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牧师把要在村头修建一座礼拜堂的消息,隆重的向信徒们宣告后,善男信女们都兴奋起来。可以理解,他们接近了和神的距离,从精神和肉体上都能够更亲密的接受神的恩赐了。
心动不如行动,男男女女们迅速地响应起来。套句俗话,当真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唯这神,如果其他的神们看到这样的场面,估计也会感动并激动的热泪满面,痛哭流涕的。
略举两个实在是不能代表其热情的图画 某个已近耄耋之年的老大爷,一生孑然一身,无儿无女,过着简单的连刚上幼儿园的孩子都能一口算出来的生活,听到这件事后,立马马不停蹄地把放在那间简陋的在白天进屋也如同黄昏的住房里的一个不起眼的破砖缝里用一条烂毛巾包了又裹裹了又包的卖麦子后省吃俭用的一千一百元中的一千元,毫不犹豫毫不手软的捐献了出来,只留下了一百元,给自己做不知多长时间的生活费。让人瞠目结舌,让人自愧不如,让人嗤之以鼻,让人浮想联翩。另一则例子是一个三十大多岁,要进不惑之年的男子,平时在家好吃懒做胡吃狗游,在邻人的眼里心中就是一个实实在在地的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家里的大活小活生计开销几乎全让多病的妻子和两个初中没上完就外出打工的孩子给包了,按旁人的话说,是懒的看酱油瓶子倒掉都不会去扶的人,得到了通知后,立刻精神抖擞,焕发的好像换了一个人般,投入到了大干快上的劳动中,在几十年不遇的连兢兢业业忠于职守的狗见了陌生人也热的不愿嚎叫只想瞪眼的酷暑中,累得汗流浃背,晒得皮肤黝黑,整个人瘦了一小圈,也不见他说一声苦,道一声累,令人大跌眼镜,不敢小 觑 ,直至刮目相看,禁不住在心底虔诚的祷告: 神圣的神啊,你的力量真的太太神圣了。
当然了,这只是个案,是典型,是绝大多数人只能叹而观之仰而望之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平常的人,拥有的只是平常的心和平常的灵魂,即使在神圣的神的面前,也遵循着量入而出量力而为的指导思想,不伤大脾气的情况下,不失时机地向神献上一份小小的虔诚。于是你几块我几十块的捐善款的同时,只是自发的加入到了建筑礼拜堂的队伍里去。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一蹴而就的,哪怕是礼拜堂的筑建,有神的庇佑,也不是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就可以稳稳当当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任人朝拜的,还有太多的执法单位,为了国家的利益,哦,还为了国家的利益,正虎视眈眈的用鹰隼一样的厉眼,饥饿了几天终于找到了猎物似的,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呢。
果不其然的好眼力,当礼拜堂的地基刚刚如初春的小草萌出嫩芽,各级执法部门从乡到县从低到高,鳞次栉比. 交叉重复地象雨后春笋,蜂拥而至。小城镇办. 国土资源. 城建房管. 综合执法,呵呵,各路菩萨打着同一的旗号,朝着同一的目的,挟着各级红头又红尾的文件,冠冕堂皇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八仙过海. 各显神通的汇集到这里。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强中更有强中手啊。每当执法人员大车小车 气势汹汹的来到工地上,迎接他们的不是红地毯,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由六十多岁七十多岁甚至是八十多岁的老大娘老奶奶,老大爷和老爷爷们组成的老人军团。在这些小字辈跟前,这队老人军团不端丝毫长辈的架子,总是亲人般苦口婆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向他们传授一些比如人若生前行好,死后就会进天堂的大道理,让这群群的小制服们,在慈祥的面前有法不能依,有理不能提,步步后退,直到坐车一身灰的扬尘而去。数个回合之后,经过各单位领导们的签字同意,终于偃旗息鼓,败在了老人军团的年龄之下。
哦,顺便说一句,这些个老人们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工地,天黑了才回家,一天的三顿饭都在工地,可谓顶星星踏月亮,主要的任务就是对付不可一世的各级执法人员的。口头嘉奖一次,他们圆满地完成了上级下达的阻击任务。没有了外力的干扰,工地的各项工作风起云涌的实施起来。
阿伟是附近村子里少之又少的有时间就去做礼拜的中青年男人。他是因为有事去临时礼拜堂找做礼拜的媳妇,去了一次就被吸引且是深深地吸引住并为之着迷了。吸引他的不是神圣的神也不是神的替身,而是那群身穿洁白的白袍的唱诗班的女人们,和他那河东狮吼的媳妇相比,她们那不甚合拍的嗓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悠扬在他的耳边,他的脑海;她们那整洁的装束,真的就是白色的天使,翱翔在他的眼前,他的心间,使他欲罢不能。只要有空闲,他就会背着又皈依了佛门的妻子,偷偷地去欣赏一番他心中的仙乐和美景,让身心得到一场神圣的洗礼。
对主发誓,把右手按在胸口上发,对唱诗班的女人们,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的私欲杂念,听听她们唱诗时的声音,再看看她们穿白衣时的模样,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净化身心的莫大的享受了。自然,小小的想法还是可以有的: 如果他的媳妇能有她们之中某一个人的温柔的百分之一,他会每夜都从梦里笑醒的。
面对捐赠的号召,面对捐赠的浪潮,他的心头跃跃欲试,但对照了一下自身的条件,他又象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消了想法。捐钱是不可能的,假如让每晚都要掏他衣兜的媳妇知道了,那后果,就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他才不寒而栗的。去工地帮忙建房呢 ?和捐钱的性质一样的,虽说也有工钱,但都是半价,后果自然一样了。可不有所表示,他的内心照样惴惴不安,怕人说他,主要是怕他心目中的天使们说他的三四,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不如一个老头老太太 一个娘们大方。那他怎能对得起给他带来愉悦感的天使和神圣的主呢?
瞻前顾后左思右想了几天又几夜,他在心底暗暗地下定决心,向工地捐献几三轮车的土,以表心意。他是有这个条件的 家里有辆机动三轮车,又有几亩地,礼拜堂也需要用土垫高地平,况且每天都有突突的响着的机动三轮车,满载金黄黄的黄土,撒着欢的往工地跑,那都是做礼拜的女人们,让自家的丈夫拉着去捐献的,估计他媳妇会随大流不太为难他的。
可是,每每看到媳妇那健壮有力的身板,他几次都欲言又止,不敢向她提起。郁闷一日又壮胆一日,他终于在一个领工资的晚上,看媳妇笑眯眯喜滋滋的把他全部的工钱数了两遍,一脸满足的表情后,声音比平常更加温顺的说出了自己压抑又酝酿了两天的想法。
“你说什么?”
媳妇的反应并没有他预想的那样强烈,只是笑容有些不自然了,但声调还没变。他提着的心稍稍的放下了一点,又陪着笑脸轻言细语地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想法。
“你再说一遍。”
媳妇脸上僵硬的笑也没了,说话的语气也有了变化,比刚才要平缓。但他稍放下的心却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凭多年的经验,这可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我逗你玩的,哪能当真呢。”
他急忙低首垂眉,把脸上的笑往疼里挤的说
“这还差不多,几车土钱,也够儿子一个多月的生活费了。”
见媳妇的语气恢复了常态,只是有点幽幽,他那砰砰跳动的心脏,总算慢慢地按捺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的阿伟,对着工地的方向,先是做了一个忏悔的动作,然后在心底愤愤地说:“ 主啊,下辈子让我也托生成女人吧。”随后,他转身对正做家务的媳妇甜甜地说 :“老婆,我干活去了,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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