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出远门（流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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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买到坐票，所以就站着。我第一次坐火车，车上人多，过道站满了人。我站在过道边上，等着火车开动。我之所以出门，是因为我母亲。我父母亲早年下岗。父亲没有一技之长，年龄又大，找了几个单位，无果，只得干零活。母亲常说父亲没能力，两人感情不好，隔三差五争执。前不久，两老大打出手，母亲破口大骂，父亲忍无可忍，一拳劈来，打得母亲鼻青脸肿。母亲哭哭啼啼，收拾包裹出门，说再也不回来了。母亲走后，父亲很少说话，经常独自喝闷酒。一天我放学回家，家里无人，走进厨房一看，煤火息了，碗柜里看不到吃的。老东西可能喝酒去了。我正纳闷，屋里响起脚步声，老东西回来了，满脸醉熏，面色血红。我耳里灌进他的唠叨：你不好好读书，玩电脑，好逸恶劳。你不听话，贪玩，你妈才出门的。你又怎么样？　经常喝酒，赌博，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怎么不能说你？你还想不想读书？不想。不想读书就出去找事。

于是我随带衣物出门了。

天气晴朗。车上多半农民，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穿着像城里人，他们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头上的行李架上已码满。车上嘈杂，像一个小世界。我坐在过道里，旁边有一对青年男女，可能是恋人。我向他们招呼。男的对我笑笑，随后问去哪里。我说去南方谋生，听他口音与我相同，一定是老乡。我们攀谈起来，他给我介绍那女孩，说是他女朋友，也是去南方打工。这时，我听到火车轮子转动的声音，咔嚓咔嚓，由慢到快，由弱到强。火车开动。随后听到话务员的声音——介绍线路情况。

过道挪出来了，几个服务员推着微型车，兜售点心水果饮料。气温稍降。火车驶出县城，像蛇一样在铁轨上疾行。窗外，日照西倾，黄昏在即，群山缓缓飘过。随后，服务员推着晚餐，叫卖盒饭。一些人掏钱买盒饭。我看那饭一般，没有胃口，盒饭很贵，市场的几倍。

天黑了。我坐在角落打瞌睡。

第二天醒来，火车已到终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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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到大城市，感觉新鲜。大街车来人往，密密麻麻，多得如蚂蚁，两旁大楼高耸，这里那儿可以瞧见一些绿草树木。街声喧哗，不时传来汽笛声，空气中飘着花香。我踏上一辆公交车，来到白石区。桑拿天气，身上热得冒汗。我走进地下通道，见几个长发披肩的人在吹乐器。一些人停下听他们演奏，有的给钱，一元五元不等。出门的时候，我随带了一把吉他。读初中时，我就跟着堂哥学吉他，几年了，我不禁会弹吉他，还会唱流行歌曲。当代的歌手，我特别喜欢许嵩，每天晚上睡觉前，我总是跟着pm3听流行歌，因此练就了一副好嗓子。去年在星光大道，我看到一些流浪歌手介绍自己，有一个歌手说自己经常在北京地铁唱歌。一天夜晚做梦，我在北京地铁唱歌，还与一些人跳街舞。从那以后我就有了一些想法，如果有朝一日，像他们一样当一个流浪歌手，该有多自在啊。

我朝其中一个靠近，他的头发很长，烫成波浪形，配上鹅蛋脸，显得很艺术。他吹着萨克斯，凯丽金的瞬间。我站在一旁洗耳恭听，陶醉其中。乐曲演完，我给他递上一张工农兵。随后，我同他打招呼。我称他老师，说他萨克斯吹得很棒，很有凯丽金风味。他见我夸他，喜笑颜开。我请他吃饭，问他能不能赏脸。他说我们素不相识，干嘛请他吃饭。我说我很钦佩他，还说像他这么有才能的人在街头卖艺，需要有勇气和胆识。随后我开始介绍自己。我说我来自湖南，刚从学校出来，我是来这个城市谋生的，社会知识很浅薄，还请老师指点。他问我有何特长。我说我会弹吉他，会唱流行歌曲。他叫我唱歌。我拿出吉他，唱了一首许嵩的玫瑰花的葬礼。他听后说我有音乐天才，还说今天他请客。就这样我们走进一家餐馆。他点了几盘卤菜，一碗蛋汤。然后叫服务员上酒。我说我不会喝酒，他说喝点啤酒。我说行。他喝白酒。我们边喝边谈。他说他是湖北沙市人，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一家报社的编辑。他说他叫曲特，之所以外出流浪，是想体验社会生活。他喜欢写诗，也会作曲，特别喜爱莫扎特的小夜曲。我说我也喜欢诗歌，我父亲是一个诗人，但很贫穷，还说我父亲喜欢喝酒。他说大凡有成就的艺术家都喜欢喝酒，特别那些古代诗人。能喝酒的诗人写出来的诗与众不同，不仅想象丰富，而且新奇、放达，也就那些酒鬼诗人写出来的诗，像波涛一样汹涌澎湃，很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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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饭，我跟他来到租住地。那是居民小区，楼房密集，高耸。楼前楼后点缀着一些榕树，空气浑浊，赶不上我们县城的天空。地上也不干净，耳旁喧嚷，还有绵绵不断的机器声。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家楼房里有很多女工在缝纫机前操作，是一家私人工厂。

我们来到四楼，走进曲特的租屋。里面凌乱，一张桌上，堆满了书籍，还有一把吉他，一把小提琴。墙上挂着几张凯丽金的全身像。因为酒精的缘故，老师躺着床上打瞌睡。我还清醒，拿起一本书看。阿乙写的，我以前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过，写得不错。我也喜爱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曲特醒来，已到晚饭时辰。我就说请他晚餐。他说哪里要我请呢。

晚饭后，曲特带我去租屋。然后我们走进一家歌舞厅。舞客还未光临，里面就有了音响。舞厅很大，布置得光怪陆离，彩色吊灯多样，而且璀璨。曲特走向一个中年女人，把我介绍给对方，说我的歌唱得有特色，是否把我留在里面唱歌。女人朝我打量，然后对我说唱首歌听听。我手操吉他，唱了一首有没有人曾告诉你。女人听后，对曲特说还行，先留下来唱一段时间吧。于是我跟着曲特每天晚上在歌舞厅唱歌。上午在地铁和曲特一起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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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我和老师来到小区游玩，这是一个娱乐场所，宽广，热闹。其间有几根榕树，浓荫如盖，看去有些年代。北边四合院灰色砖墙，褐色瓦片，飞檐翘角，整体望去古色古香，像是多年的老屋。屋前广场有凉亭，附近有几个人摆地摊。南面有块长方形池塘，池水绿黄，几个小孩在边上网鱼。岸边游人络绎不绝。我们坐在石凳上，看见一些女人来来往往，与游客搭讪，一个女孩打我们面前走过，问我们要不要去玩。我想对方一定是妓女，也就没有理她。可是老师走上去，与女孩耳语，然后转身对我说，他去有点事，要我等他。天快黑了，来往的女人越来越多，而且大半花枝招展。同时我还发现，来这里休闲的，一般都是打工仔。他们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忽然，一对男女从我身边经过，凭自觉我感到女的是我母亲。我定睛一看，果然不错，母亲同一个老男人并肩散步。我一看那老头就不舒服。母亲你咋那么贱呢，难道不朝我想想么？这么想着，我决定离开这个南方城市，去北方的青岛，因为那里正在打造电影城。我个子高大，又青春阳光，再说父亲写了那么多小说和剧本，凭我一技之长，几年后在电影城跑龙套应该没问题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