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水晶之恋车前菜

发表于-2013年11月14日 下午4:29评论-7条

朴素的爱恋像水晶,手捧时要小心,它珍贵而易碎。——题记

这个城市是个荡妇,在太阳底下装正经。夜晚来临的时候,便大显其形。或妩媚或妖娆或哀怨或纯净,都是她装出来的样子,骨子里一样的放荡不羁,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勾引着她的猎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们,给自己的荒唐找理由:因为寂寞,因为压力,因为应酬.....自己掏腰包的人因为饱暖思淫欲,给别人掏腰包的人是在撒饵钓鱼,让别人掏腰包的人在拿着手里的印章装b。那些为了房子按揭,孩子上学,老人医病而拼命加班加点的人们是不会出现在这样充斥着暧昧和煽情的场所里。

孙倩笑着看了看在旋转的七彩灯和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手足乱舞的人们,没有人注意她的表情,但她必须笑着,她知道此时在这里搂着小姐满嘴酒气,扭动腰肢,丑态百出的人中,背不住有平时站在主[xi]台前一本正经振振有词的大领导。她看一切正常,便折回了后台。

休息室中,孙倩看了看镜子里的脸,她知道这张用厚厚脂粉遮盖的脸已不再年轻。父亲说她个性,母亲笑她废物点心,她自己也急,快三十的女人——频临凋谢的花儿,优秀的男人都有大有小了。她是颗错过了时令的种子。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红楼梦》,直接找到了六十六回。她本不怎么喜欢《红楼梦》,偏偏对尤三姐情有独钟,她喜欢那个“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难再扶”的刚烈自恃,敢于为真爱殉情的女子,她知道她喜欢的原因自己的性格多少和她相似,可是她心目中的“柳湘莲”迟迟不肯现身,她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领班,老板找你。”侍应生隔着门叫她。

她走到前台,要了一小瓶矿泉水,然后上了楼。

经理室里,老板正在自斟自饮,浓浓的威士忌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见她进来,他拿出另一只高脚杯,准备斟酒,她拒绝。

她斟满了一杯矿泉水。没有添加颜色,没有勾兑味道,无色无味透明。她喜爱这纯粹的东西,只有这纯粹的东西,才能让人体会到什么是本真。他斟满了一杯酒。碰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咱这规矩就不能改改吗?”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脸有些红润。

她微笑着摇摇头。她是元老级别的,这家舞厅开业时,她只有十七岁,做了十多年了,从那时到如今,她一滴酒也不沾,是铁打的规矩,舞厅上下,甚至连熟客都知道。“酒是色媒人”,她清醒得很:要想守身如玉,先管住自己的嘴。

“又和芸姐吵架了?”她放下杯子。十几年的相处,彼此了解。

“这个臭娘们!晚上打麻将,白天睡懒觉,一点业务也不想抓。除了吃,就是去商场糟老子的钱。在现今社会,老子没踹了她就是有良心的男人,她居然蹬鼻子上脸,跟老子要银行卡,想掌握经济大权,做梦去吧!”他因激动红通通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倩倩,”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舞厅能有现在这么红火,你功不可没。她能有你一个角好我就知足。答应我吧!嫁给我,我马上和她离。”孙倩慌忙抽回手,脸也红了。她非常喜欢老板,带着敬重的喜欢。老板三十五六岁,风华正茂,人很精明,又是个帅哥坯子。十几年相处,感情很深。可她知道,再诱人的美味也是别人锅里的东西,伸出嘴巴就算偷吃。怎样把握分寸,她拿捏得很准。

“哥,你喝多了,我扶你上床躺一会儿。”她刚抓起他的胳膊,外边突然有人喊:领班,快来!大厅里打起来了!

