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我每天做梦，就像我的文友空气一样。你知道他个诗人，而我是一个自由写手，像博尔赫斯一样喜欢阅读，在阅读中漫游，在世界上流浪，因此同博翁一样品尝过无数词句，到过许多城市，同王国维写人间词话一样，写过几万字长诗阅读简史。博翁博大精深，和莎士比亚差不多，所不同后者著作等身，前者作品不是很多。博尔赫斯喜欢做梦，写了一些梦幻小说与诗歌，当然还有散文。多年前格非师崇大师写过褐色鸟群，我模仿福克纳写过艾滋病患者。悲悯，如你所知（王小波的口头弹，四字受苏格拉底影响）我阅读三十年，年轻的时候每天不小于六小时，现在很少看书了，不过每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还得比读。去年获奖的莫言，说真的，他的小说故事性调侃性很强，我不太喜欢，也不喜欢高行健的那些东西。我喜欢王小波和老舍，因为前者，我暂停写作十年。今年的门罗呢，我也不太喜欢，我倒是喜爱布里吉特，她的爱情没有那么美好，让我养眼，就像十几年前看王小波的青铜时代一样。我喜欢飞扬流动的词句，喜欢流浪。

话归正传，读者，我昨晚做梦，抬头仰望，望见自己心野里的星空，月亮高悬，群星灿烂。忽然，我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我看见一个风度翩翩洋人。嗨，先生，你好。你好，好久没梦见你了，旷野，近来在构思什么？在构思一片征文，叫流浪。我们都是流浪的孩子，永远长不大。征文有寓意，有点存在主义的含义。你在仰望星空？是的，黑格尔说过，仰望星空，我觉得他这四字可以抵得上莎士比亚的全部作品，就像我们孔子的逝者如斯啊。是啊，我们要仰望星空，因为星星就是闪烁的文字，我们要虚心。一个人只有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才有希望，特别是在夜晚，你仔细瞧瞧，就会发现夜晚的天空什么都有。天幕是书的封面，月亮是画，星星是行走的象形文字，同时也是积木，也可以说是一群流浪的人。古人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所以说万物相通，万人同类。你不要轻视别人，谈论别人，更多的时候要反思自己。

是的，大师，现在人很少反思自己，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上帝的轿子，看别人不顺眼，人性冷漠到了极致，每个人都在构建自己的小天地，各家自扫门前雪。你们西方人是不也这样呢？

我们西方人和你们东方人没有什么区别，很少人为大众奔波，美国人也是如此，流浪几似奔波，我们都在流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鸟儿在空中流浪，在树上寻找粮食，鱼儿在水中流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种生活方式，其目的是为了生存，也就是为了存在，为了享受。许多年前，在号称民主、博爱、平等、自由的美国，大街小巷，很多失业者，为了生存，把自己弄成残废，在街上流浪、讨乞，这种现象正见证了一句俗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们正处于行走的年代，换句话说，行走也是一种流浪。我的朋友空气在他诗集总是重复，喜欢用排比，他是在暗示什么呢？

我觉得你那朋友是在暗示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流浪，你走在街上，看见穿梭不断的轿车，行色匆匆的路人，你就会想到流浪身临其境。正如你知道，流浪有两种方式，里与外，也就身体的流浪和心灵的流浪。轿车里面的人属于内心的流浪。乞丐属于肢体的流浪。但凡理论无绝对，流浪是可以转化的。

大师，是不是我们呱呱落地就注定流浪，走近了死亡？

可以这么说。流浪有四个特征，贫穷、无助、心灰、无处着落。流浪是进入死亡的前奏，是你们活着的人面对的主题，只要有人存在就会流浪。荷马史诗里有一个典型的流浪者，尤利西斯，像你一样漂泊十年，九死一生，回到家里看到众多的情敌，想尽办法战胜了对方。新小说的集大成者乔伊斯，受荷马影响，写成巨著尤利西斯，里面的女主人公也是一个流浪者，不过那是心灵的流浪。勒萨日写吉尔布拉斯，其主人公浪迹无归，饱尝人世艰辛。狄更斯是写流浪小说的文豪，雾都孤儿、远大前程、大为科波菲尔，主人公都是流浪汉或者流浪女。雨果写悲惨世界，把主人公的流浪描绘得惟妙惟肖，人道主义发挥到极致。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卡夫卡写人性的流浪与疯狂，后者的城堡把人与人的排斥与隔绝写得催人泪下，土地测量者的那种两难境地，实际上就暗示了你们当代人的流浪与无助。黑塞的荒原狼，我的厌恶，奥尼尔的漫长的旅程，都以不同的形式陈述了主人公的内心流浪和空虚。普希金的多余人、加缪的局外人、莫拉维亚的冷漠人、舍伍德的畸零人，你的边缘人，某种程度上都属于流浪人。

我们的吴承恩大师受释迦牟尼熏陶，把玄奘西游的故事加工改造成西游记，唐僧带着徒弟西天取经的故事，不仅仅是神魔玄幻小说，而且也是一部经典的流浪小说。

是的，当初悉达多王子走出宫殿，一不小心看见老人病人，心灰意冷，从此外出流浪，后来在菩提树下得道成佛。

这么看来出外流浪的人是有福了。

是的，浪迹如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