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八九的故事冠之小窝

发表于-2013年11月20日 下午4:36评论-2条

短篇小说

八九的故事

冠之

八和九在数学范筹中,绝对是亲密无间的兄弟。然而,在人伦辈份上却不然。刘庄的刘文进在叔伯兄弟中排行第八,外号就叫八。今年六十大几了,村里的人还是八呀八的叫着。而同村的林同春小名叫九,也是六十大几了,村里的老老少少也是九呀九的叫着。其实,论辈份林同春叫刘文进爷爷。

八和九是同年生人,可以说是一起光着屁股,戳着尿窝长大的。八的祖辈是鞋匠出身,在俺这一带叫皮匠,就是个补鞋、缝鞋的。改革开方以后,八也没有想弄大买卖,照常赶四集、下四乡,干修鞋、补鞋的营生。这些年下来,他小日子不错。要不,他能盖起四间大瓦房?还买了北汽福田生产的四轮轻卡?九的祖辈是开油房的,自入社以后就再也没有干起来。原因是这东西得有设备,还得有本钱和劳动力。所以,九跟他儿子试办了几次,都半途而废了。九与八是搭小耍得最好的朋友。没有人的时侯,两人还经常你叫我八,我叫你九。人多的时侯,就该叫爷爷叫爷爷,该叫孙子叫孙子。八是初中毕业,肚子里有点文化水,加上他喜欢读书看报,国家政策、故事段子懂得很多,很多很多的男女老少,都愿与他结交,听他拉大马子。九呢?也很有意思。他虽只上了三年学,却心灵脑灵,不但四六句子特多,还很会吹牛。不过,他吹的牛都很惹人喜欢,没有一个人烦恼他的。难怪有人说,一天不听上九吹上两句,心里就象有件事没干完一样。通过村庄改造后的这几年,八和九接山盖了房子,大门口紧挨着,一出门一拐脚尖就去了对方家,活动起来特别地方便。

这天晌午,九见离吃饭时间还有一段工夫,便拐脚去了八家。八下集刚回到家,见老伴已热完干粮,正在为他韭菜煎蛋。见九咧着大嘴笑喜喜地进了大门 急忙迎了出去。“哟嗨,九过来了?快,快来快来!整好,您奶奶去煎鸡蛋了,咱们今晌午喝上壶?”

九自己拿了个板凳就地坐下,不客气的说:“喝上壶?好啊!”他呼地站起来,朝院墙西边吆喝道:“喂?听见了吗?我要跟咱小爷爷喝壶酒,拿几个咸鸡蛋来。”然后就听见墙西边,有个女人咳嗽了一声。

“咳!弄什么屌名堂?您爷爷我弄不起俩菜?爷爷就是爷爷,还什么小爷爷?你呀你?”八把脸一呱搭,使出了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九嘻咧着嘴,狡诘地笑着说:“哎爷爷,自古就有说法,有小叔、小爷爷,没有小大爷。对不?嗨。。。。。。”

“操!你这个家伙?”八没办法地摇摇头。

九的老伴不仅拿过来四个咸鸡蛋,还炒了一小盘蒜苔。与八打了会戏语后,便跑去屋里与八的老伴扯淡去了。八和九把菜摆了摆,便斟满酒碰开了盅子。三旬下来,九便向前挪了挪坐位,神密兮兮的说:“八爷爷,你说蹊跷不?我昨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不知是福是祸,你给圆圆?”

“咳!做个梦算什么奇事?那是你想什么狗天油壶,在梦里出现了。纯是些花绿东西,甭计较!”八端着酒盅‘啪哒’一下碰了声桌沿,没管九怎么样就自己一口饮了。

“哎哎八爷爷?俺没与你开完笑,这个梦特别神奇啊?俺说说您听听?”九急了,端酒盅的手都打颤。

“嗯?神奇?屌吧!做个梦有什么神奇?说说看,我参谋参谋?”八也向前挪了挪坐位。

九这才端起酒盅,‘呲溜’一下喝了那盅酒。他用那只皴乎乎地大手,抹了下嘴巴子,压低声音说:“我操他猴的,你说怪不怪?昨天晚上睡下后,很快就睡着了,梦接着就来了。我梦见跟老毛、老周、陈毅那帮子一块喝酒哩?”