舞厅里,人们围成一圈,鸭子一样伸着脖子,脸上挂着看看热闹的表情。人大多喜欢刺激,打架比跳舞刺激。杀人比打架还刺激,可是能津津有味地看杀人的人不多,太血腥,太恐怖。刺激还要娱悦,人真是个复杂的东西。孙倩站在后台口一边观察事态的发展一边想着。这么多年这种事情经得多了,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就像有的警察出警,接警混混打架之类的他们一般不急,等到双方火气小了,力气也耗得差不多了,鸣着警笛过来了,这也是经验。圈子中间两个人为了争 一个女孩正拳脚相加。那个女孩像个玩偶一样被他们拉来扯去,她居然不惊不叫,仿佛在玩跳皮筋的游戏,脸上默然。看来做什么久了都会麻木,好比贪官第一次受贿肯定忐忑不安,久了,就像坐马桶一样习惯,慢慢地,那些花花碌碌的票子在他们眼里就像废纸,一星半点打不到眼里。

孙倩判断出这俩人没有根本性的矛盾,只是在这样的场合找面子而已。舞厅不怕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越多越好。看火候差不多了,她走进圈子,大喝:“都给我住手!”那俩人停下来,看着她,“你们干什么呀?都是在自己的圈子里有身份的人,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呀!”她先给他们戴高帽子,然后话锋一转,“再说,我们的娟娟姑娘是这里最漂亮的,她的美丽是属于大家的,不是某人的特供,要想享受一对一专属服务,谁出得起费用为谁。”她知道她这一招屡试不爽。果然,其中一位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票子,另一个看着他,嗤笑,“哄小孩买糖呢,老子出五百!”“一千!”“老子三千!”“五千!”“老子出......算了,有病!”在众目睽睽中,“老子”终于顶不住了,这场特殊的竞拍就这样一锤定音,围着的人们唏嘘不止,让一个女郎陪舞几个小时要出五千块人民币,比跟苍井空过夜还贵。“老子”败下阵来,灰溜溜的坐到角落的沙发里。另一个像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挽着那个叫娟娟的女孩步入了舞池。

这一切,微醉的老板躺在经理室的大床上通过监控录像看得一清二楚。多少年来,舞厅出过无数次的麻烦,小混混找茬揩油,黑社会砸场子,政府扫黄打非,同行伺机生事,客人无理取闹......孙倩都能左右逢源,在夹缝中平安游走。这个城市舞厅开了一家又一家,黄了一家又一家,只有他一做就是十几年,越做越大,日益红火。而他鲜少出面,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个神秘人物——背后有着强大靠山的神秘人物。可他知道,他的靠山就是孙倩的智慧。他离不开孙倩,他给她的年终奖一出手就是二三十万。他喜欢孙倩,但不敢亵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女孩都能用金钱买回她的心。他抽出头下的枕头,把它假想成孙倩的身子搂在怀里渐渐进入梦乡。

舞厅里,孙倩看了看如粥锅沸腾的舞池,她知道还有功课没做完,便向舞厅的角落走去。

角落里,“老子”正在大骂他的随从,音乐虽然震耳欲聋,但掩盖不住他的气势汹汹,“你个衰样子,你们全家都衰,衰得你爸卧病在床,衰得你妈丢了银行卡,衰得你妹找不到男朋友,你衰的老子颜面全无......”随从呈立正姿势,塌肩低头顺眉,默默地听着,屁也不敢放一个。孙倩知道“老子”这种人其实很脆弱,老谋深算的狐狸不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他们大多不会怒形于色,就是被人戳到了痛处也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麻痹你,待你松懈了狠狠咬你一口;只有像“老子”这样的半瓶子醋遇到一点磕碰才会像小狗一样嗷嗷乱叫。至于打骂下属,拿下属撒气更是无能的表现。孙倩知道此时他最需要什么,于是笑吟吟地过来打了个招呼,“hi,老板,您就是精明,关键时候,就能表现出您的智商高,值不值得出手只有您衡量得准,他们和您比还嫩着呢。”“老子”正觉丢了面子,正愁找不到台阶,忙嘻嘻笑着,“还是妹子懂我,谁跟小孩毛子一般见识?”“就是,像您这么成熟,就是您感冒了都不会发烧。”孙倩说着,送给了他一杯酒,“老板,来这儿是找乐的 ,有需要您尽管吩咐。”老板终于阴转晴,杯酒饮尽,随着节奏摇摆着进入了舞池。

