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伊拉克’逸事
冠之
一
西北风呼哹地刮了一夜,大地被吹得寒风刺骨。‘小虱子’被他娘从被窝里叫醒,穿上那件露出鸭毛的羽绒服,直奔吴家楼村而去。他是去给他大姑送信的。因为他要定亲了,从此他就有老婆了。
路程不远,只有七里。因为是大顶风,‘小虱子’冻的难受,不停地拽那件破羽绒服,因为那衣服没有一个扭扣了,原有的那条拉链早就缺齿少牙不中用了。西北风越刮越大,真象无数把刀子直刺他的耳朵和额面。“操他八辈,天真冷!”‘小虱子’忍受不了,卟咚咯跳进那道两米深的土沟里,方觉风平浪靜暖和了许多。他四处瞅了瞅,找了根地瓜蔓把破羽绒服顺腰一捆。又从沟沿上的酸枣树上,掰下了两个大棘针,摘下那顶破军帽,把快要掉下的帽子耳朵别住,带在刚理过发的头上。他清了把鼻涕,实在不愿意把头露出去。但任务在身,还是顶着嗖嗖的大风把头探向了北方。操,还有一里多路呢?不中,得走,冻煞也得走,到俺大姑家就暧和了。嘿嘿,俺大姑夫定准能烫壶景芝白干给俺喝。他醉一般地舔了下嘴唇。大姑夫那人真好,不但给俺米面,给俺衣被,还给俺修理房子。俺要娶媳妇了,他说过,到时他还给俺一万块钱呢。‘小虱子’已云里雾里,美好的憧憬在那顶小葫芦似的袋壳里翻来覆去。他再次拽紧了羽绒服,‘嘣’地跳上沟面,歪歪扭扭地消失在风浪中。。。。。。
“。。。。。。昨天晚上某点,美国出动数十架轰炸机对伊拉克南部城市实施了第一轮轰炸,到记者发稿时,仍听到轰呜的暴炸声。。。。。。”突然,吴家楼村的高音喇叭哇哇地大叫起来。‘小虱子’听了以后,浑身打了个冷战,一层鸡皮疙瘩布满全身。完了,完了完了?美国炸了伊拉克,这一一?不是快炸到咱这里来吗?我日他娘!他惊恐万分,二话没说,跟头骨碌地掉头就跑,直奔老家周家门楼而去。
他已经不知道哪是路哪是地界了,满山越岭地一路狂奔,树茬子串破了那双破球鞋,脚丫子渗出了殷红的血。荆棘层刺破了他那额面,道道印子粘上了泥土。‘小虱子’全然不知。一气跑到了村东,上了大崖,实在寸步难行了?便仰面躺在了地上,吭哧吭哧地喘开了大气。那气喘的时侯闷雷一般,呼的时侯吱啦啦象支喇叭哨子,让人心惊肉跳。
“哎哎哎,那不是‘小虱子’吗?大清早的怎么了那是?”
“是啊是哬,快去看看吧?大冷天的,这孩子不是得了什么风症?”
在墙前避风晒太阳的老头儿老妈子纷纷奔了过去。“咋着了‘虱子?’?哎哟哟,这大冷天的,你穷跑什么?。”周二奶奶是个善人,她见‘小虱子’的脸憋得紫红,还有一道道血口子,在一口一口的喘着大气,心痛的泪都落了下来。
“不,不得了啦,伊一一伊拉克一一克。”‘小虱子’上气不接下气,急得手扒脚蹬。
“怎么?伊拉克管你屁事?”‘天书’周煥策干过支书,懂得事理,又加上对时事政治特别关心,全村老少都愿听他说天下故事。人送外号‘半部天书’。他与‘小虱子’是近份,对‘小虱子’串亲一事了如指掌,也知道‘小虱子’去请大姑大姑夫喝定亲喜酒的事。因为,‘小虱子’从小没了爹,他娘早就说好了,到时侯他是陪喜酒的主陪。他迷茫中解开了些一二。他见众人都丈二和尚一一摸不着头脑,急切切的问:“咋了,你这是还没到你大姑家?”
“大,大叔,不不好了,美国轰炸了伊一一伊拉克,在,在吴家楼村,村南就能听,听到炸,炸弹响!我操他娘,轰隆轰隆的!”‘小虱子’的气喘,显然平和了许多。
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然。
“操,你个大野巴‘傻瓜’!”‘天书’周煥策的脑门一转,回想起早上七点的电视新闻,美国轰炸伊拉克的报导还在耳边回响,顿觉一阵的好笑。唉!这熊孩子,小时侯一场脑炎还真是把他给弄的缺了心眼。再加上十几年前死了父亲,没个教明事理的,脑瓜子就是不会转弯啊?他看了看蒙在鼓里的乡亲们,都在嘟囔着伊拉克、伊拉克的猜谜,一拉嗓子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嗯一一‘小虱子’哬?什么屌伊拉克不伊拉克的?耽搁了订亲咋办?起来!歇歇脚喘口气,快去叫你大姑去。真他娘的傻蛋一个!”