“嗯?真的?还有谁?”八顿然大吃一惊。

“还有——?”九又向前凑了凑头,看了看周围说:“还有以后几帮子领导呢?”

“还有谁?”八有些急不可待,把马扎使劲地向前靠了靠,舔着脸子问。

“咳!这一时也记不清了。反正挺多的。”

“那——,吃的什么菜?”八已经等不及了。

“啊哟——那可多了。有粉皮炖肉、有芫荽小炒,还有炖猪蹄子和醋溜白菜。”九的左手不停地抹弄腮帮子,两眼的神情似乎全部集中在了那种回忆里。“嗯——,还有炒炸酱,辣疙瘩咸菜?还有???????”

“咳!一点正经玩意儿没有!”八把脸一呱哒,有些不愿意的说:“跟恁些人喝酒,粉皮、芫荽、炸酱、辣疙瘩算个狗屁?那都是些庄户土菜,人家主[xi]、总理的,能稀罕?”

“哎——我说八爷爷?我是觉得人家那些人常年大肉大鱼的吃够了,弄点土特小菜稀罕对不?要再弄就弄那些南瓜花盒、拌蓬子菜什么的?不过——就这些玩意儿,也都是我从迎春园酒店订的啊?”九似乎进入梦景一般,一种特别的幻觉在脑海里放荡。

八见九说完了,还在那里摇头晃脑、云里雾里一样,心中有些不快。他‘呲溜’一盅酒,夹口菜压了压喉咙说:“做个屌梦,那都是平时想些狗天油壶造成的,不是些正经事儿,甭计较!”

九呼地从梦中醒过来,两眼挤磕了一会,觉得八是在蔑视他,很不高兴的说:“哎——呀我的八爷爷,你别挤兑人,我可是诚心诚意找你给我圆梦的?你文化程度高,天书地书的都看过,是福是祸给分解分解,免得到时侯吃后悔药都晚了是不?”

这句话令八心情大悦。他一生最愿意听的话,就是人们奉称他文化高、知识广、知事多。他本来是半闭着眼的,猛不丁呼地睁开了。面部表情随即喜悦了很多。“嘿??????九啊?其实,这解梦一共有七七四十九种,每种又有七七四十九解,每解有七七四十九说,不知???????”

九迷糊了,一双老眼变换着不可琢磨的疑问。他不知道解梦还有那么多的道道?平时里,他只知道做梦是什么反着的,好就是坏,苦就是甜等,从来没有听说还有这么多针线?唉!操他猴的,耐下心听听八的吧。他把脸一展问:“八爷爷?庄户人听不懂天文,你光检那些又吉利又俊俏的说不中?”

“哎?我说九啊?这解梦是一门科学,既不是神话迷信,又不能土毛乌嘴。再说了,这死了的和活着的也不能绑在一块来解。你说?你当时求人家老毛、老周什么来着?人家向你说什么来着?你都得一一说清楚才中,嘿??????”

哦——?九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表情里,透着那种追忆的感觉。他浅浅地喝口酒,又轻轻地抹了下嘴,习惯地反复了多次。最后,才一饮而尽。不经意的摇摇头说:“操他娘的,乱了,乱了乱了!屌事也想不起来了。这个——,好象我也没求人家什么,人家也没说什么?就这么啼溜唰啦地吃了点?嗯——,啊哦,当时,好,好象俺闺女小妮还在一边,她好象搞了个对象不太应心,在一边嘟嘟哝哝地不太愿意,把我气得摸门都摸不着。不过,我敢保证,人家老毛、老周他们可一声没吭。好象就那么稀里哗啦的过去了。”

“就这么间单?”

