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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黄河孟克杭盖

发表于-2013年10月28日 早上8:30评论-3条

行走黄河

孟克杭盖

一道秦岭:傲岸、倔强、固执的横在渭水南岸。硬生生的挡住了那条桀傲不驯,滔滔南下的黄河,使她流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这大抵是冥冥长生天的佑护吧!

一次偶然机会,去风陵渡黄河古渡口,望着这条浑浊不清的河水,自问:她为什么会被人们称为母亲河?那浓烈的情感纠缠竞能延续五千年?为此,突萌奇想:决定沿黄河分段进行一次走访。

巴颜喀拉雪山是我心目中的圣山,因为她哺育了一条伟大的河流。为朝拜圣山,寻访黄河源头,我足足准备了三年。因为,这是一次对生命极限挑战的探险之旅。

当站在黄河源头,却有些犯难。面对这支支岔岔的溪流,实在弄不清那条属于黄河源头的主流?我知道:在扎陵湖和鄂陵湖之间,有两条较大的溪流:一条是从雅拉达泽雪山流过来的;一条是从巴颜喀拉雪山主峰流过来的。

忽然,我突发异想:黄河文明的源头应该有两个——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这说明在我的潜意识里,对黄河文明只有炎黄农耕文化这一源头的观点的不认同。那么,游牧文化的源头在哪里呢?

古代中国的农耕文化主要集中在黄河流域中、下游一逞的狭水范围,而其余的大部分区域则在游牧文化的控制范围内。在游牧文化圈,先后生活过古羌人、匈奴人、突厥人、鲜卑人、吐蕃人、回纥人、女真人和蒙古人等势力相对较大的种群。而那些弱小的种群就更多了,比如敕勒人、柔然人、黠戛斯人……这些游牧民族象草原上的雄鹰一样,常常会在几平方公里、乃至几千平方公里的牧场上飘来荡去,而行踪不定。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那些古老的游牧民族曾先后生活过几百年,甚至几年千年。多数大的游牧种群,绝大多数都生活了一千年以上。在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的一次次碰撞中,一些种群骑着他们的骏马驰向北亚、中亚,甚至欧洲。也有一些种群在不断地碰撞中逐渐融入农耕文化,演变成为农耕文化群落的一部分。比如鲜卑人。

显然,曾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游牧生活过的古老游牧种群,一但离开了这片神奇的土地,或者融入了农耕文化圈,就不能充当游牧文化的源头了。

古羌人,是游牧文化圈最古老的种群之一,大抵是今天藏族、羌族、纳西族……以及部分汉族的先祖。

匈奴人,诞生于河套地区及诸边区域,在公元前三一o年左右开始活跃在战国时代的燕、赵、秦三国边地。公元九一年,东汉大北朝鲜耿燮大破北匈奴,北单于率众西奔到中亚一带。其余融入北方诸族,逐渐消失到历史的典籍里去了。

鲜卑人,起源于东北,从是一个从丛林中走出的游牧民族。他们从东汉时期开始西进,活跃在我国的南北朝,曾几度入主中原。大的支系有三:宇文鲜卑、慕容鲜卑和拓跋鲜卑,都分别建立过封建政权,在中国北方活跃了千余年。

蒙古人,起源于蒙古高原各地,从唐宋时化强大起来,蒙元时期势力达到空前的强盛,建立了横跨欧亚的蒙元帝国。现在,大部分分布在中国、蒙古国,还有一些分布在俄罗斯以及欧洲国家。

一些大的游牧种群,几千年来一直生活在中国境内,她同农耕文明的代表——炎黄文化一样,拥有着她悠久的历史。

这样来看,只有古羌人满足了承担游牧文化源头的条件。而从古羌人发展衍变过程中直接延袭下来的是吐蕃人。也就是说诞生在雪域高原的吐蕃文化当之无愧的担当起游牧文化的源头。

此时,藏族兄弟应该是自豪的,因为吐蕃人是他们的先祖。然而,这也是所有黄河文明的骄傲。这样来看,有些人企图把西藏从祖国分裂出去,是多么的无知、可笑和荒唐。

联想与此,我不由得吟唱起那首著名的《喜玛拉雅人》,却磕磕绊绊的记不全歌词:

阿爸已走,你为何不走?