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好象明白了什么,纷纷嘁喳着回到了墙前的太阳地里。
‘天书’向‘小虱子’交待了些什么不知道。只见‘小虱子’爬了起来,大声的干咳了几腔,拽了拽破羽绒服,顶着呼啸的北风,再次奔吴家楼村而去。
一传十,十传百,‘小虱子’的小名便被人忘记了。近些年来,取代他的就是现在这个外号‘伊拉克’了。
二
金家屯的金宝铃,让人给周家门楼的村会计周大伟捎了个口信,说是在乡政府门口西的破猪圈前见面。周大伟立马就骑车去了。见金宝铃一脸的不悦,就急火火的问:“咋了宝铃?”
“大伟,俺一一没有办法呀?呜鸣。。。。。。”金宝铃的一双大眼只忽闪了一下,就涌泉般的洒开了泪水。
“哎呀,你先别哭,先说说什么事吗?”周大伟一把搂住金宝铃,着急的问。
金宝铃抹了把眼泪,委屈的说:“大伟,咱俩的事算了吧,我已经决定给俺哥換媳妇了。”
“換一一?”周大伟一把推开金宝铃,两只眼球瞪得象一对家雀蛋。“你哥不是说上媳妇了吗?怎么又给他換呢?”
金宝铃似焉鸡一样耷拉下头,有气无力地的说:“人家那个姓刘的姑娘还是嫌俺哥那半脸胎记。”
“操她娘的,那您给她的衣服、首饰和一万块钱不是白瞎了?”周大伟愤怒的一拳击在墙上,顿觉此话说的无味。马上把目光射向了金宝铃。“宝铃,谁给你扯拉的?哎呀,怎么会一一哎唷。。。。。。?”
金宝铃见周大伟欲哭无泪,欲罢不能的痛苦样子,心窝子阵阵作疼。一个个电影镜头在脑海里闪开了。她和大伟是三年的高中同学,虽然考大学时一块名落孙山,可彼此间的爱慕相互鼓励着走向了社会。她哥金宝银从生下来就有块胎记,红红的一大片,遮住了大半张左脸。可金宝银秉性忠厚,从小就对妹妹呵护照顾。宝铃呢?更是对哥哥疼爱关心,自懂事开始,谁要是拿哥哥的胎记趣笑侮辱,她豁上性命也要论个短长。她长的特别漂亮,身架、脸型,特别是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百分之一百二的象红楼梦里的薛宝钗。左村右邻的青年男女送她外号‘金宝钗。’她与周大伟商定说,爹娘有点封建,必须哥先说上媳妇她才能出嫁。周大伟呢,也十二份的同意。中,俺等你就是。如是,两人一拖二缓到了今天。“大伟,都是俺村媒婆子‘枣花蜜’给串通的。这不?您村的周海文他妹妹嫁给南泉子村的梁五斗;梁五斗他姐嫁给俺哥金宝银;俺一一俺就嫁给您村的周海文了。”
“啊一一?我日她娘那个‘枣花蜜’! 真是个坏媒婆子。那一一那你就同意?”周大伟气得跺脚捶胸。
“大伟啊,俺哥都三十一啦。俺爹为了他,愁得已满头白发了。俺一一俺想想也是,为了俺金家有个后,三串就三串吧,这样比那两換还强点。”
“强个屁!哎哟哟,这该一一咋弄啊?你一一你好糊涂哬?俺,俺等了你快十年了,你怎么一一唉!”周大伟眼前一阵发黑,一屁股坐在了水泥台上。
金宝铃也心痛不已,任凭周大伟怎么数落她,都一声不吭,只是哭哭停停,以双泪洗面。她见周大伟难受得坐在那儿打寒战,赶忙跑过去,一下坐在大伟的怀里,便嚎啕大哭起来。两个人哭了一阵又一阵,让人十分的可叹。半天功夫,他俩终于落下阵来。金宝铃仰面叹问:“大伟,你说实话,那个周海文咋个样?”
“小一一不,是伊一一唉!”周大伟是个心底很好的青年,不愿意让金宝铃再受委屈。可他又不想背着良心藏根盖苗的乱说一气。他看了一眼仰面噙泪的宝铃,两滴大泪珠子叭哒哒落在她的面上。“宝铃,凭心而论,你嫁给周海文,哎哟一一怎么说呀,就是个凤凰配了个老实小公鸡。”
“怎么?他人品不好?”金宝铃从周大伟的腿上坐起来,忽闪开了那双大眼。
“不是。”周大伟理了几下金宝铃额上的几缕乱发。“周海文吧,小时侯得过脑炎病,治好后身体比较单苗,自小干不了重活。他好象脑子也来的慢,同样一个问题,咱们一说就懂,他好象得一二分钟或半个小時才明白。他小名叫‘小虱子’,全村人没有叫他大名的。这不,前些日子。。。。。。”周大伟把‘小虱子’如何叫他大姑喝定亲酒,如何听见美国轰炸伊拉克等事说了一遍后道:“他闹的这个事太特殊好笑,现在村里人没有叫‘小虱子’的了,都叫开‘伊拉克’了。
“那一一那不就是傻吗?野巴呀?”金宝铃一开始十分好笑,周大伟说完了,她又觉得心沉起来。
“实话说,伊一一嘿嘿,‘伊拉克’心眼特好,忠厚老实不说,也一点不傻。他吧,就是爹死的早,家里又特穷,好象从小就缺个打谱的,显得笨些呗。”周大伟说的很正经。
“唉一一!”金宝铃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低得让人听不见。“早前,人们一说话就命呀命的,什么是命?这大概就是吧?”