“就这么间单!”九肯定的说。

“咳!”八不以为然了。他掰了块咸蛋黄填进嘴里,吧哒了几下后说:“平,平梦不为灾啊,也不是福。这解啊?得用第十九解——第四十说。嘿嘿!土语说吧,与皇上和一等大员饮酒是福,福中作乐呢?夹杂着祸端。你呢?屌话没说,啥事未求,只是稀里糊涂的吃了点油水了之,平,平平啊?无有大福,也没有大灾,这里边有个小解,说那些文言文呢,你更加听不懂了。我分析来分析去,无非是有这么个重点。你听听啊,当年那个社会,各方面都不发达,生活十分贫苦,又加上老毛、老周他们特别清正,到死都没攒下几个钱?更何况吃饭穿衣,对不?。可现在不中了,改革了,发展了,生活是日新月异啊?可这么好的生活美景,他老人家们捞不到啊?何况,现在是遍地贪官,处处大款?这些人死了以后,在那边更加张狂,他老人家们在那边到处受气,受人冷落。唉!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全国各地,找部分老贫农撺点吃穿解馋呀?另外啊——?唉!不说了不说了,这事啊,咱得照顾照顾了?嘿??????”

九还是不解,虽然听得头头是道,还是迷惑地眨吧着双眼,试探着问:“那样的话,怎么办才好呢?”

“你是傻子他娘养的啊?唵?人家老毛、老周是什么人?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宰相,典型的一代大清官!一代大神啊?怎么好意思张口问老百姓要钱?咱们得理解、得理解才是,对不?他们是在托梦告诉咱。这托梦吗——?咱就得琢磨了对不?你啊——听我的,抽空去趟烧纸店,专买那种印有一亿元,或者八亿、十亿元一张的大钞,见过没有?要多买。那些草纸东西早就过时了,啊?那东西叫钱,在那边叫冥币,知道不?哦,另外再揭上些大金纸,叠一些大金元宝,再买上它三令子黄裱纸,选个吉祥日子,找个大十子路口,诚心诚意的发‘烧’了。对了,别忘了写上文书,指名是老毛他们几个收,以免让那些阴间小恶鬼抢了。哎?要不,我也参个份子,也算是咱这些老贫农对大救星的恩报吧?过后,他几个老人家,能不保佑咱们?”这一顿说教,让九受益匪浅。他见八说得特别认真,在那儿点头哈腰,佩服得五体投地。

“嗯,是是是,有道理有道理。花不了几个钱,办,一定办!咱保证办得漂漂亮亮。嘿??????”

“哎?这个——关于小妮的婚事,能在这个梦里出现,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件大事。”八伸出了五个指头,子丑壬卯的盘算了一会,慢吞吞地说:“无仿无仿,只是犯火命。当爹娘的只要把住关,让他在选夫的过程中,别认性?哦,到时侯及时向我透着信,算着点就行了。嘿嘿嘿。谁让我是她老爷爷哩。没——事,只要小心就无大错呀?啊,哈??????”

九端起酒盅‘呲溜’一下就进了嘴,拿起一块咸鸡蛋,歪拉拉地站了起来。“哇操,喝多了。不弄了不弄了,我就按您的吩咐准备?”

嗯——。八见九转一圈退三步地出了屋门,嘿嘿着笑了。原来,九进他家的时侯,那条大黑狗跟着他摇头晃脑地去了。他两个你一盅我一盅地喝,有时侯掉下块肉渣、菜渣什么的,大黑狗便去吃了。实在没有货了,就猴坐在那里等着,九出了院子,大黑狗‘溜’地一下就跑到了前边,摇着尾巴掏好。此时,九的眼睛已经模糊不清,以为是八送他到了前边。“嘿嘿八,八爷爷?你屌酒量大,一下就跑到了前头。甭送,三步远,能,能走,嘿嘿,能走。”

八一直在马扎上坐着笑,忽听九朝大黑狗叫八爷爷,心中十分不快。“操!那么点马尿就醉了,不认公母了?狗才是您八爷爷哩!”

“嘿??????”九出了大门也笑了,猛然间见那条大黑狗朝他一站一掀地扑他,立马吆喝道:“操,八爷爷怎么又出来了?回,回,啊回去睡个觉,俺,俺,俺??????”‘卟咚咚’九的腿一软倒下了,一会的功夫,就鼾声如雷了。

