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缘来如此

（一）

阿布拎起酒瓶子站起来：“你们自己小心点，县城不比小小的平阳镇！”说着起了身，一边走一边举着酒往嘴里灌。陆航看到阿布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老长。走出几步，阿布将啤酒瓶猛地摔在地上大吼道：“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他妈骗人的鬼话，鬼话！”

望着歇斯底里的阿布，陆航的心里是百感交集，当年他们五个在观音菩萨面前许下愿，可现在呢？小北瞎了，阿布与常豹闹得水火不融，被逼离开了平阳镇，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却为什么不能冲淡他们之间的仇恨呢？他盯着阿布的背影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常豹和六子都醒了，呆呆地望着阿布消失的方向。

“算你溜得快！”常豹一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说。

“他真的对不住我们过吗？”陆航盯着他的两个兄弟问。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常豹喝道“说着，他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常豹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常豹猛的一掀，桌子翻倒地在：“他妈的，如果不是他，小北眼睛不会瞎，我也用不着到广东去受了三年的罪！陆航我告诉你，我今天是给你面子，下次我再见到他，老子一定不放过他，为小北，也为我自己！”

六子赶紧站在到两个人中间：“你们他妈的凶什么？你们忘了当年我们对观音菩萨许的愿了吗？”

常豹用伸手背擦擦嘴角，盯着陆航说：“我没忘，但是有人他妈的早不记得了，自己在平阳镇称王称霸，却让小北一个人去买泥人！”

六子一手一个操起两个啤酒瓶，”呯！呯！”两声，在桌边敲得粉碎，他将剩下的半截玻璃渣子往两人手里各塞了一个：“打啊！你们打啊！要不要我把小北也叫过来，让她看看？自家兄弟有必要这样吗？这样子算那门子兄弟？怎么了你们，啊？好兄弟！你们还是我的好兄弟吗？”

一提到小北，两人的气都泄了。常豹扔下半截瓶子，转身就走。陆航冲六子挥挥手，示意他跟上去。六子问道：“那你呢？”陆航说：“我没事！”

六子说：“那你小心点！”说着转身追上了摇摇晃晃的常豹。

陆航呆呆一个人坐在街头，他们刚才一番举动，早把老板和客人吓跑了。陆航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扔进老板来不及带走的钱箱子里，随手操起一瓶酒，慢慢地朝平阳一中走来，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走到什么地方，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二）

杨君有晨跑的习惯，天蒙蒙亮，她就醒了。虽然对外面的环境还不熟悉，可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她起了床。洗过脸，穿上那套白色耐克运动服，拿起那根天蓝色的丝带扎个马尾巴，就出了门。昨天张县长送她们回后就走了，杨君兴奋地把周围逛了一个遍，房子是一橦两层半的独立小楼，还带一个小花园。

杨君看到门躺了一个人，见门口有几个小贩在买菜，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到他面前。杨君才走近他，隔着老远就痛到他身上的冲天的酒气，杨君只能捏着鼻子远远地打量他。他很年轻，一张英俊的脸，虽然在梦中却还是透出一股忧郁，杨君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当她向阿布问走他的过去时，这种忧郁也曾经在阿布的脸上闪现。他白色的i恤上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下身一条米黄色便裤子也几乎没了原来的颜色。更恐怖的是，他右手还拿着半截啤酒瓶，拄着地，瓶口破碎处粘了几丝鲜血。

杨君忙摇了摇他：“喂！你醒醒！老乡！醒醒！”陆航迷迷类糊糊地睁开眼睛，首先感到右手钻心的痛，这才发现扎了一手的玻璃渣子。陆航看到自己的躺在人家的门口，面前站着一个穿白色运动装的女孩子，女孩瓜子脸，一双眼睛关切地注视着他披望长发用一根天蓝色丝带简单地扎了起来。陆航用手撑着地，想坐起来：“啊！”他这才想起右手被扎伤了。杨君一把抓起他的手，经过一夜，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