角落里只剩下了“衰人”。孙倩打心眼里同情他,她也是看人脸色吃饭的,算是同病相怜吧。她跟前台要了一杯法国干红,走到“衰人”跟前,“帅哥,请你喝一杯!”她以为他会唯唯诺诺,或者木讷羞涩,或者感激涕冷,可是他没有,而是从容地接过杯子,礼貌地道了谢,然后潇洒地一饮而尽。当他还回空杯子的时候,孙倩仔细地打量着他:高高的个子,细瘦的腰身,乌发,俊眉朗目,皓齿红唇,浅浅的绒须。一脸的英气,不怒自威——这不是活脱脱她梦中的“柳湘莲”么?

孙倩沉寂已久的血液开始波动,阅人无数的眼睛终于看到了让她愉悦的风景,她的小心脏开始加快跳动,所有这一切都混合成她热辣辣的目光由双眼向外传输。她接过杯子,怔怔地注视着他,旋转的七彩灯变成了梨白桃红,怒放的花树丛中,走来一位翩翩公子,长发披肩,白衣如雪,腰佩鸳鸯宝剑,对着她含情脉脉。她向他奔去,嘴里轻呼“柳公子——”“对不起,小姐,我不姓柳。”顺着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望过去,“衰人”正不解地望着她。孙倩努力回过神,脸有些烫,她机敏地问:“那您贵姓?”“我姓许,叫许树。”“噢,好面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孙倩暗笑自己居然信口说出n年前贾宝玉用过的这么老土的词儿。“是吗,我咋没印象啊。”许树谈定地说。“一回生,二回熟,就凭这种感觉说不定前世我们两是知己。”孙倩一边说一边目光流盼地看着他。许树笑了——那种有城府的笑,“我早就知道你,来这里很多次了,只是你没注意过我。你是这里的老板吧?”许树笑的时候眼睛像两弯明澈的弦月,煞是好看。孙倩看着他心如狡兔,她品出了他话里的隐隐的自卑,连忙说,“咳,我哪里是什么老板,老板都是拿着手机在暗处遥控一切。我也是跟人讨口饭吃。”

“呦,你俩谈得挺投机呀!”“老子”舞了一曲下来,微微喘着粗气,发际见湿,看来舞得挺卖力气。“小许,我刚才打听过了,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孙倩小姐,是这里说一不二的人物。而且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你可小心扎了你的手噢。”孙倩听了他的话又喜又忧,喜的是这种场子里的女孩子很少不被人误解为沾满烟尘,就像柳湘莲认为贾府只有石狮子是干净的一样。经他这么一说,把自己择干净了,胜过自己辩解十句。男人啊,都一个德性!自己玩女人行,可是一旦选老婆,谁愿意要一个别人玩剩下的过水货?自己糟蹋着女孩,却满世界找清纯!忧的是许树会对她敬而远之,失之交臂。所以她不再矜持,要了许树的电话号码。“老子”不屑地望着许树:难道大香饽饽真的砸到了这衰小子头上?

夜深了,狂欢的人们还处于亢奋中,剥开白天的虚伪在夜里赤luo裸地尽情地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孜孜不倦,津津有味。

孙倩向大班交代好一切,进了寝室,洗洗后躺在床上。虽然很疲乏,却不能入睡。她看着手机里许树的号码,眼前浮现出那俊朗的面容,快乐便像清清的泉水在体内涌动。她伸出手指想把它拨出去,又一想女孩子要矜持,便缩回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拿出手机,什么也不顾了,拨了出去.....

嘟嘟嘟.....她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她期待的声音。

“你好,哪位?”正是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

“我是孙倩,你到家了吗?”

“到家了,刚洗完澡。你还在忙吗?”