一月过去了,九按照八的嘱咐买了纸币、黄裱、大金纸,叠了金元宝,让他八爷爷用毛笔在大黄纸上写了文书,于正晌午时,在十字路口,乌烟瘴气地点了火,眼看着那满天的纸灰,打着旋子飘来飘去,他醉一般的乐了。哎呀?顺啊,纸灰飞上天,神仙笑开颜。这可是每张十亿的冥币,整整一百张,用算盘子一打,嘿嘿,一千个亿啊?老毛啊?您几个收下吧。啊?并保佑俺庄户人年年平安,日子一天比一天强。纸钱烧完了,他便哼着小调回了家。晌午了,他把快要晒干的淹制的蚂蚱选了一盘,向老伴儿说:“这蚂蚱都是些双母甲、蹬倒山、大老飞,个个满肚子仔粒,你给用油炸炸,晌午我下壶酒?”老伴儿没有吭声,便端到了锅台旁。一会儿功夫,满屋子飘着浓香。九见老伴儿在饭桌上摆了咸菜、干鱼、和炸蚂蚱,便把盛满景芝白干的酒壶烫在了缸子里。闺女小妮回来了,让九心花怒放。“嘿。。。。。。妮啊?歇班啊还是回来看看?”

“爹,娘?俺回来歇大班。啊哟,真香!哟哟哟,炸蚂蚱啊?太好了太好了。嘻。。。。。。”她用两个白细的指头捏了个双母甲,用嘴‘咔嘣’地咬了下,一种油香润透了心菲。

“嘿。。。。。。您哥不在家,来,快洗洗手,咱爷俩喝上壶?”九乐得心里甜丝丝的。 

“俺——不喝,那酒太辣!要是有啤酒就好了。嘿。。。。。。”小妮的小嘴一咧,撂了一句。

“嘿,听话语是想喝?嗯——西屋有啤酒啊,去拿两瓶,与您娘一块喝。”九高兴大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小妮立马跑去了东屋,拿了两瓶啤酒,找了两个玻璃杯,倒满后向她娘说:“娘啊,快来喝啤酒吧,还在那忙活什么?”

“喝着喝着,跟你爹先喝着,我再做个柿子汤。”她娘头也没抬,在锅台边忙活着。

九的心里一直乐着,向小妮使了个眼色,‘滋溜’一口,拿了根蚂蚱腿咂着滋味,脑海里想起了一件事。那一天,他脱鞋上炕睡晌觉,刚到了眯盹介段,忽然听到大门吱噶噶一声响。他警惕地抬起了头,盯眼往外一看。哇——操!赶紧把头低了下去,由于低得太急,额头都磕了个大包。原来,小妮正在与八他儿大宝搂在一起,叭唧叭唧地亲嘴,一种凉嗖嗖的羞怯窜边全身。他用手轻摸着那个大包,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我操他娘的?小妮挺能的,竟然搞上了?而且还是八他儿?嗯——中,中中,人家那孩子大高个,方正脸,心眼也特别好,中,理想,可以!嘿。。。。。。。哎?不对呀?我叫叭爷爷,她小妮不也叫大宝爷爷吗?这不是差辈吗?不中不中,这得给他们隔开,不能乱了人伦辈份。哎?也不对呀?他姓刘,俺姓林,牛头对不上马嘴,屌关系没有啊?咳!瞎操心,瞎操心哪?哈。。。。。。这会的九又想起了这件事,他的眼神死死地盯向了小妮。把闺女逼得浑身冒汗,心里狠狠地咒了一句。真是个老流!

九不知闺女在咒他,还一直在看。把那根蚂蚱腿快速地嚼净了,才乐哈哈的问:“妮啊?我问你个事,你得一五一十的回答,啊?”

小妮这才明白他爹为什么光看她的原因。心里欠疚的答:“问吧。”

“这个。。。。。。嘿嘿嘿嘿,你是不是有对象了?”九还是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爹——?您瞎说,哪有的事。”小妮一口酒含在嘴里,差点儿呛着。

“哎呀他爹,你怎么也老不出色啊?妮还小,才二十四呢,有那些差不多的,自个儿掂量掂量也中啊?你咋着了?喝醉了咋的?。”小妮她娘端着柿子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把拿马扎儿一放,撅着嘴说。

九不作声了,小妮也使劲地用匙子舀着柿子汤。“哎?可是妮呀,俺和你爹又不是仇人,自然不会给你搅屎汤子?你说,是不是有你么个事?嘻。。。。。。”

“哎呀——娘?您说您累不累?社会都光腚露胸地多少年了,谈恋爱,打情骂俏那不是常事?哎呀——俺实话告诉您吧,俺和刘大宝早就好了。”

