，下午妈妈就给你做红烧肉吃。”任飞说完在毛晓周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看也不看蹲在角落里的毛晓春，领着儿子锁上门走了。

毛晓春踮着脚，从大门上的小洞里看着妈妈和哥哥那亲热的样子，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她就在门上的小洞里向外看着，当她看见邻居杜琴走来，赶紧以哀求的口气朝外喊：“杜琴阿姨，毛晓春饿。”

杜琴看了看门上挂着的铁锁，俯下身子，从门上的小洞里望着毛晓春血泪斑斑的小脸，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她叹了口气，询问道：“毛晓春，妈妈又打你了?”毛晓春轻轻地点了点头。杜琴的眼睛潮湿了，赶紧转身向家中走去。

毛晓春听到杜琴远去的脚步声，立刻跑到后窗户前，双手握着横在窗框上的钢筋，踮着小脚期待着。不一会儿，杜琴将一个馒头从窗户里递进去，毛晓春几口就把馒头吞下了肚。杜琴望着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痛地把手伸进窗户，在毛晓春的头上抚摸着。

任飞和儿子毛晓周拎着肉回来了。毛晓春看着哥哥手中的雪糕，听着他津津有味的吸吮声，她舔了舔嘴唇，不由得直咽口水。

“滚一边去!”她的一个巴掌扇到她脸上。看着妈妈脸上凶狠的样子，毛晓春退缩到属于她的那个角落，蹲下去低了头，委屈的泪水又滚出了眼眶。

任飞精选了一些瘦肉，把肥肉放进锅里熬油。阵阵扑鼻的肉香、油香袭来，饥饿的毛晓春一个劲地咽着口水。5岁了，她从来没吃饱过肚子。

借妈妈出去上厕所的机会，毛晓春再也经不住那香味的诱惑。她怯生生地一步一步挪到炉子边，贪婪地吸吮着扑鼻的热气，然后小心地用勺捞起一块肉渣，用颤巍巍的小手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迫不及待地送进了嘴里，好香啊!她舔舔嘴唇，又捞起一块大一点的肉渣。

“死丫头，馋死你了。”妈的声音像炸雷在她头顶响过，送到嘴边的肉渣和勺子被打落地上。任飞一把揪起女儿的头发，用力将毛晓春的头向墙上撞去。对毛晓春来讲，这是常事了，长期的经验告诉她假如哭出声音来，妈妈会打得更凶。她强忍着剧痛，流着眼泪，任凭妈妈肆虐。

气喘吁吁的任飞将女儿残酷地折磨了一阵后，仍觉得不解气。她一下子看到正在沸腾的油锅，再一次揪住毛晓春的头发，一翻手腕，使毛晓春头朝天，然后拽过一块抹布，围在毛晓春的胸前，用大腿夹住毛晓春的身体，一只手捏开毛晓春的嘴，一只手舀起一勺滚烫的大油，向毛晓春的嘴里灌去。

“吱啦的响声”毛晓春的嘴边升起一股白烟。

“哇哇哇”很少发出哭声的毛晓春一下子迸出了撕心裂肺的凄惨哭声。丧心病狂的任飞将女儿的嘴捏得紧了，从毛晓春嘴角流出的油水、血水染红了她肥大的手掌，一滴滴掉在地上，毛晓春拼命地在母亲腿间挣扎。

当晚，在妈妈和哥哥吃饭时，毛晓春和往常一样端着自己的小碗挪到母亲身边，从那焦黑的小嘴里艰难地挤出低低的声音：“好妈妈，毛晓春要吃饭。”任飞没等女儿把话说完，就冲她厉声嚷道：“今天没你的饭，看你以后再嘴馋。”说完看也不看毛晓春一眼，开始大口大口地嚼肉。

毛晓春无奈，一步一步地又挪到墙角，蹲在地上，用脏兮兮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疼痛难忍的嘴唇和下巴，眼泪“吧哒吧哒”地滚落下来。

第二天、第三天……第七天，毛晓春都很少吃东西。一天下午，她一连拉了五六次肚子。任飞不仅没带毛晓春去医院看病，反而揪拧毛晓春的耳朵，痛斥道：“死丫头，该死啦，一天拉那么多。”说完，顺手抄起一根竹棍朝毛晓春的臀部、腿部狠狠地抽打。