“没有,已经休息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们处朋友好吗?”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会儿。孙倩的心紧张地跳着,一种失落感慢慢袭来。

“处处试试吧,我要睡了,再见。”电话那边没了声音,但没有挂。孙倩恋恋不舍地挂断了。

许树从来不主动给她打电话,这让孙倩多少有些伤自尊。而且她打过去时她问一句他答一句,不肯多说一句,更谈不上甜言蜜语。孙倩转念一想,倒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家伙,起码不会欺骗她。他一定有什么顾虑,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她约好了他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这是一间靠窗的屋子,窗明几净,光线很好。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外边的银杏树黄了,黄得那样灿烂,那样规整;黄得那样耀眼,那样纯净,没有一点杂色;橙黄色的扇形的银杏叶继承了几亿年前先祖赋予它的坚贞,笑看岁月流转中同伴渐渐消失于风尘。孙倩举目眺望:没有风,路上行人稀少。那个梦中的身影渐渐靠近,骑着自行车,从那个金灿灿的世界走来,仿佛来自于一个遥远的童话中。

许树放好自行车。孙倩隔着窗子向他招手。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进了屋,他歉意地说。

“没关系,坐吧。”

两杯热腾腾的拿铁端上来。 

“你家离这里很近吗?”孙倩问。

“不远,就在这片银杏树的尽头。”

“那喝完咖啡带我去你家。饿了,我想去你家吃饭。”

“不行,改日吧。”

“就今天去!”

“不行,真的不行。”

“就要去。再拒绝我生气了。”

他不说话了。

这个咖啡喝得很奇怪,好像是专门为喝咖啡而喝咖啡的,闷闷地喝,谁也不说话。

还剩半杯,孙倩喝不下去了。食品的味道除了取决于食物本身外,与食客的心情不无关系。难怪餐饮厅都把环境布置得浪漫温馨,赏心悦目的图画,曼妙的乐音真的能吊人的胃口。像这样喝咖啡越喝越苦。孙倩放下了杯子,看着许树喝完,见他没有买单的意思,叫过服务生,递给她一张票子。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拉着许树的衣襟,慢悠悠地前行。没有风,偶尔有金黄的银杏叶砸在头上。阳光透过树缝射进来,整个通道熠熠生辉。孙倩刚才隐隐的不快一扫而光,很快陶醉在这金碧辉煌里。她想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单车爱情,和那个年代纯纯的傻傻的朴素的爱情。她喜欢这样的感觉:爱,就要抛开所有虚华的东西,只要彼此喜欢着心灵互相寄托就够了。

银杏树的尽头是一片老式小区。孙倩在附近超市买了礼品,许树说不用了,孙倩说第一次见你妈总不能空着手吧。ta们拎着礼物到了他家的门口,当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孙倩惊呆了。

凌乱,凌乱到了极限,凌乱到了让人无法接受。九十平的老式楼房被有用的没用的杂物塞得满满的。孙倩跟着许树侧着身子进去,见里屋床上躺着一位瘦弱的中年男子,一位中年妇女正猫腰搅动着电炉子上铝锅里的草药。满屋子闷骚混着草药味,呛得人难以呼吸。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把礼物放下,许树指着孙倩介绍,中年妇女歉意地笑了笑,“我们家乱死了,我要上班,还要伺候这个瘫子,叫你笑话了。”孙倩笑了笑,没说话,便着手收拾。许树过来阻止,孙倩说你可以一边待着去,我赶上了不收拾出来心里难受。

孙倩把这里一件那里一件的衣物问清所属,干净的叠好放入衣柜,脏的放一堆待洗。把那些旧报纸、书刊、纸箱板捆扎成一捆捆放到一边说卖废品吧。把一些用了太久的脏兮兮的毛巾、臭袜子、内衣裤、鞋子、各种塑料袋等一应杂物统统打包好,一包包搬到楼下垃圾桶。开始,许树看着她干不动声色,慢慢地他也伸出了手。屋子渐渐宽敞起来。孙倩又拿出抹布把家具玻璃擦拭一遍,高的地方她够不到,许树搬来凳子,他站了上去。孙倩找到拖把把地板拖干净。