“啊?”九和老伴相视地瞪大了眼睛。其实,九是心里有数,因为他目睹过那种‘电影。’他老伴却不然,他可是顶点儿信息没有?搭心里更没有思想准备。“哎哟俺那娘哎?差辈啊,差大辈了?你要是跟了他,还不得让姓刘的家把咱生吃了?哎哟哟,这。。。。。。?”妮他娘两眼瞪着九。

“怕个屌?差什么辈?他姓刘,咱姓林,井水不犯河水的事?甭说是现在社会变了,就是旧社会,谁还能干涉得着?”九的一双筷子‘啪’地拍在桌上,那理直气壮地劲头,就甭提多神气了。

“啊哟哟,俺那祖宗哎?你忘了,相当年文家那文淑兰跟了刘家刘英怀,不就是差着三辈?到头来,还不是被逼得上了吉林,一待就是五十一年啊?啊哟哟,咱可不能走文、刘家的后路哪?小妮她娘说着说着,两眼地泪水顺着鼻线淌了下来。”

一家人沉默几分钟,还是九说话了。“操他猴的,甭听那一套,孩子搞对象,不家不族的,根本就不存在差辈的事!没听说过?共[chan*]党、象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难道她刚照人家,不照咱刘家庄?别管了别管了,寻思多了气煞人!我老九待会儿就去找八,透开这事。”

“哎呀,爹啊?您和俺娘都吃盐吃多了吧?管哪门子咸‘闲’事?真是地!”呼啦啦,小妮把筷子一撂,钻进了西房屋。

九看了眼老伴,见她不住地摇头,愤怒的说:“操他娘的!这是喝得屁酒?”把筷子一撂,卟噔卟噔地出了大门。

八赶完乡集,有吃了午饭喝茶的习惯。这会儿,他沏了一壶子茶,捎上两个茶碗,捎上俩马扎,在过道里喝起茶来。这也是他的习惯,期盼老少爷儿们到他那儿坐下来品茶啦呱,当然,他最期待的还是九。

九来了,而且还带着气。他到了八家的过道,干脆一腚坐在了那把空马扎上。“哇操,受老婆的气了?”八见九满脸的懊丧,把盛满茶水的茶碗递给九问。

九咕咚咚喝了口茶,又抽了颗香烟叼在嘴上。心想,咋说呢?天生不是咱老爷们说的事啊?十分强求地展了下微笑。“咳!屌老婆子的事,咱爷们还用得着生气?都是那个小妮子,间直让她气炸了肺!”

“看看,你小心眼了吧,跟孩子生哪门子气啊?”八地舌尖挑完了,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小妮的亲事问题,惹得他生气了,赶忙嘻笑着说:“孩子就是孩子,闺女大了哪有向她爹倾说的?你也不能瞎问,在这些事上犯茬啊?知道不?你呀你,嗨。。。。。。”

九已无心与八扯这些里格弄,往茶壶里倒满水,又向两个茶碗里斟满,强笑着说:“嘿。。。。。。八爷爷,我来就是跟你商量商量妮的事,掂量掂量中不?”

“操,我能掂量个屁?我卯里不知榫的事!”八点支烟吸着,脑瓜子一转悠,又怕把这件事跑了,马上改嘴说:“哎?妮有头绪了,哪庄的?人长得咋样?”

哇操?九的心窝咯咚一下。在想,你屌装什么傻,您儿勾引了俺闺女,还在这里唱酸调?真不是东西!“哎?八爷爷,你真不知道?”

“啊,知道是小狗!”八说完了,呼的一下觉得好笑,一愣怔脖子说:“你个屌九,咱爷俩啥时侯扯闲屁了,我要是早知道,能憋住这个腚眼?咳!把屁放了不就得了,省的肠子里乱咕噜!”