晚上，遍体鳞伤的毛晓春被阵阵的疼痛折磨得坐卧不宁。无尽的痛苦使她泪流成河。爸爸2月份就到浙江打工赚钱去了。其实就是爸爸在家里，毛晓春也同样摆脱不了遭毒打和忍受饥饿，爸爸下手有时比妈妈还狠呢！毛晓春最盼望居委会张奶奶来她家，每次张奶奶来都先给她东西吃，然后还要关心地问这问那，就像妈妈对哥哥那样好。但她不敢和张奶奶说话，妈妈凶狠的目光无时　不瞪着自己，她只能含泪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张奶奶慈祥的面孔。

毛晓春感到口渴难忍，便以乞求的声音对妈妈说：“好妈妈，毛晓春渴，毛晓春想喝水。”

正在看电视的任飞不耐烦地骂道；“你的麻烦事真多。”边说边将半杯水递给毛晓春。毛晓春只喝了两口，因嘴角和腿上的疼痛袭来，她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啪啪”一记耳光又甩在她脸上：“死丫头，尽折腾老娘。”

毛晓春捂着脸倒在床上，含着眼泪悄悄地睡了。当天凌晨1时左右，她蹲在痰盂上撒尿，突然“咣当”一声，毛晓春的一句“妈妈”还没喊完，便永远倒在了地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她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讲。但是，她的眼腈再也看不见了，她的嘴巴再也不会说什么了。

可怜的毛晓春死了。任飞为躲避人们的指责，赶紧扒下尸体上的破烂衣裤，匆匆套上毛晓春生前最想穿而从未穿过的新衣裤，但是，她残害、虐待女儿的罪恶是无法掩盖的。当验尸的公共安全专家人员解开毛晓春的衣裤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5岁的孩子身高不足90厘米，一道道肋骨似乎要将那层薄薄的肉皮顶破，屁股上的两块骨头高耸着，黄稀的头发被揪拽得长短不一；毛晓春的身上除了脚掌外，再也找不出一块没有伤痕的地方，有的地方甚至溃烂流着脓水；她的嘴唇和下巴被烫得翻了皮，手脚指甲因严重瘀血变得乌黑，哪里都是伤痕累累。在毛晓春家，公安人员从衣柜下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毛晓春生前铺过的一张绒线小毯子，上面留有斑斑血迹。谁能相信这些“杰作”竟出自毛晓春的亲生母亲任飞之手?

“罪孽呀!简直就是罪孽!”张奶奶看到这一幕，禁不住落下了眼泪。她不禁联想起两年前毛晓春被缝嘴的那幕情景。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邻居少女张合飞到任飞家去借电路保险丝，她一进门发现毛晓春跪在搓衣板上，任飞极力用身体遮挡她的视线。张合飞早就耳闻目睹过任飞虐待小女儿的行径，今天任飞的反常行动引起她的怀疑，她猛地推开任飞；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年仅5岁的毛晓春嘴上被膨体纱线缝了4针，黄色的线被鲜血染红，打了结的线头还长长地垂挂在嘴边，毛晓春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将前胸都浸透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17岁的少女张合飞心惊肉跳，不忍再看下去，说话时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这个死丫头，背着我吃鸡食，你说那东西多脏。我缝住她的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偷吃。”任飞不屑一顾地说着，“你不要告诉别人，我马上就把线拆了。”说完，任飞抓起打结的线头，用力将线抽出，只见毛晓春的嘴唇血流不止。

这残酷的一幕惨不忍睹，张合飞扭身跑回家中，趴在床上大哭起来。张家人一问原由，又惊讶又气愤，立即向街道居委会反映了这一情况。

居委会的张奶奶等人赶到任飞家，只见身体瘦弱的毛晓春神情萎顿，脖子上两处被掐得瘀血，鼻梁与脸颊上有四处青紫痕迹，上下嘴唇有4个明显的点状瘀血斑。更使人伤心的是，数九寒天毛晓春穿的是破烂不堪的单衣裤，脚上穿的是凉鞋。当张奶奶脱下她的凉鞋，发现毛晓春的双脚冻得红肿，脏兮兮的袜子被脓血粘在脚上，怎么也脱不下来。