那个中年妇女——许树的母亲看着ta们干得热火朝天,心里美滋滋的:我要有这么好的儿媳该多好啊!突然,她看到了孙倩拿起电炉子有扔到外边的意思,连忙阻止。孙倩笑着说这个太危险也太旧了,老化得不成样子,换个新的吧。

终于收拾完毕,看着干净整洁的家,孙倩不由自主地说劳动创造美好生活。许母说又找回了以前家的感觉,那时孩子父亲身体好,我们一家三个人都喜欢收拾屋子。可自从他得了这么个病,我就没有精力了。树儿几年前公司倒闭,女朋友吹了,他就一蹶不振,除了上班,成天陈迷于网络游戏。慢慢的家就不像家了。许树没说话,看着满身是土,脸蛋也脏兮兮的孙倩,他不禁伸出手擦着她的面颊——带着歉意感激和怜惜。孙倩感到暖暖的,疲累一扫而光。态度取决于心情,心情取决于感觉。就这么细微而体贴的动作,让孙倩摸了摸包包里的卡,拉着许树的手下了楼走进了超市。

超市里,孙倩选了洗洁精、毛巾、拖鞋、纸抽、麂皮、等生活必需品,又买了电磁炉。她对许树说用这个比较安全,你回去教你妈怎么用。结账的时候,孙倩拿出了自己的卡。看着收款机频加的数字,还有这一大包东西,再看看这个满身是他家尘土的姑娘,许树那颗对爱情已经死了很久的心开始复苏。当孙倩拉起他的手走出超市的时候,他抽出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把一应物品布置停当,孙倩说舞厅该上人了,我得回去了。许树说你还饿着呢,我做饭。孙倩说来不及了,我打的回去。许树说我把你送到咖啡厅那里,这儿出租车很少。

路口。一地金黄。银杏树叶纷纷飘落。他们俩静静等候出租车,孙倩望了望身边的人儿,他的表情告诉她他很快乐。她很想吻他一下,可没有,她知道女孩儿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不能太主动。车来了,她恋恋不舍地拉开了车门。就在她刚要踏入车里的瞬间,许树拉住她,在她的额头印上了深深一吻。

出租车开动了,音响里播着好听的歌:只是在人群之中我多看了你一眼.....

心灵之门打开了,爱像涓涓细流浸润着彼此干涸的情感之地,爱情之花在悄然生根生长。

孙倩和许树不常见面,但煲电话粥是俩个人每日必备的美餐。随着了解的深入,感情越来越深,直到有一天,许树对着话筒说,倩倩,我们结婚吧!电话这边的孙倩高兴得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孙倩拿出了积攒多年的存款买了一栋精装修的房子,二人高兴地置办家具电器。看着舒服的大床,俩个人拥吻着倒在床上,情到浓时不能自禁。难解难分时,孙倩一个跟头跳起来,“亲,还是把这么美好的时刻留给咱们的新婚之夜吧!”许树点点头,心里更对这么纯情的女孩儿爱不释手。

近一段时间,孙倩上班时,总爱哼着歌。老板窥见了端倪,“妹,心情不错呀,是不是找到你的柳公子啦?”孙倩笑着说,“哥,准备嫁妆吧,妹要结婚了!”“什么?哪个大胆的家伙把我妹掠走了,哥还舍不得呢。”说这话时,老板多少有些醋意。在自己身边香气四溢盛放的花儿突然被人拿走,心里怎会不空落落的呢?他强装镇定,“只要妹婚后不离开哥的场子,哥有重赏。给辆霸道还拿得出手吧?”