阿妈已走,你为何不走?

牦牛没有,牦牛已走,你为何不走?

草原没走,草原已走,你为何不走?

重要的不是这首歌,而是歌里所隐藏的那个悠久的传说——青藏高原是人类童年的摇篮,因为冰期的降临,原始人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摇篮,向冰期的边沿扩散,扩散到地球的各个角落。然而,却有一群执着的人,不愿离开自己的摇篮,没有走出壮丽的雪域高原,他们就是无畏、顽强的藏族人。一位藏族女诗人说:他们是代表人,代表全人类的最后坚守。他们是代表人类向严酷、恶劣的生存环境,进行生活实践的一个卓越的群落。

显然,这也是对我的观点的一个有力的支持,说明在远古时期,雪域高原有人类居住。换句话说,把藏文化列为游牧文化的源头是站得住脚的。

在雪域高原的大道小路上,永远都有行走的朝圣者,那种不慢的三步一匍匐的等身长头,让局外人感到不可理解,就象麻雀永远不能理解大雁为什么要长途 涉一样。我带着太多的童年梦想,带着太多冒险的激情,带头太多的思想疑问,步入不惑之年,才踏上雪域高原,心里少了一些儿时的冲动,多了一丝中年的悲壮。

看到一位藏族老阿妈,从遥远的草原来到塔尔寺朝圣,似乎悟到了圣洁、清澈、质朴的黄河水,就象溶入了藏家人的灵魂:坚恝、执着、顽强的流出了茫茫雪域。

站在坦荡的宁夏平原,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思绪仿佛那蓝天上飘浮的白云,漫无边际的滚动着:黄河,是巴颜喀拉女神赐给华夏人的雪山圣水,古羌人、吐蕃人喝过;匈奴人、突厥人喝过;回纥人、党项人喝过;鲜卑人、瓦刺人、黠戛斯人也喝过……自华夏人诞生以来,到底有多少民族受到过她的哺育,大抵是不可能准确统计了。

当我看见高高的贺兰山之后,弃车徒爬上山坡。走到被唤作长城的断墙旁,遥望着西夏开国君主李元昊的陵墓,打开了思绪的闸门:宁夏平原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可能是冥冥有灵的贺兰山的佑护吧?她不但拥有江南的秀美和富饶,还更多的拥有北国的雄壮和旷达。可能是聪明、进取、勤劳的回族人感动了自己的真主吧?

当年,回族人的先祖,在圣主穆罕默德的圣训下,从遥远的阿拉伯来到中国,耐心地、手把手地去教只懂政治、不懂经济的汉族兄弟却学习了千余年。最终。可自以为是的汉族兄弟却学习了千余年。最终,在西夷的枪炮中,才真正懂行了什么叫“市场经济”。

掀开史册,每个民族都会变得理性、客观、公正起来。从唐代起,波斯等胡人入主长安,就可看到:回回人对华夏的经济繁荣,一次又一次地起了催化剂般的促进作用。且不说回回人在大唐帝国的经济繁荣中所起的作用有多大。就蒙元昌盛时期,大量波斯、阿拉伯商人涌入中国,有了九州遍地是回回之说。他们对只懂游牧,不解农耕,不知商旅的蒙元政权的巩固,起到了极大的稳定作用。

十五世纪开始,西方社会的大部分统治者都已经认识到:为了把一个国家从最低级的野蛮状态发展到最大限度的繁盛,除了和平、轻税和宽容公正的政府之外,就几乎不再需要什么了。蒙元政府在回回人、回纥人和汉族等兄弟民族的帮助下,把大都发展成为自唐长安之后的又一座国际化大都市。

从唐时代起,回回人就开始溶入中国的社会生活。而且已经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的民族。他们的溶入给华夏文明注入了许多先进的富有活力的文明因子。现在,无论怎么讲,他们都是支撑中华大家庭的一根举足轻重的支柱。