“是命,这就是命!”不知怎的,周大伟把金宝铃紧紧地抱在怀里。象是不让那个命抢走似的。
两人搂抱一会,象是心心相印。金宝铃站起身竟直向前走去,周大伟整整衣服跟了过去。
到了一家旅馆,金宝铃开了房间,领周大伟进去后插死门,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泪水涟涟的说:“大伟,是俺对不起你,咱都好了七年多了,你没摸过俺,更没干那事。俺今天随了你的愿,让你睡个够。你知道,俺是个正经女人,很快就成了您村的媳妇了,到那时俺嫁鸡随鸡认命了,你呢?也别有非份之想了。来吧?”舜间,一尊白玉般的洁体展在了周大伟眼下。他两眼呆直,身上的无数血管象无数条河流在奔涌。他无法控制自已了,怎么脱的衣服也不知道了。干柴,烈火,呼呼燃烧,几次的风雨过后,周大伟抚摸着金宝铃问:“您什么时侯结婚?”
“听‘枣花蜜’那口气,好象是一进腊月,选个吉日三家一起办。”金宝铃一直半掩着脸,说话的声音涩颤颤的。
“操,这不还有一个多月了?”周大伟闭目一算,有些不舍。但他还是强压住心窝的腌臜,一本正经的说:“到那时,俺免不了凑份子喝你的喜酒哩。”
“没法子。哎大伟?”金宝铃掀开被角,两手向大伟的脖梗上一套,忽闪着两只大眼说:“大伟,到时侯你可得装作不认识俺,那怕是一个小小的眼神都不能有!现如今,人眼似刀子,人嘴比腚臭,俺可不想弄出些丑言怪论来。”
“俺知道,虽然咱俩不成了,可你宝铃是俺心里的影,眼中的镜,俺不会给你惹半点儿麻烦的。”周大伟说着说着心里一酸,两行热泪又流了出来。
金宝铃紧紧地搂着周大伟,感激、情恋、情义、不舍全绞在了一起,汇在了扑簌簌的泪水之中,任凭两个人那胶着的身体热辣地溶化。。。。。
三
过了年出了正月,在一次赶集的时侯,周大伟与金宝铃碰了个对面。金宝铃环视了一圈,发现沒有所熟悉的人,便小声的向周大伟说:“俺怀孕了,八成是你的?”
“胡说,那么准?不是‘伊拉克’的?”周大伟有点害怕,心窝子嘭嘭直跳。
“不是! 绝对是你的。俺与海文结婚才一个月, 听老人说,一个月半个月是感觉不出来的。但俺都觉出十几天了。不是你的是谁的?”金宝铃捂了捂肚子。
“啊哟?操他猴的,咋办?去打了吧?”
“打什么?爱谁就谁吧,是你的更好,起码壮实、聪明。”见有熟人来了,金宝铃递了个眼神,向菜市方向去了。
周大伟缓了缓神,卟咚咚跳了个呱。嘿他娘的,对,爱谁的谁的,反正老子有后了?这几天里,他象得了个病,睡觉不敢合眼,一闭眼就闪那旅馆里甜蜜的镜头。
二月底,支书去镇上开了半天的会,回来后与村长和大伟忙活了半天,腾了一间办公室,布上了三张床,就等明天县上的普法宣传队来。他见天还不黑,便顺街溜跶起来。
“大哥,上哪逛啊?”
“哦一一” 嘿,这不是‘伊拉克’吗?有了,就找他。支书张大友一指说:“咳,想找曹操,曹操就来哩。嗯一一你没去加工厂干活?”
“干啥活?大哥,不是不干,加工厂那些沉活吧,我身本差不中用,整葱、洗姜、扒蒜米吧,都他娘的有定额,俺手太笨,还不如个娘们。俺老婆宝铃一天能挣二十元钱,可我怎么弄也没超过八块钱。唉!愣大的一个爷,羞煞俺了。”‘伊拉克’ 一副无佘的样子。“这不,俺老婆说别在厂里干了,怪丟人的。挣多挣少咱不馋,管管地里的活去吧。嘿一一。”
张大友一阵好笑过后,正经的说:“给你找了个活。明天县里来三四个人的普法组,自己开火做饭吃。我琢磨着,怎么也得有个人给他们烧烧水什么的。再说了,现在两委业务特多,你兼着村上的电话员吧。弄好的话以后就在村里干点。中不中?”
‘伊拉克’的小脑瓜一转,心里一阵高兴。嗯,这差事准中,日头晒不着,雨淋不着,村委肯定给工钱。“嘿嘿大哥,中,中中!一个月给一一?”
“一天十二,不想干我可找别人了?”支书张大友拿出要走的架式。
‘伊拉克’一下子算不明白一月能挣多收钱,但一天十二元是听明白了。大眼珠子一转,一天十二,比在加工厂多五六块呢。还误不了地里的活,这好事上哪去找?他见支书要走,大步地撵过去。“大哥大哥,俺干就是哩,怎么个弄法?一切听你的分咐!”他来了个立定答是地姿式,惹得支书张大友卟哧笑了。
“嗯一一。”支书围着‘伊拉克’转了三圈,“家里有新衣服吗?”