几天后,老板果真把钥匙交到了孙倩手上。孙倩看着明光锃亮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新款霸道,喜不自禁,激动地拿出手机,“亲,下班后打的过来,给你看件重要礼物。”

当许树下了出租车走到舞厅门口时,眼前一亮,因为门口站着一位打扮时髦得体的漂亮姑娘,更晃人眼的是在姑娘旁边停着一辆崭新的霸道。孙倩笑吟吟地伸直左臂,指着车子:“先生,这是今年最流行的风格。它的外观在经典的基础上揉进了现代的时尚元素,高端大气上档次。越野性好,动力强劲,安全舒适。先生可以试驾,领略一下其低调奢华的内涵。”说着把钥匙递给了他。许树也笑着入戏地说,“谢谢导购小姐。”

许树开着车子在马路上兜风,新车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他给“老子”开了几年的车,那辆帕萨特给不了他现在的感觉。紧致舒爽通透,唤醒着他的冲动。他一个油门踩下去,哇!风驰电掣!

孙倩站在原地看着许树兴奋地远去又折回。她体会着奉献的快乐。这一刻,她告诉自己要不懈努力,让自己的男人在别人面前直得起脊梁。都说金钱如粪土,功名利禄如过眼烟云,不知是酸葡萄的心态还是阿q式的自我安慰抑或贪官落马后的大彻大悟,可是,世人看你时的目光之轻重就取决于这些东西,才吸引众生孜孜以求。

“怎么样?”孙倩问。

“太妙了!”许树答。

“明天开着它上班,让你那位‘老子’知道,和咱比他的车是孙子。”孙倩嘻哈着说。

许树听着这话,心里很是受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育他:努力学习,别做孬种!他学习确实努力了,成绩很好,大学毕业后找了个好单位。他工作也很努力,公司给他的报酬也较高。几年下来,收获了爱情,也有了一部分积蓄。他准备买房买车,驾照都拿到手了。可是一年之内,公司倒闭,父亲患病,女友分手。他四处找工作,屡屡碰壁。最后他这个设计系毕业的高材生不得不委身于现在这个跋扈的老板,大材小用地做了他的司机。更有甚者,老板稍有不悦就冲他发脾气,用言语侮辱他,侮辱他的父母直到他的祖先。他一直忍着,因为他没有不忍的理由,他私底下还没找到比现在好的单位,不忍就会丢饭碗。倩倩说到他的心坎上了,明天他要开着这辆车子给自己找找自尊。

第二天,许树在上班高峰进了单位,他故意把车停在了老板的帕萨特旁边。当他下车用钥匙锁车的时候,同事吃惊地问:小许,你的车?新买的?不一会儿,好多人驻足观摩,在大家的羡慕声中,许树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老板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很不舒服:没天理了,还有你小子拽的时候,等老子效益好了,换辆几百万的,你这辆算个屌。他冲着兴致正浓的人们大喝:“干什么?都给老子各就各位!”

第三天,许树在同样的时间把车停在了同样的地点。他下车的时候,老板就站在它附近的路边。“来啦!小许!”他和他打招呼,脸却对着来往的员工们。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许树打招呼,许树感到一头雾水。“哎呀,时代不同啦!王八也光荣,绿帽也英雄啊!”说这话时,“老子”故意提高了声调,以至于好多人放慢了脚步,好奇地望着他们。许树把这话消化了一下,羞涩恼怒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想忍,努力忍,可到了极限,忍无可忍。一个血性男人的自尊膨胀着,越来越鼓,终于冲破理智的外皮而爆发。

“你什么意思?”

“你的车是你女友的吧?”

“是啊,怎么啦?”

“是你女友的老板送给她的,是吧?”

“是啊,怎么啦?”

“一个男老板平白无故会送给女下属这么贵重的礼物,如果没有啥特殊原因,鬼才相信,反正‘老子’不信。再说,那种场所的女孩子有几个是干净的?呵呵......”“老子”暧昧地冷笑着离去。众人做鸟兽散。

只有许树一个人滞呆呆地站在那里。

舞厅收场的时候,孙倩一直纳闷,许树这个家伙今天怎么一个电话也没有?感冒了还是发烧了?她心事重重地走进新楼所在的小区。远远的,借着路灯的光,她看见自己的车子停在自己的楼门附近,不禁暗笑:这家伙,还学会玩浪漫,搞惊喜!她上了楼,按门铃,无人应。莫非睡着了?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开灯的一瞬间,屋里的情形让她惊呆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楼房钥匙和汽车钥匙,沙发上放着她买给他的所有衣服和一个塑料袋子。她朝袋子里瞅瞅,是她买给他的手机、剃须刀、男士护肤品。