今天,回族兄弟一定会唱出令人陶醉的“花儿”。

鄂尔多斯草原是天地间最美的地主,这里是被蒙古人自己的歌手——腾格尔喻作天堂的地方。我熟悉这里的每一朵白云,每一棵牧草……因为,这里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也许,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故乡的月亮最圆最亮,实际上,天上只有一个月亮,只是观察者注入了太多的个人感情罢了。无论是个人还是自己所在的种族,过多的强调自己的个性和独立性,无疑是极为狭隘的,是会被理性的历史老人所嘲笑的。

尊贵的长生天告诫人们:只要我们拥有草原般宽阔的胸怀,蓝天般高洁的向往,我们就会战胜自己,超越自己,变得日益成熟起来。

站在河套平原,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我陷入沉思:人们如果愿意放弃世俗文化圈的习惯视角,去看待游牧文化时,就会发现一个更丰富、更博大、更开放的世界。这是一个令农耕文化叹止的文化:胸怀宽广、开放进取、勇敢坦荡、兼收并蓄……因此,在五千多年来的黄河流域,先后兴起过古羌人、九黎人、匈奴人、鲜卑人、突厥人、回纥人、吐蕃人、蒙古人、女真人……建立的政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开放的文化格局,积极的吸收了外来文化,回族在华夏之地的诞生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游牧文化不但具有如此大的胸怀,也同样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卫拉特蒙古——土尔扈特人的东归祖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纵观中国历史上的几个最辉煌的时期:泱泱西汉、惶湟大唐、赫赫蒙元……都是华夏文明中——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团结祥和的大合唱中最和谐的那一刻。历史表明:华夏文明发展的主旋律,就是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的交流史。每当强调整体划一的农耕文化处于衰退期,游牧文化就用开拓进取的活力,去刺激触发她,使她重新焕发青春的活力。同样,每当游牧文化开拓进取的能量耗竭时,农耕文化总要给她注入重新启动的能量。西周、秦汉、隋唐和宋元的文明昌盛,就是这种文化交流的硕果。

我原以以为游牧文化是以蒙文化为主旋律的。没想到藏文化比蒙文化更悠久、更博大,蒙文化是在借鉴、吸收了藏文化、维文化、回文化……才不断发展起来的。从蒙族人信仰藏传佛教,继续使用藏历记年,就可看出藏文化对蒙文化的影响。

举目遥望,纵情遐想:赵着胡服、昭君出塞、北魏改革……那一段华夏的辉煌历史,不是民族间文化交流的结果?!实在想不通那位曾傲视群雄,横扫六合的千古始皇,为什么要乡巴佬似的修一条万里长城?各民族间文化交流,就象滔滔东去的黄河。——阿尼玛卿山、吕梁山、秦岭……都没有挡住,就更不必说一条低矮的长城了。千百年来,岁月洗练的结果,使她变成了一条残缺不全的断墙。称她为民族象征,实在是太抬举它了。

一道只有两千年历史的土墙,去象征拥有五千年的华夏文明,有点勉强了吧?退一步讲,这道怯懦小气的土墙,能象征出个什么来?!

黄河从鄂尔多斯草原折道南下,进入秦晋高原,无论怎么讲,都可以引出无数话题。

只要我们能理智、勇敢、坦荡的面对黄河,抛开感情的视觉,放弃世俗的成见,超越时空的局限,能够象庄子一样超然、洒脱、飘逸的去看待自己民族的文化变迁,就可能使结论更贴近客观实际。

站在游牧文化圈的时空坐标上,发现了农耕文化结构中的许多缺陷。尽管,在历史变迁中,华夏文明在封建农耕文化圈的区域曾再一、再三的缩小过。上溯到黄帝时期,至今已五、六千年,竞没有消失,似乎是个奇迹。很难找到第二个完整的范例了。难怪余秋雨先生在他的大作《千年一叹》中说到:纵观两河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希腊文明、古雅典文明、古印度文明、古罗马……多数很脆弱,脆弱的迈不过一个千年的门槛,待跨过两、三个千年的门槛,再回头看看,跟上来的竟然所剩无几,而黄河文明却能跨越五、六千年门槛,难道这不值得骄傲么?这是一个种族生存延续的大智慧。这可能是中国农耕文化的精髓所在,也许是人类衍变应积极珍惜的文化遗产。