任飞因3岁的女儿偷吃鸡食而缝住女儿的嘴，这恶行一时受到人们纷纷谴责任飞。按理说，她应该有所醒悟，有所收敛，谁知两年多来，她仍然惨绝人寰地虐待女儿，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街坊们不止一次劝阻过任飞虐待女儿的恶行；居委会的干部们快把她家的门坎都踏平了，好话坏话也说尽了，但一切仍是徒劳。可怜的小毛晓春最终惨死在她的手下。

很多公安在村里访问邻居做调查，任飞究竟是个什么人？她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虐待、折磨自己的亲生女儿呢？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任飞今年32岁，原是一家鞋帽厂的合同工，毛晓春是她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偷生的。为了逃避单位给她的处分，毛晓春刚生下来，就把毛晓春交给刚生孩子的亲戚来喂养。但是，纸包不住火，一年以后单位了解到这一情况，将她辞退。从此她便整天呆在家中，毛晓春也从亲戚那儿回到了她身边。

任飞丢了工作，就拿毛晓春出气。当时毛晓春还不到两岁，生理上还没有形成自理大小便的能力，经常在床上和裤子里拉屎拉尿。就因为这，任飞无情地毒打女儿，并狠狠地捏掐毛晓春的，不掐出血来绝不松手，渐渐地，时时抱着恐惧心理的毛晓春大小便失禁了，有时任飞对她大吼一声，她都会吓得拉一裤子屎。

假如任飞对女儿进行耐心的教育和诱导，再辅以必要的治疗，大小便失禁的病是完全可以治愈的。但是，作为母亲的任飞却对女儿不停地毒打，并且对毛晓春限食、限水。任飞规定毛晓春吃饭时必须自己手捧小碗，到她面前说“好妈妈，毛晓春要吃饭”后，才给她盛饭，否则不给吃饭。假如毛晓春因“不听大人的话”而惹“大人生气”，则要受罚，这一天她任何东西都吃不到。

毛晓春每天只吃两个拳头大小的馒头或两小半碗面条，常常被饥饿折磨。有一次她在玩耍时碰见杜琴阿姨，便对她说：“杜琴阿姨，我饿。”杜琴看她那可怜的样子，从自己家中拿了馒头给她，她刚咬了两口，就被任飞发现，任飞一把夺过馒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碎后，又一脚将毛晓春踢倒，还把杜琴骂了个狗血喷头。从此，任飞不再让女儿走出家门一步。

因为饥饿，毛晓春不止一次跪在妈妈面前乞求：“好妈妈，给毛晓春吃饭，毛晓春饿，毛晓春以后再也不尿裤裤了，毛晓春今后一定改。”但是，她的乞求换来的却是白眼；因为饥饿，她偷吃馍馍被任飞发现后，用小锤砸她的手指和脚趾；因为饥饿，她抓吃鸡食被缝嘴；因为饥饿，她偷吃油渣被灌热油。狠心的任飞宁可将好端端的白米饭喂鸡，也不给毛晓春吃。

两岁开始，毛晓春的衣裤都是自己洗。冬天，她的小手被冻得像个小胡萝卜，而且裂开的伤口时常流脓淌血。就这样，她的小手还常常要遭母亲的毒打。有一次，她去倒痰盂，不小心在公用厕所的冰碴上跌倒。好心的街坊扶起她，送回家中。毛晓春随即遭到一根竹条的无情抽打。小毛晓春身上的伤痕新的摞旧的，从未好过。严冬来临，毛晓春除了遭毒打，受饥饿外，还要忍受寒冷的侵袭。毛晓春家的3间屋子里，南面的两间都架着煤球炉子，但这两间属于爸爸妈妈和哥哥，他们都嫌她“臭”，不让她进那两间屋子，毛晓春只好一个人蜷缩在阴面又冷又潮的小北屋里，身上盖的是一床薄薄的婴儿被。

当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当爹的也同样。毛晓春的爸爸忙于在外赚钱，一有闲暇只顾和儿子亲热，给予毛晓春只有无情的斥责和殴打。去年的一天，毛晓春在厕所里蹲得时间长了一些，他就冲进厕所，将女儿连踢带打拖回了家中。任飞缝了毛晓春的嘴遭人谴责时，夫妇俩好像没当一回事。

当邻居们一再劝阻她不要虐待孩子时，她拿出泼妇骂街的本领嚷嚷道：“我自己的孩子，我愿怎么打就怎么打，你们管不着!”认为这一切都是“该死的毛晓春”给她找的麻烦，她甚至不解，打自己的孩子算犯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