“有,结婚做的西服还在那放着呢。”
“明天把胡子刮了,别他娘的邋里邋遢的!穿上西服也人模狗样。”支书看了一眼那双露出袜子的破球鞋又问:“有新鞋吗?”
“有,沙魚皮的,真的!四十二一双,结婚时买的。”‘伊拉克’严肃的脸都变了型。
嘿他娘的,还沙鱼皮的?你四十块钱能买双沙魚皮鞋?吹牛也不会!张大友本能地看了眼自己脚上那双二百余元的皮鞋,笑了下说:“明天穿上!嗯一一今晚上把头让‘周大脸’给理吧理吧。这个一一手、脸、脚都撸得干干净净的,免得让城里人笑话。准备准备吧,明天上班。”支书张大友扭头走了。乐得‘伊拉克’连蹦了三呱。
‘伊拉克’找‘周大脸’理完发回到家,见老婆金宝铃已做好晚饭,就把事儿向她说了。金宝铃乐得给‘伊拉克’煎了五个鸡蛋。然后又焼了热水,给他洗了脚、烫了烫净是皴灰的双手,还专门给他洗净了脖梗上的灰垢。穿上皮鞋和西装,对着大镜子一照,嘿!还真有点工作人员的样子。
普法工作组来了三人,为首的是县民政局副局长高远,两个干部是工商局副科长常刚和外贸公司的股长方正。两委领导介绍完情况后已到中午,支书和村主任专门杀了只羊,为工作组举行了接风宴会。在酒席上,支书张大友把‘伊拉克’介绍给了工作组,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股长方正心直口滑,笑着说:“你这个‘伊拉克’不得了,弄得美国鬼子都头痛。到时侯,可别捣古俺普法工作组噢?嘿。。。。。。”
‘伊拉克’不解,只是瞪着两只大眼直忽闪。
“伊拉克啊,很高兴你来为我们服务,来?我们感谢你一杯。”高远已看出‘伊拉克’ 有些心眼慢,人也老实,不愿意大家无休止的取笑他,使了个眼色敬开了酒。
‘伊拉克’在支书的调教下,干的特别好。一天到晚把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五把热水瓶二十四小时有水。工作组自已起火做饭,他都是把菜摘好洗净。他与工作组相处得特别亲热。“喂,‘伊拉克’? 给你一百元,到镇上买五斤排骨,咱们中午炖土豆吃。”高远从床上坐起来,把法律书籍放在一边,掏出一张四位老人并排的百元大钞说。
“是!请高局长放心,我快去快回。”
“嘿嘿,小子走慢点,啊?”
“好哩。”‘伊拉克’骑上自行车向镇上方向奔去。
中午的饱餐又把‘伊拉克’灌醉了,‘伊拉克’能喝半斤酒,经不住方正和常刚两个青年的轮番相敬,才过了量。为这事,副局长高远还批评了方正和常刚一通。他俩到田间村头调研去了,高远怕‘伊拉克’饮酒过量,出什么意外,便亲自留下给‘伊拉克’凉水浸头,毛巾擦身等消除了两个小时,方才醒了过来。
“高一一高局长?我一一我?呜一一呜一一心里难受啊?”突然,‘伊拉克’双泪俱下,怨唧唧的说话了。
“怎么的?哪里难受?”高远生怕‘伊拉克’饮酒过量出事,一只手去摸他的脉博。
“我没喝醉,不是说喝酒的事,俺听人说,俺一一俺老婆宝铃跟人相好?”‘伊拉克’ 已哭出声来。
“胡说!别听闲言碎语。”高远已经五十,心底也特别善良。‘伊拉克’的突然说辞令他大吃一惊。心里话,他老婆俊似天仙,村上的青年斜眼弄鼻的不少是真的。这孩子本来心眼不太够用,一些人的胡乱说法也是真的。可这不是坏了人家的事吗?“伊拉克’呀?你三十挂零了,该长长心眼了,啊?你看啊,你媳妇宝铃甭说是全村的俊人,在全乡、全县也是数得着的漂亮媳妇。一些人眼馋,胡念八说一气不是常事?你得分辩是非才行。你媳妇待你咋样?”
“特好,从来不嫌弃我。”
“你对她呢?”高远见‘伊拉克’又忽闪开了大眼,知道又不太明白了。马上指点说:“比方你骂人家、打人家沒有?”
“从来没有,操!俺老婆那么俊,俺哪舍得哎。”
“那些事怎样?”高远怕他解不开,还做了个丑动作
“操,那些事?她惯着俺,啥时侯弄都中。”‘伊拉克’还偏偏理解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忽闪着大眼很神气。
“好你个傻蛋子,我揍死你!”高远一巴掌呼过去,被‘伊拉克’躲了过去。他把脸变过来和善的说:“我可告诉你,今后啊,你要做到不怀疑、不信闲话、不使性子、不醉酒闹事,明白吗?小两口讲求个你亲我敬,外边的闲话都是些杀人刀子,别信!啊?”