其实,九知道八的脾性,他好坏分明,难事肯帮别人,心里的事,从不藏着噎着。就是这件事差着辈份,自己无法开口罢了。他咕咚咕咚地灌进了那杯茶水,把茶碗往地上一墩说:“嗨呀,妮那个男人就就是您儿大宝啊?”他有些期望地望着八的面堂。

“嗯——?什么什么,你,你,你再说一遍?”八的脑袋瓜‘嗡’地炸了。

“您儿大宝啊?”九有些惊咤,生怕出什么岔子。

八的心乱了,一团烂麻似的窝在心里。我操他娘的?这弄来弄去,搞到自己头上了?单说这小妮吧,随她娘,长得标致俊俏,配大宝那是叮叮当当的,咱没话说?可这差两辈咋办?不是让刘家庄的老老少少笑掉大牙吗?唉!我日他娘哎,这该如何是好啊?他叭哒叭哒地吸着烟,脑壳里不停地转着。

“八爷爷?我看,这是也中?妮虽然丑点,可与大宝也般配啊是不?”九着急的是结果,见八老不表态,急得汗珠子都流了下来。

“不中!这屌辈差大了!不中不中。”八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九更急了,香烟都烧到了指头,打了个哆嗦,狠狠地一噗弄。“咳!您姓刘,俺姓林,自古没有亲戚纠连,哪有屌差辈之说啊?你还计较?”

“怎么?你不计较?那个狗叫我爷爷?”八有些火了,他的脸都有些发青。“九啊,差辈伤天理呀?我出门进门的咋弄啊?不中不中。”

九泄气了,心里的祈求感开使强烈起来。“哎呀八爷爷,要不那么着?将来啊,让妮叫你公爹,我还是叫你八爷爷,中不?”

八火大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把九逼得直渗凉汗。“九?你那叫人话?你是脑子里灌进稀饭了,还是进去泥桨了?要不怎么公母不分,老少不清了?我操您猴的,您那妮跟了俺儿,您闺女叫俺公爹,你就叫俺八爷爷?那你碰到您闺女叫什么?叫婶子?你这弄的。。。。。。”

“八爷爷?你这叫人啦呱?咹?从小处说,咱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捹着脖子搂着腰,我可从没有对你不敬啊?是不。从大处说,你可是受人尊敬的人?啊哦,妮是俺闺女啊,我长得不象样吧,也是个挺大的个人呀?我就该叫她婶子?你屌什么八爷爷?臭狗屎、王八蛋、鸡巴毛?你这不是骂我,扇我?龌龊我吗?你屌算个人吗你?”九‘呼’地站起来,嘴说得两角子冒沫,气得一只脚咕咚咕咚跺地。

“咦咦咦,咋了?还日本鬼子上刺刀——火洋人了?屌!告诉你九!甭打谱让您闺女跟俺大宝,俺老刘家

在刘家庄是一百多户啊,光同辈弟兄就七十余个?啊哦?你让妮跟俺大宝,要我卖两辈啊?没门!你屌该上哪上哪?滚!”八更加火了,一只手‘卟隆’一下,差点儿贴在九的左腮上。

九恼大了,一种莫大的羞耻感在胸中呼呼燃烧。他愤怒地瞅着八,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去对付他。只得把两个拳头攥得咔咔响,心里愤狠的想:操您娘啊八?你不是能砸死的物,要是能砸死解恨?我这就把你劈成八瓣!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大声的吼道:“我?我日你祖宗!”奋力一脚,把八的茶桌踢了个四爪朝天。

八被惊了个趔趄,见桌子翻了,茶碗飞了,一股子怒气在头顶上涨啊,涨啊?直涨得两眼觑黑,呲呲地冒金星。心里那个憋啊,憋啊,直憋得脑壳子都快要炸了。实在无奈了,干脆摸起九那边的马扎,‘嗖’地砸了过去。九猛然间觉得有道风顺耳梢而过,本能地认为有祸来了,抬腿下趟子向外跑去,还咋呼着嚷道:“操您八辈啊八?您儿算个什么杂种?看哪个狗日的给您做媳妇?想那些九天大梦去吧?”

八的火气也不小。他已经被气得东摇西晃,浑身颤成了蛋。直瞪着九跑的方向喘着大气。“你娘那大白腚!您闺女算个屁?俺儿就是用脚丫子从垃圾山上扒拉个女人,也比您闺女强八个码?你想着去吧?看哪个狗日的要您闺女?没要的,没要的!嚷她烂在家里长白毛!!”

