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经意哼的几句长调,当然是那种蒙古民族特有的长调。竟然有朋友说:有味道。到底有没有味道,那需要去草原上倾听。在都市生活的朋友们大抵听不出来,他们感觉只是有点长调的意思罢了,不必太当真。
真想听到正宗的长调民歌,只能去找:扎格达苏荣。布仁巴雅尔唱的也不错。
能哼几句长调,大抵与少儿时的记忆有关。可惜,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一个儿时的记忆能持续这么久,可见幼年熏陶之刻骨铭心。
二
一年夏天去呼和(浩特)。我穿了一件印有蒙古文“我的天,我的地”的t恤,一个美丽的女孩子送来一个灿烂的微笑,在互相的问候中露出一丝遗憾:我实际上不懂多少蒙古语;对蒙古民族的历史也没有多少了解。
好在我的蒙古朋友都比较大气,不太计较这些。
桑布先生是个学者型的经营者,我在他的书店里选购过许多关于蒙古民族历史方面的书籍。有一点可惜,我只能购买汉语版的蒙学典籍。桑布先生说:现在开始研究蒙古民族的方方面面,兴起了一个学派,就叫 “蒙古学。”
我知道有一本书叫《红楼梦》,研究这本书形成了一个学派——红学。我想:研究一本小说,都可诞生一个学派。多少人为了这本书,就可以发论文、评职称而为此忙碌一生。那么研究一个历史上也算显赫的民族,当然应该去专门研究了。一个“蒙古学”的诞生就很有必要了。
先前,翻阅一些历史上汉族学者编写的介绍蒙古文化历史方面的典籍,其间越看越糊涂。同一个人的名字往往都会被翻译的面目全非,让人不知所云。相同的一个族系或者部落,不去对照山川和河流,由于名称翻译的错误,你不留心会当成两个部族。我就比较多的注意蒙古学者编写的汉译版著作了。
看了国外特别是前苏联的史学著作以及其他欧美学者的著作,我才知道:学术界所谓的客观、公正、理性往往是一种理想状态而已。
也许和我的工作经历有关,最早做过教书先生。由于不喜欢年复一年的单调生活,就到了企业。做起了商务工作,一年四季大约有200天都在外面疯跑。走的多了,看的多了,就想写上几句,这样一下子不可收拾,一晃十年过去了。
我喜欢名山大川,大漠戈壁,多少有些另类。往往找不到旅伴,只好一个人独往独来。有时会兴冲冲地赶到心仪已久的地方,一看亦非己之愿,就又匆匆离开。有时不经意间随意走到一处,又会驻足许久,多少地有点神经质。
有一年夏天,去青海玉树,这是正宗的青藏高原的腹地。我有雪域高原的旅游经验,临走时带了件长长的皮风衣,礼帽以及适合行走的靴子。翻阅巴颜喀拉雪山时,这些装备派上了用场。行车快到黄河源头的玛多,天上阴云密布,一会就飘起了雪花,路况也不是很好。车上的人只能下来,让空车走过这段艰难的路程。
在雪域高原孤行,同情心有时是多余的。海拔四千米以上,倘若不幸患了感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有可能会弄丢了性命。在严酷的自然环境里,草原上不会眷顾那些体弱多病的生命。只有那些身体强健的生命才能存活下来,这是人类不可抗拒的生存法则。
去文成公主庙时,寻访了这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完全藏族化的寺院。她的历史到底有多长,大概只有佛祖知道,因为我没有能力和精力去考证它。
在文成公主庙,对我的触发较大。没有想到:文成公主进藏,对藏族人的文化、生活、宗教和历史的影响,竟会有这么深远?多少出乎了我的估计,我想该写一些旅行者的感受。写旅途的感悟,就是这个时刻产生的。
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十多年的时光,走过了七十多个地区和城市,断断续续地记录了这么多的文字,我只能是一个文字的记录者。
因为,文字之类的词汇创建劳作,我与之还有距离的。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理科男,文字非我所长。也许,错别字还会很多。你如果只对边疆边民的文化、历史、宗教和生活故事有兴趣,就不要过多的用挑剔的眼光来看。很简单:你需要关注的只是那些边疆族裔们的生活和故事,而不是一个引导你去观察和了解的工具。文字,仅仅是引导你了解故事本身的一种工具之一而已。不必太过迷恋于一种表达工具本身。佛家六祖惠能,道家始祖都好像有过类似的表达。