“好哩!”‘伊拉克’仰面一躺,一会就呼呼大睡了,高远摇着头笑了。
一转眼三个多月过去了。普法工作组完成了任务要回县里,晚上由村委摆了一桌。酒过三巡后,便各自互敬起来。忽然,‘伊拉克’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鸣呜大哭,众人纷纷离坐相劝起来。“咋了?‘伊拉克’。听见宝铃的传闻,高远已与支书张大友交谈过,并嘱咐他要多做些思想工作,多关照关照他,免得害了‘伊拉克’的一个家庭。张大友以为他又在醉酒中勾起了伤心事,问了一声后,又觉得不便于张扬,更小声的劝道:“又喝得够数了?别出那些丑样!不中就去那床上躺躺?”
“俺没喝多少,就是觉得高局长和两个哥哥要走,心里难受,呜鸣一一。”
“咳!”张大友和众人回到了席上。常刚和方正一个抚摸着头,一个给他擦着脸,并以干兄弟的名义相劝。“咱交往的好是真事,可俺仨都有自己的岗位和工作,不回去不中哬?好呆这里与县城二十余里,不算远。给你俺仨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有空去城里玩玩,啊?”方正找了张纸,写了写递给他,这才使他心情舒服起来。
这一夜,‘伊拉克’向金宝铃说了情况,没有回家睡觉。而是与常刚他们,这笑话那笑话的说了半夜,又这被窝那被窝的串了半夜。
四
要过年了,‘伊拉克’跟他老婆宝铃说:“俺想去看看高局长和常刚、方正。”
金宝铃问:“咋去?拿点什么?”
“操,庄户人家, 没有值钱的玩意。俺想一一?”‘伊拉克’挠着头皮琢磨了一会说:“要不这样?一人四棵白菜,五六斤花生?”
金宝铃结婚一年多来,虽然时常对这门亲事耿耿于怀,腌臜找了个无用丈夫。但她十分的明白事理,从未与他红过脸闹过别扭。‘伊拉克’呢?知道金宝铃长的天仙一般,自己无法相比,更是处处谦让。尤其是前几个月,宝铃给他生了个女儿以后,他拿宝铃就更好了。金宝铃对四棵大白菜没有意见,觉得五六斤花生少了点,便说:“咱不是收了七百斤花生啊?怎么才给人家五斤六斤呢?”
“那就一人十斤。”‘伊拉克’没再想,顺口而出。
“也不多吧?”金宝铃满心希望‘伊拉克’有所作为,忽闪的大眼里透着一种期盼。
“操,多少是多?那就二十斤!”‘伊拉克’一拍炕蓆,象是下了最大的决心。
‘伊拉克’用脚蹬三轮,带着十二棵大白菜和各二十斤的三袋花生,直奔县城而去。第一站是高远高副局长。见了面以后,卸下他那份礼物,高远留他吃饭,他怎么也不住下。他说:“高叔,我与常刚、方正是干兄弟,我在这儿吃饭,他俩还不剝了我的皮?”
高远苦笑不得,只得依着他。“好吧,但有一条,你喝完酒吃饱饭必须从这里走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中,你放心!我不走,要是偷着走了,我就是大家伙的儿!”
出了高远的门,‘伊拉克’直奔了方正的家。不巧,方正已经停薪留职,这当儿正在新市区建自己的‘三辣’(葱、姜、蒜)产品加工厂。他通过保姆揺通了电话。方正说:“你先去常刚那里放下礼物,在那喝水等等,午饭前我去接你,好不好?”
“好哩。”‘伊拉克’蹬着三轮又去了常刚家。原来,常刚与他爹住在一起,他爹常胜是位退了休的老县长,一直住着二层小楼,另加一个不小的院落。几经打听后,‘伊拉克’扣响了门环。
“来了来了,谁啊?”大黑铁门咣啷啷响着开了,一位七十左右的老太太疑生生的打量着‘伊拉克’。“ 你是一一怎么不认得?”
“大娘,这是不是常刚的家?”‘伊拉克’拽着三轮车把,生怕被人抢去似的。
“哦,你是一一?”老太太还是疑生生的。
‘伊拉克’高兴了,露着黄不拉唧的牙齿笑了。“俺是‘伊拉克’,跟常刚、方正都是干兄弟。快过年了,俺来看看他。”
“哦一一?那一一快进屋快进屋。”老太太就是常刚的母亲袁美。她心里话,没听说有个姓伊的干儿子?莫非是刚子新认识的好朋友?这个刚子真是的!干儿子都来看他了,也没听他说过?这时老县长常胜出来了。他见‘伊拉克’向门道内卸完那四棵大白菜和一蛇皮袋花生,乐得咧嘴直笑。他倒不是见物眼开,他是为‘伊拉克’刚才的话和一举一动在笑。这孩子,够实在的。张囗干兄弟,闭口干兄弟,这就是农村人的秉性啊。
常胜老两口把‘伊拉克’让进客厅,沏上茶水递上烟便拉上了。“嗯一一,我说‘伊拉克’啊?不要紧的,常刚在省城学习,还回不来。今中午我伺侯你,放心,咱爷俩照常喝它两壶,哈。。。。。。”
“啊不不不,俺方正哥哥说是一会来接我?”‘伊拉克’生怕被人留下,拿起那顶破套筒帽,做了个要走的架式。
“方正一一?”老常县长突然明白了什么,指着‘伊拉克’笑了。“嘿。。。。。。,你放必,我这就一一。”老常县长已经摇通了方正的电话。“方正啊,你忙完了马上过来。这不?‘伊拉克’来了,刚子不在家,咱爷仨乐哈乐哈。”方正又与老常县长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只见他先分咐完袁美去了厨房,又把‘伊拉克’的破帽子轻轻一摘:“嘿嘿,我说小‘伊’啊,你不用急,一会方正啊就要来这里。咱们在这里吃饭,啊?坐下坐下,咱爷们先说说话。”
‘伊拉克’知道常刚他爹当过县长, 一开始特别紧张, 恨不得快缷完礼物快去方正那儿。经过这一阵的说话和忙活,‘伊拉克’的胆子大了起来,心里也平稳了。他看着老常县长下茶、沏茶、涮茶、倒茶,一个个动作利索有序,一句句话语亲切实在,心里乐滋滋的。早巳忘记自己是在做客了。他在琢磨,老早时听俺二叔说,当县长的一脸杀气,说话落地能砸窝,办事衙役准备着。操,他哪象个县长?这说话的声,干活的样,跟俺村西头张二木匠着不多哩?不不不!县长就是县长,人家今中午还要陪俺喝酒哩?嘿!他二奶奶的!县长陪俺喝酒,那还了得?在俺周家门楼村谁有过?老支书张大发?现在的张大友?狗屁!他们也就是对咐对咐那些乡镇干部?”