完了,完了。这是他俩六十年多来,第一次闹得这么僵。而且是到了无法解救的地步。。。。。。

自从八九翻了脸以后,两家到了针尖对麦芒的介段。八嘱咐他媳妇说:“中国人给日本鬼子办事,就是汉奸!在村里,把自己的辈份卖了,就是人伦不道!知道不?他九啊,想占咱的便宜,没门!你给我记着,咱大宝是什么?是潘安、是美男子金日成再世?她那小妮算什么?浪货、溅人、丑八怪!见了大宝你就说,这事不成,咱也不卖辈!把那份心窝在肚子里,烂在肚子里,臭在肚子里!

媳妇说:“他爹啊?他姓林,咱姓刘,不算什么差辈?人家都那么议论,你快别管了,啊?你这是闹人命啊”

“放你娘的四楞子屁!你知道个球啊?他九家要在外村,我才不管他差什么辈呢?可这是在刘家庄啊?一辈一辈的轮下来,咱都是爷爷辈啊?啊哦,一夜之间咱就降了两辈?今后咱出门进门的,怎么见人啊,咹?”

九呢?也恼了大花脸。他当着小妮的面说:“听也得听,不愿听也得听!从现在起,大宝就是个妖精,就是个呲牙咧嘴的牛魔王!咱是谁呀?咱是西施、貂婵,咱是七仙女、嫦娥,知道不?”小妮听都不听,一扭头捂着耳朵跑了。九被气得抓耳挠腮。“操您娘的, 你听到了没有?别她娘的俩耳朵长驴毛?你要是再与大宝那狗日的亲热,我,我砸断你的腿!”

就这样,两家成仇家。原有的那种你来我往的亲热关系,早已化成了灰尽。可这事对大宝、小妮来说,就比喝了黄连汤还苦啊。这天,在城里的一个小饭馆里,俩人对桌喝到晚上十一点。大宝见小妮一直啼哭,冤咧咧的说:“妮啊,俺爹和您爹好了一辈子,干吗就说翻脸就翻脸呢?你姓林,俺姓刘,不存在差辈的事啊,你说是不?他俩顶着牛的这么干,咋弄啊?”

小妮用手抹把泪水说:“俺不管,看你是个什么态度了?俺琢磨着,只要咱俩抱成团,棍子打,刀子割也分不开,还怕他们不愿意?”

“事是那么说,弄不好,出人命咋办?”大宝天生是个小胆的人,对爹娘又特别孝敬,生怕惹出什么事来。

“你——?”小妮见大宝的口气有些松动,顿时就觉得心里发凉。她‘唰啦’一声喘了口鼻气,双泪顺颊而下。“啊?你想变心?你——?呜。。。。。。”

“没,没,没有啊?你——?哎呀?”大宝急得抓耳挠腮,赶忙撕块餐巾纸给她,小妮愤愤地撂在地上。为她擦把泪水吧,她把头一搏弄,弄得大宝鼻子脸的急煞人。“妮?俺绝不变心,要是变了,让老天打雷劈成俺肉馅!让风把俺刮净了。。。。。”

这一咒不要紧,把个小妮急得立马变了脸色。她‘噌’地站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大宝的嘴。“谁怨你了,你发什么毒誓啊你?发誓是要应验的。你。。。。。。”

大宝无奈地摇摇头,显得特别丧气。他看了眼小妮,低声低气地说:“实在没有辄了,咱就蹿!蹿得远远的,叫他们找也找不到!”

小妮掏出手帕,清了清两眼和腮旁的泪水,叹息了一声说:“蹿就蹿,大不了弄他个十年八年不回家。”他说完了,猛不丁想起前些年他那同事小姚,在浙江干姜蒜物流的事宜,心境顿然明快了。“哎?大宝,咱去浙江吧?去找姚淑云,她不是弄了个很大的物流中心吗?到那里兴许。。。。。。”

“中!去就去。去浙江远远的,叫他俩找也找不到。”大宝把拳头一攥,使尽了力气。忽然,一种慌不拉唧的感觉涌遍全身。他软了下来,以商量的口气问道:“妮?气话说归说,咱真地走了,你那俩老的,俺那俩老的咋办啊?”