“你等着，我给你拿瓶酒精！”杨君对陆航说道。

“好漂亮！”陆航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杨君冲进屋里，他们昨天晚上才搬过来，东西都没整理好，杨君找了好久才在杨超文的书房找到一瓶酒精。

杨君找了块白纱布，拎着那瓶酒精冲到门口，人已经不在了。杨君低头看到啤酒瓶上的标签纸被撕了下来，用一块石头压着，在标签纸的背面歪歪斜斜写着鲜红的两个字：谢谢！杨君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疯子，居然用自己的血写字！

（三）

杨君追到了街口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一个人踱回了家，经过门口时随手把那张标签纸捡了起来，放进口袋里。老爹是公安的，整天疑神疑鬼，让他看到这张血书，指不定又会得出什么惊人的结论。杨君现在也没有晨跑的心情，一个人回到屋里，托着腮坐在窗户前，一只手捏着那张标签纸出神：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喝酒？他的脸上为什么那么忧郁，照样子看，他应该是和我差不多的，脸上那来的那么多忧郁。杨君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那枝茉莉花，才一个的工夫，茉莉花就没有了生气，不知道怎么的，阿布那坏坏的笑容又浮上心头。

“阿布眼里闪过的那道忧郁的眼神和他好像，也许男生都那么忧郁吧！”杨君告诉自己说。

吃过早饭，杨超文要去上班，刘安芳也在去县组织部报到，两人都没有空。平阳一中离杨君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刘安芳把去学校的路交代了三遍后，才放她出门。杨超文在心里叫道：“真罗嗦！”她兴奋地在许多和她一样背着书包朝平阳一中走去的学生中搜寻，希望可以找到那个男孩的身影。“真是个怪人，居然用自己的血写字，哎，当时我怎么不问一下他的名字！”杨君在暗暗责怪自己。

“谁在一大早就给我们的美女脸上抹上了一层忧郁啊，真是罪过！”阿布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停在杨君身边说。杨君白了他一眼：“你只会有这招跟女孩子搭讪吗？”阿布凑过来道：“我还有很多招，要不要试试？上来吧，我带你！”

杨君指着平阳一中的校门口说道：“免了吧！本小姐不敢有劳大驾！”

“这女人怎么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翻脸跟翻书一样！”阿布说。

（四）

杨君被分到了高一（5）班，和阿布同一个班级。老师还没来，大家也就聊开了。

杨君的同桌是一个乡间女孩，皮肤黑黑的，不大说话，杨君问她几句，那个女孩才用低声说，她叫张丽。但是前桌那个脸圆圆的女生聊得挺好的。杨君已经知道，她叫张菁，也是平阳镇的。张菁指着和几个男生打成一片的阿布问：“你认识他？他爹平阳的镇长！”杨君轻蔑地问道：“是吗？”张菁显然没有发现杨君态度的转变，继续说：“当时他和陆航、常豹、六子几个兄弟在平阳镇可牛了！听说在外面念了三年书，这个学期才回来！”

杨君问道：“他为什么要出去念书？”张菁说：“我也不清楚，听说好像是陆航和常豹说要打死他，他爹才送他出去的！”杨君听得是一头雾水：“你不是说他们是兄弟吗？怎么又会打起来？”张菁神秘地说：“听说是为了小北的事！”

“小北是谁？”

“是他们的五妹，人长得可漂亮了，可惜现在瞎了！”

“三年前，三年前他们才多大啊？就为了一个女孩子兄弟打架？”

张菁急忙解释道：“是你自己想歪了，他们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嘿！他们的故事复杂极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杨君拉着张菁说：“哎呀，别买关子了！”

张菁指着门口叫道：“你看，真的好漂亮！我们班就你比得上她了！”杨君抬起头，看到一个女生像个骄傲的公主般慢慢走进教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