老常县长端过茶水,几声招喚才把他从深思中叫醒过来。又是一阵的交谈,老常县长越发怜爱‘伊拉克’。他知道,农村人特别是象‘伊拉克’这样的人,本来就大脑受限制,还这么实诚,这么认真的交朋友,实属不易。一定要告诉常刚和方正他们,不能歧视,一定要善待人家。方正来了,捎来了烤鸭、驴肉和高档火腿,还有上好的炖牛排等。一阵的礼让,一阵的对酒。‘伊拉克’不胜酒力,方正示意结束吃酒。酒足饭饱以后,方正说:“伊拉克老弟?我给你找了个活,保证你很快发财。你同意不?”
“中,只要俺能干的?”
“是这么回事,我这食品加工企业主要是三辣产品出口,咱们已经在六个乡镇建立了种植基地。你给我当验级员,给你三个乡镇,到时侯你要把基地内的,基地外的散植户都给我按标准收到厂内。”方正怕‘伊拉克’听不明白,说话间加了不少动作。
老常县长很怜爱‘伊拉克’,十分同意方正的想法。但又怕‘伊拉克’脑子笨能量小,到时侯玩不了,急得直看方正。“哎唷,能不能干点简单点的?”
“哎一一,常叔,‘伊拉克’不笨,我就是看中他的认真劲。再说了,我跟常刚都是他的兄弟,不拉扯拉扯他,啥时才能一一?你回去跟你媳妇宝铃商量下,如行,过了年正冃初十来厂里培训一个月。”方正那副真心实意的表情,令老常县长拍手叫好。
‘伊拉克’已经听明白了,并且感动的双泪直流。“方哥,俺干!俺老婆肯定愿意。操!咱脑子笨,使劲学呗。”
‘伊拉克’要走了,老常县长给他了一套包括猪头、蹄子及肝肺肠子在内的下货和一箱景阳春酒。方正给他的是一盘刀魚,十根火腿和十几种蔬菜。他一谢再谢,骑着三轮又去向高远告别。高远有话要说是假, 准备礼物是真。他又给他拾掇上了公鸡两只,活鲤魚四条及粉絲粉皮。他蹬着三轮,如痴如醉,小脑瓜直转悠,操!这哪叫出门串朋友?简直就是来发大财的。娘的!今年这个年,周家门楼村谁能比得上我?县长亲自陪酒,吃饱了还得拿着?哎呀,心里这个恣啊?不中不中,俺‘伊拉克’有今日,亏得支书张大友,俺得给他送点年货去。他来劲了,三轮子蹬得如飞,满脸的汗珠子淌成了一道道灰沟。。。。。。
五
‘伊拉克’当了‘三辣’出口蔬菜验级员,三个乡镇的种植户都把他封为坐上宾。他买了一辆80摩托,买了新休闲服,头盔和旅游鞋,还专门买了副能变半截红光的变色眼镜。只要他到了一个村,摩托车一支,变色眼镜一戴,加上他稀拉拉的下巴胡,还真有‘二鬼子’的样。“啊唷,伊技术员来了?先进屋喝茶?”“算了!先看看大葱和蒜瓣吧。”他直奔田间而去,那些种植户的人便拖拖拉拉跟着一大帮。‘伊拉克’的工作特细,葱姜蒜哪样是个什么标准,应该打什么级品,他一眼就能看的明明白白。因为,他事先已试验过无数次了。比方说那成片的生姜,他弄出一片一秤是一斤,然后他把姜丫里的泥土清扫下来,一过秤是一两半,再摁摁计算机,等级标准就出来了。难怪种植户的人说,表面看‘伊拉克’厚道老实傻儿巴唧的,其实贼刁,精得跟猴似的。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伊拉克’干的非常出色。方正逢人就说,谁说‘伊拉克’ 傻?整个公司没有比他精的。况且对公司忠心不二,所有人都能象他,公司的一切就好办了。当然,方正对他待遇也优厚,这三年下来,工资、奖金加起来,哪年也得三几万块钱。现在,工钱又长了,‘伊拉克’每月能发三千八百元。村里人知道他富了,见了他都很恭敬。有些人要盖房子,娶儿媳妇,供大学生,开始向他借钱。他呢?从不苦穷,只要手头方便,保证一应而应。其实,‘伊拉克’真正的富,还不在公司。三辣产品的基地户和散植户对季节特别敏感,一旦季节到了都想快出手,可上千家公司呢?顶数方正这儿付款及时。老百姓就把两眼盯上了‘伊拉克’。今日我给他两千元,求他把这五亩葱快收购;明日你又给他三千元,希望把那三万斤大姜打个好等级;后天他又递上一千元,想把那五千斤蒜米早出手。就这样,‘伊拉克’腰里的钱能少吗?
