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前面的话

“你来时，带给我绝世繁华；你走了，留下我半生孤独。”我挚爱的芳芳终于走了，红尘中丢下我一个人踯躅蹒跚……

孤独，空虚，没有了家，没有了归属，走到哪里都像是在流浪。文清在她的《悲秋》一文中，引用宋代词人贺铸《鹧鸪天》中“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句，用以形容悲秋此时的状态与心境，我以为恰到好处。

感谢烟雨朋友在芳芳患病期间给予悲秋的巨大支持与鼓励，也感谢大家在芳芳走后，陪悲秋一起叹息、一起感伤、一起流泪。正因为有了你们的爱，才使得失伴而飞的悲秋的内心，感到了莫大的慰藉。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悲痛的心情渐趋平复，偶然偷得一星半点的闲暇，我零敲碎打地写了两篇我与芳芳的过往，既是为了纪念，也是为了忘却和重新开始……

2013年10月16日

你走了有十一天了。我仍然像你在时一样，醒得很早，醒了便睡不着。心里满满的全是你的影子……　

我与你相识应是在一九八八年的八月吧？那一年的八月一日，我刚刚分配到你的病室，成为你的同事。当时如何与你相识、如何与你交往，我已没有了更多的记忆。只记得，你常穿着一件十分得体的衣服，与那些老医生、老护士们一起坐着单位的中巴车来上班。你娇巧玲珑的个子，跟在他们中间，蹦蹦跳跳的，像是哪家带着的小孩……

与你同事，跟你一起值班应是常有的事。一次，我坐过来与你聊天，我问你，“小张，谈恋爱了没有？”你说，“没有，我不嫁人。”当时我就“咯噔”了一下，心想你小小的年纪，内心为何如此苍凉？　

最记得你早晨交班的姿势。你喜欢一个脚立在地上，一个脚九十度弯曲着搁在凳子上，就这样捧着交班本立在办公桌前，向我们报告你值班的情况。你常常把“患者”读成“串者”，却没有人听得出来你是读错了，连我都以为“串”只不过是你的外地口音。直到多年后与你说起，还笑你读字读一半。

其时，正值我刚毕业不久。原来在实习单位常用废弃输液器管编织金鱼、猫头鹰一类的玩偶。因为惯性的缘故吧，到了新的单位，仍然一有闲暇就埋头编织，哪个稀罕就送给哪个。你当时也怯怯地问我要了一个，你说，送我一个做纪念吧。于是，我便织了一个猫头鹰给你。塑料管是用紫药水浸泡过的，所以猫头鹰呈紫色，眼睛是蓝色的，两个耳朵长在头顶，颈部还打着领结。

如今，送你的猫头鹰还在，而你却不在……　

2013年10月25日

你走了有二十天了。这些天我一直在上班，同时也有陪妈妈看病，安排她的吃住行，忙忙碌碌的，却也很开心。忙碌其实挺好，不愿意太过安静，一静下来又会让我想起你，你的一颦一笑，总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仿佛你从来不曾离去。或者偶尔，莫名的鼻子一酸，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眼泪就流出来了！　

自从你患病，一直不相信，一直不甘心。但直到你真的走了，我才觉得，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你在我人生的中途与我相遇，陪我走过一段长长的旅程，然后悄然离去。也许你也坚信，你只不过是我生命里的过客，所以才走得如此决绝。

而过往的记忆却如此清晰！还是一九八八年的那年国庆，我值班，在食堂打饭时正遇见同在打饭的你。我说，“小张，国庆节没回去？”你说，“回去了，又回来了。”我说，“那到我寝室里坐会儿吧。”你说好。就跟着我到了我的宿舍。当时我们聊了些什么我已没有了印象，我想应该是谈得很轻松、很愉快吧？第二天我们都休息，我又约你一起去南郊公园，你竟答应了。　

一个从前门出，一个走后门出，然后一起乘车去南郊公园。步入公园，彼此相隔一尺的距离，不远不近。一边看风景，一边说着话，就这样在公园幽静的小径里徜徉。到时候不早了，要回去了的时候，我却在心里着急，慌慌乱乱的，很想跟你多呆一会儿，很想抱抱你、亲亲你……最后。终于。我还是鼓起了勇气，提出来要亲你一下，你却不肯，你当然不肯！我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走了。你转身走出很远，回头望见我还赖在那里，终是不忍，又回来哄我，我却纹丝不动。你拗我不过，只好让我亲了一下。我开心地笑了，心满意足地牵着你的手回家。　

我们就这样恋上了。我喜欢你安静的微笑，我喜欢你乖巧的依从。在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的时候，你就这样让着我、宠着我、疼着我，而你却是那样的娇弱，那样的让人怜惜！从此我暗暗发誓：芳芳，我要一辈子珍惜你！　

后来又有好多次，我骑着弟弟的凤凰牌自行车，载你去看电影，你安静地坐在后面，一任我“风驰电掣”骑得飞快，你却依然安静。我们一起依偎着看电影，一起散步走很远的路，一起坐公交，我都会紧紧地牵着你的手，到手心浸出了汗也不松手。我们就这样一直牵着、一直牵着、一直牵着……一路走到了今天。　

今秋国庆节的那个深夜，我的头分明还依偎着你的头，我的手依然还牵着你的手，而你的手却在慢慢变冷、变得冰凉，然后手一松开你就不见了，永远不见了！　

这一天，距离我们最初的相爱，整整二十五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