三
对边民故事的兴趣,源于一个偶发事件。那是若干年前,我去乌鲁木齐寻访历史的足迹。吃饭时无意选择了一家蒙古人开的饭馆,店主叫:巴依儿。我知道这个名字在内蒙发音应该是:巴雅尔,这个青年女子竟然可以随意的讲出三、四种语言:汉语、维吾尔语、哈萨克语和蒙古语。让我惊叹不已。
她曾经问我信仰佛教吗?我无法准确做出回答。因为,在内地无所谓信仰,也只能是一种象征。谈不上严格意义上的信仰。
巴依儿不满意我的回答。我说:一个民族可以有多种宗教信仰。比如蒙古族:在中亚的蒙古人,多数信仰伊斯兰;在欧洲的蒙古人,有些信仰东正教;在中国的蒙古人,多数信仰藏传佛教。就像维吾尔人以前信仰佛教,以后改信穆斯林一样。
厨师是个维吾尔小伙子,一听我的话,马上跑出来抢过话头,说:我说的不对,他们的故乡在中亚,一直信仰穆斯林。我听了微微一笑,不做任何反驳。只说了一句:可以问一问
你们维吾尔族中最有学问的人,听听他们怎么给你讲。他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没有再做反驳的打算。
不经意间的闲谈,引出了一个大问题:一些民族的普通劳动者,并不是很清楚自己民族的族源由来。这就给一些别有用心者留下一个可怕的利用空间。比如,有些藏族的传说中,认为他们的先民来此印度,实际上他们是吐蕃人的后裔。
显然,那些亡我中华之心不死的境外敌对势力和一些*独、疆独分裂分子,就充分地利用了普通民众的盲从心理,不断将这些生活中的误会恶意地加以扩大而利用。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需要我们这些善良的人民的警惕。
四
不能忘记帕玛那一次惊讶、抱怨、不满的目光,尽管事件已经过去了许久。我仍然不能原谅自己的无知。当时,帕玛邀请我去听蒙古说唱《江格尔》,我竟然不知道有这部蒙古族史诗。
文化人的无知,一定有其深刻的社会根源。这不能不上溯到清初顺治、康熙和乾隆三朝时期,大兴文字狱,而搞的民族文化的灭绝活动。满人入驻中原,进行的文化灭绝事件,长达百年之久,就能想象到这项长期的文化破坏带来的巨大负面作用。
满人进入中原,对文化的破坏。不仅仅只针对汉民族,也针对蒙古族和其他民族。《江格尔》就在这场文化浩劫中遗失了。
一个文化落后的民族代替先进的文明社会,其负面影响是深远的。不仅仅是当时千万个文化守护者的人头落地那么简单,那将造成一个时代的文化中断和隔绝。普通人只知道秦始皇的焚书坑儒、知道民间传说中的顺治出嫁、知道戏说的康熙微服私访……却不记得顺、康、乾时期的文化灭绝,确实是一个民族的悲剧。好在这个悲剧已经谢幕了。
对于文化的传承和守护,每个识文断字的人,好像都有责任。而不仅仅是那些专业从事文化工作的人。
五
一直想做一只在草原的蓝天上凌云的雄鹰。可惜,我的个人修为注定做不了雄鹰。最多
像一只荒原上孤行的苍狼。为了寻求同类,偶然嚎叫几声,就叫做长调悲歌。
孤行的原因是受职业所累,未能接触到真正关心那些边地民族的文化群落。我知道这个文化群落里存在尚多身居高天,目达四野的贤达圣者。可惜,佛缘未到,而与他们失之交臂。我一直想寻找机会,去拜访中国社会科学院边疆史地研究中心的马大正和毕奥南先生、内蒙古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的阿尔达扎布先生、《卫拉特研究》的主编加?奥其尔巴特先生以及当代名著文化学者余秋雨先生等高学大家。
为此,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二00八年九月二十二日于秦岭
二0一三年十月二十七日再改于渭水之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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