“这是怎么个事儿?发生什么事啦?好好的什么意思?”孙倩自言自语,连忙给许树打手机,那边传来标准的女中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孙倩躺在床上惴惴地囫囵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孙倩便起床开车驶向了许树的家。门开的时候,许母也刚起床。孙倩勉强挤出笑容和她打过招呼便敲许树卧室的门。许久,门开了一条缝。孙倩挤进去便关紧了门。

孙倩瞅着许树,“说说清楚。”许树思忖了一下,“等我洗洗,出去说。”

路边,银杏树已经落光了叶子,裸露的枝桠在寒冷的空气中瑟缩着。远处,传来忧伤的旋律:自古红颜多薄命,多情总被无情伤......

“ 说吧,为什么!”孙倩问。

“我要清清白白的爱情,不想做活王八。”

“你是说我不清白吗?凭什么?你听到什么了吗?”

“那你能拿出什么证明你是清白的吗?”许树反问。

“你说呢?”孙倩也反问,眼角有什么在蠕动。她甩了一下头,眼泪跌落在地上被摔得粉碎。

“ 除非......除非......”许树嗫嚅着。

“除非什么?”孙倩张大了眼睛厉声问。

“除非你让我试试你是不是‘处’?”

“什么?”孙倩骇然了。

起风了,一个耀眼的红色的手提塑料袋随风飞过来,贴在了许树的头上。他扑棱一下脑袋,塑料袋轻飘飘的飞向了远处。

“如果你是完璧,我会像以往一样。如果.....那就分手。”许树语气淡定。

“哈哈哈哈......”孙倩大笑着走开,头再也没回。

......

夜晚来临。

这个城市又亮起了诱人的斑斓的霓虹。在这绚丽的七彩的光里,有多少故事结束又有多少故事开始。

舞厅里像以往一样灯光闪耀,音乐铿锵,人头攒动。

休息室里,孙倩拿起对讲机:“一切正常吗?”

“报告领班,一切正常。”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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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枫叶飘落一夜点评:

爱情来得越快,失去的也就越快。作者的文章取名为《水晶之恋》为我们讲述了一段不一样的爱情,女主人公是一个夜店的领班,而男主人公则是一个普通的社会青年,他们之间的爱情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文中的“男人啊,都一个德性!自己玩女人行,可是一旦选老婆,谁愿意要一个别人玩剩下的过水货?自己糟蹋着女孩,却满世界找清纯!”这句话似乎就注定了后面的结局,没有信任的爱情终究没有必要太多的去在意。
                                                                                 枫叶

文章评论共[7]个
晓庸-评论

沙发,欣赏菜菜佳作,问候!at:2013年11月14日 下午6:44

车前菜-回复阳光晓庸,问好,活力四射呦! at:2013年11月15日 早上9:05

走出沼泽地-评论

深夜来访,问好车前菜。看了个开头,回头再赏。at:2013年11月15日 凌晨0:53

车前菜-回复哈哈,不忙。 at:2013年11月15日 早上9:02

绍庆-评论

早上来欣赏美文,祝(:012)(:012)(:012)at:2013年11月15日 清晨7:50

走出沼泽地-评论

这篇小说的所指是显而易见的。故事有点老套,因此其魅力相对就削弱了许多。话又说回来,要想出新实是不易。另外,开头的题记似乎暴露了你的创作意图,小说的魅力在于,通过作者的叙述,给读者思考,给读者回味。一般情况下短篇小说是不主张题记的。一点读后感,不一定对。at:2013年11月17日 下午3:03

车前菜-回复嗯,有道理。在烟雨终于遇一知己式的朋友,幸运。到河北一定请客,小米粥外加[**]。 at:2013年11月17日 下午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