与同期的西方文明相比,中国传统的农耕文化都是一样先进的、成熟的文化。在文化思想的认识水平上,可证实这一点:中国的农耕文化强调“天人合一”,而西方文化则推崇“神人合一”。最早提“天人合一”思想的是中国的哲学之父——李耳,而西方文化最早倡导“神人合一”思想的只能是一个宗教领袖——耶酥基督。

登华山,观日出,望云海,极易使我们的思想摆脱世俗的枷锁,产生无限的遐想:纵观历史,横看世界——中国传统的农耕文化犹如一盘围棋:神秘、玄奥、博大、多变。但万变不离其中——“天人合一”思想是悠悠五千年民放智慧之结晶。也释解了中国传统农耕文化为何具有如此顽强、持久的生命力的根本所在。

只有登过高山的人,才能真正司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谁晓得?

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

几十几只船儿,

几十几个艄公来把船儿搬。

这首高亢、激昂、悲壮的陕北民歌,一定有为数众多的人耳熟。我想:华夏五十六个民族一定是那船上的艄公,要把大家庭的船儿划向理想的彼岸,我们只有同舟共济。

今天,个别生活在边疆地区的人,把种族所属看得过于敏感,使我感到不快。如果有人过多的强调民族的个性和独立性时,我认为这是与民族祥和、团结的共同愿望背道而驰的。甚至是别有用心的。

从伟大的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的解体,到科索沃阿族与塞族的冲突,就可清楚的看到这一点。我们不能被华贵的绅士风度或者点头哈腰的周全礼教所迷惑,狗喜欢吃屎,狼永远要吃人,这是一条永恒的真理。兄弟间不能象五根手指一样,紧紧地捏在一起,就不会变成一只有力的拳头。不要只认为:落后就要挨打。兄弟间的不团结,也会受到列强们的欺辱。

种族是一个发展的概念,不是一成不变的。就汉族而言,她早已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炎黄之族了。而是一个多民族的混合体。它至少由炎族、黄族、古羌族、古苗族、匈奴人、羯人、鲜卑人、党项人……融合而来的。就每个民族的风俗习惯和文化的形成而言,都有着她悠久的历史缘由。各民族文化之间随存在一定差异,甚至较大差异。这种差异恰恰是各民族文化的个性所致。如同一个母亲所衍生的同胞兄弟间个性差异一样。正因为如此,才是五十六个民族丰富多彩的亚文化构成整个民族大家庭的大文化。才显示出我华夏文化之悠久、之博大、之多彩……如同千万年流淌的黄河一样,远渊而流长。

漫步黄河,感受颇深,认为花费这几年的时间是值得的,这段艰辛的旅程,构成我人生中最珍贵、最辉煌、最难忘的一页。一段沿河跋涉的经历,使我深深的感受到:任何一个成熟的理性民族,都是携同自己的兄弟民族,努力地去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此刻,这里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天地间一切追求吉祥幸福的民族,团结起来。

有民间传说:“圣人出,黄河清。”也许,在民族团结的吉祥气氛中,华夏子孙中又要诞生一个什么圣人吧?!也许,长生天赐给我们的圣人,恰恰就是我们自己。

美丽、悲壮、坎坷的黄河,总有变清的那一天。因为,她是巴颜喀拉女神奉献给我们的雪山圣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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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心海梦涛点评:

黄河谓于中国的母亲河。
华夏在黄河的滋养下,人杰地灵,水草茂盛。
有幸一睹黄河的真彩,简直是件幸福的事情。

文章评论共[3]个
文清-评论

拜读佳作,带着下午茶来看望朋友,问好并请茶!at:2013年10月28日 下午3:54

孟克杭盖-回复问候文清兄 at:2013年10月28日 下午5:08

孟克杭盖-回复文清兄,感谢你的好茶,我在遥远的北方都闻见你的清茶的淡淡香味 at:2013年10月30日 中午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