当然,‘伊拉克’也遇到些麻烦事。菜农巴结归巴结他,暗地里也想忽弄他。比方说,一些人以次充好,趁‘伊拉克’屙屎拉尿的功夫,把三级葱装上些,用一级葱压上,冒充过关。也有的人把黄姜用泥汤一泡冒充库存陈姜等。‘伊拉克’发现后,变着脸压级,谁说也不给面子,弄得关糸特别紧张。一些地痞青年不但骂他,还想用大铁叉捅煞他。吓得他脸蜡黄心窝跳。他苦想了数日,终于想出了好办法。他到县城的刻章处,请人用大篆体刻了两枚一公分二见方的私章,一枚是用周海文真名刻的,一枚是用‘伊拉克’外号刻的。他去了总公司找到总验级主任大孙说:“孙哥,求你个事?送货车进了公司,验货单上盖着周海文章的你尽管收下就是,如盖着我‘伊拉克’外号章的单子,你该咋降级就咋降。”他把三千块钱硬塞进了大孙的库袋里。“这是喝酒钱,嘿嘿。”
大孙很茫然,问:“操,你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一一多此一举哬?你不在田间地头把关,怎么推到公司啦?”
‘伊拉克’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后,气恼的说:“这年头,人都变得没人味了,我不能年轻轻的让人给捅死了?俺还要叫宝铃给俺生个儿呢!哼!穷庄户人想治我‘伊拉克’?门都没有!大孙哥,他们只认章不认的字,这篆字早把他们篆糊涂了。嘿。。。。。。再说了,在村里田间我不敢惹他们,在咱们公司里他们也不敢惹你们啊?嘻。。。。。。再说了,方正哥对咱那么铁,咱不能忽悠他,对不对?这个质量关,只能靠你了?”
“嘿一一?好你个‘伊拉克?看你歪七扭八的不象人样,其实你是棵属大葱的一一剝几层皮才见心啊,哈。。。。。。”大孙主仛摸摸口袋里的票子,拍着他乐了。
‘伊拉克’富了,成了周家楼村的第一。这天,方正与他交杯谈心。方正说:“老弟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方正,还有常刚和你是铁兄弟。你生性慢笨,又缺少社会经验,不在社会上历练一番,恐怕要受穷一辈子。因此,在高远局长的倡导下,我与常刚发誓要帮你。现在你已经社会大学毕业了,手里也称个一二百万了,你该自立门户发展自已了?”
“不!不不!哇一一” 一点不假,‘ 伊拉克’不傻,方正的话听得十分明白。那种真情,那种感激和那种自豪已令他控制不住情绪了。他哭了,哭得非常让人不忍。他说:“大哥不要我了?还是我犯了什么错?我天生缺少心眼,跟人干还可以,我自己弄不成大事哪?鸣一一。”
“哎唷,‘伊拉克’老弟,你不必太自悲。不是有我和常刚吗?还有高局长?他已退居二线,正愁没事干呢。你把他聘过去,他可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啊。再说了,你让宝铃跟他守着厂子,你弄着市场,嘿!保正又是一个出色的加工厂。好了,别哭了,回去跟宝铃商量一下,如果不行,再回来干好不好?”方正情真意切,又对‘伊拉克’说了些办厂的具体细节,才使他高兴了起来。
六
半夜了,‘伊拉克’欢乐过去后,骑在金宝铃的肚子上,两手不停地抚摸着她那白晰如雪的肌肤,嘻哈着说:“宝铃,俺跟咱方正哥说好了,再过三五天你就去他公司学会计,大概得一个月的功夫。”
“那么快啊?那俺走了咱闺女宝拉怎么办?”宝铃显然是舍不开她那宝贝女儿。
“怕屁,有咱娘你挂念什么?再说,她也六七岁了,在上学前隔离隔离没孬处。”‘伊拉克’忽然又要办那事,急切切的说:“来,再一次,争取明春给我养个大胖儿!”
金宝铃在这些事上都是依着‘伊拉克’。她两眼一闭,脑子想开了别的。哎呀,‘伊拉克’这个人,从三串成亲一晃六年多了,自己搭心里看不上他。可他还真算是个好人。村里人拿他当傻瓜待了多少年,谁也没想到他还能交上好明友,而且能创业发家挣大钱。现在全村人,谁还敢瞧不起俺‘伊拉克’? 如今,他想要生个儿子,俺可要满足他。” 她的心里如同抹蜜,拌随着‘伊拉克’ 的欢梦动作,慢慢地把他搂紧了。
“哎?”金宝铃见‘伊拉克’云雨完毕,撒着娇问:“生了儿子叫什么名好啊?”“叫一一?咱闺女用了你那名的宝字,俺那外号的拉字挺好听,都说象外国名字。如果生了儿子,就用你那铃铛的铃,俺那拉克的克,就叫铃克?对,铃克也象外国名字。好听好听,哈。。。。。。”
金宝铃也觉得挺好听,便用两只小手捶‘伊拉克’的脊梁。“你呀你,都说你傻,其实你比谁都聪明。”
‘伊拉克’好象是累了。他一骨碌滚下来,倒向一侧嘻笑着,一会功夫就鼾声如雷了。金宝铃睡不着,一件让她难以解脱心事,老在脑壳里盘旋。。。。。。
金宝铃找到了周大伟,见四处无人,便直接了当的说:“大伟,你和我再睡两次觉吧?”这一问,把大伟吓了一跳。他脑子一转,心里话,宝铃这是咋了?自从六年前跟他玩了一上午后,自已一直还想多玩几回,可每次都被她拒绝了。可这回一一?他生疑的问:“咋了,你不是不愿意吗?”
“唉!”金宝铃叹了一声,很认真的说:“他想要个男孩,俺想一一?”
“咋?‘伊拉克’不中用?”
“不是,他那水里没有孩子。”金宝铃低下了头,声音很低的说:“你看啊,这些年我戴不住环,计生站让俺用药避孕,俺也没在意,也吃也不吃。他呢对那事很勤,俺就依着他。结果,弄来弄去就是弄不上孩子。你说他不是那水不行吗?所以,俺就只能再求你了?”
“哦一一。”周大伟略加沉思后,正经的问:“那,那怎么个睡法?”
金宝铃说:“俺后天就去县城学会计,这等事还是秘密点好。到时侯我去旅馆开个房间,再通知你不中?”
“中!俺等你的信。”金宝铃向周大伟挤眼一笑,快速的离开了。
一切都十分如意。‘伊拉克’的蔬菜加工厂建成了,起名叫‘金海’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这名子是‘伊拉克’起的。意思是金宝铃的金,周海文的海。开业搞的十分简单,‘伊拉克’只请了方正、常刚及村两委的人。高远又把镇委王书记叫了去,放了几支鞭炮后,在饭店摆了两桌,一二十人乐哈了一顿就散了。他这厂子搞的十分红火,特别是高远受聘副总后,里里外外调理得有头有序。‘伊拉克’受方正的指教,付款及时,在种植户中威望特高。这天,高远给了他一张条子说:“宝铃怀孕了,你拿着这张条去保健院找洪大夫查查,看看顺当不?再是你朌着养儿子,看看是个儿不?”
“好哩,嘿一一高叔?你真象俺自已的亲爹。”‘伊拉克’发动起轿车,拉着金宝铃一溜烟地的跑了。中午时份,‘伊拉克’回来了,黑黢的小脸上挂着微笑,向高远嚷道:“高局长高叔叔,报告个好消息,俺‘伊拉克’有儿子了,哈哈,俺那儿子叫铃克,叫铃克一一哈。。。。。。哎?宝铃啊,咱上饭店弄上几桌?一块儿庆贺庆贺!嘻。。。。。。”
在高远等人的劝说下,‘伊拉克’没有铺张,只是自备自炒的弄了一桌。自从金宝铃怀上了儿子,‘伊拉克’真是焕发了青春,他张口哼小曲,走路似跳舞,小黑脸始终露着笑,就连应事也变得爽快了。这天,支书张大友找他说:“伊拉克呀,咱村要把路修到省道边,除家家户户分摊外,你们这些大款得略加贡献贡献哬?”
“哦,一共得多少?”‘伊拉克’用根草棒剔着牙问。
“哎呀,咱村到省道是五市里,加村里的两条街,全用水泥石子的话,得三十万左右。”张大友一笔笔盘算着。
“操,我出二十万吧。剩下的你村委想法子。”‘伊拉克’张口甩出去,把张大友惊得目瞪口呆。
“啊唷,‘伊拉克’啊,我可得代表全村九百口子老少爷们先谢你了!”
“谢个屁!往后,您这些当干部的,多把心思向老少爷们这边靠靠,比他娘的什么都强!”‘伊拉克’有点心烦的说。
‘伊拉克’出资二十万修好了水泥路,在全镇成了典型,县电视台还专门宣传过他。这天,镇上的王书记找到他说:“老伊啊,这些年你对咱镇,特别是你村做出了很大贡献,一条路就拿出二十万。真是不得了!正好,县政协要咱镇增补个政协委员,经镇党委研究,决定推荐你。你抽空去趟党委?”
“哦一一?这,这政协委员是干什么的?”‘伊拉克’不解,忽闪着大眼问。
王书记做了些解释后说:“你得关心政治,发家致富了,也得追求进步才行。”
“操,俺明白了,二十万換个委员啊?算了算了,关心政治有个屁用,还不如多两个朋友呢。把委员留着你们自己干吧。”
王书记见他执意不干,嘴里自语道:“野巴,典型的一号傻蛋!”摇着头上车走了。
‘伊拉克’笑了,摇了揺头说:“鸟委员谁稀罕?不能吃,不解馋!”上了车一溜烟的向远方的田野奔去。。。。。。
-全文完-
▷ 进入冠之小窝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