“哇——,乌,乌乌——”小妮又哭了,而且特别伤心。原来,她担心的就是这个,只是一时呕气,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鼓励大宝罢了。沉默一会儿,她见大宝还在那里苦苦思索。“大宝?今晚咱再去新城旅馆吧?”

“嗯——。”大宝应了一声,‘呼’地站起来,把残羹剩饭装进了袋子,跟着小妮出了饭馆。原来,他俩是新城旅馆的常客,要么就在那里短暂休息,喝点水,云雨一会了事。要么就干脆住下,睡一个晚上。新城旅馆到了,老板娘迎出门外。“吆哈——?嘿。。。。。。我那乖乖哎?多少日子不见了,从哪个阳沟里钻出来了?我还以为您已经喝了喜酒哩?快,快里边。哦,要不就直接去六号吧,啊?我给你们沏茶去。嘻。。。。。。”

老板泡了茶水,送了洗脚水,打了五分钟地贫嘴,便退出了房间。青年就是青年,两人刚一稳定,先前的那种烂沉心情,早已甩在了九宵云外。尽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熊熊的烈火,还是在两颗嘣嘣跳动地心脏里燃烧起来。小妮已经退去了所有衣线,润白娇柔的玉体,似云中露月一般,展现在大宝的眼前。大宝的双目花了,气息开始粗狂起来,全身嗖嗖地似过电一般。他忍受不了啦,奋力地扑了上去,两具滚烫地躯体溶合在一起,驾云般的灵魂顿然出窍,虚妙般地飘了起来。

大宝和小妮云开雨散后,便进入了梦乡。一阵电闪雷鸣,把两人惊醒了。“操!下雨了?”大宝懵恫的说。

“下吧,下上它七七四十九天才好呢。”小妮似乎上来了情绪,话语里夹着怨恨。

“唉!”大宝把头插进了枕头下。

“咋了,犯愁了?”小妮看了看大宝,往上拽了下被角。“唉——!人啊,光在孩童时期该多好啊?她娘那腚的,干吗还得过这个该死的青年时期呢?真是烦煞那活人啊!哎?大宝啊,过后咱咋办呀?咱真走?”

“咋了,你还有活路吗?”大宝仍就把头插进枕头下,声音嗡嗡的。“哦,都过八点了,咱给小姚打个电话

吧?看看什么情况?”

“中!我要上。”小妮从枕头角摸出手机,拨上了号码。

随着那边一起一伏的说话声,大宝和小妮由小心变得激动,又由激动变得感动。一会儿功夫,两人‘腾’地跳跃起来。手机关没关机不知道,只见小妮把手机一撇,‘呼’地趴在了大宝地身上,转着嗓子地喊道:“哦——哦——我们有救了?我们要去浙江了?哈。。。。。。”接着,两个人在床上扭动起来。可能是累了,渐渐安停下来后,小妮说:“哎,你现在存了多少钱?”

大宝答:“不多,大概一万五六吧/”

“够了,我也是不到两万。咱到那边以后,咱姚姐肯定全力帮忙的。”

“这就叫命运相同,疼情心格外强烈。真没想到,姚姐和磊子结伴出走后,在浙江扎下根了。咋样?人家闯好以后,有了孩子,她两家不还是抢着看管?”大宝用手指勾着小妮地头发说。

“唉!封建这两个字真厉害,弄散了多少好姻缘?上去几年,咱狗屁不懂,还不断的为那些寻死上吊的人恋人说坏话?现在看来,真是愚笨!现在咱经过了,又这么痛恨?唉——!人世间够复杂的喽?”

两人合好衣服,到饭店吃了早餐,又到厂里办理了退职手绪,坐上了通往遥远的列车。。。。。。

两封书信,同时到了八和九的手里。信是请人打印的,里边的内容是一样的,连文字也是不差的。八和九握在手里,浑身筛糠,颤战成蛋,怎么回地家也不知道了。八把信纸往炕上一撂,嗷嗷地叫了起来。“操他祖宗,混蛋!俩狗杂种!连八辈祖宗也不要了?啊?”这这几腔把个老伴吓得呆若木鸡。

九回家后,没有进屋,象是得了鸡温一样,坐不是,站不是,在院子里卟腾卟腾地转了几圈,跑到厨柜里找了瓶酒,去咸菜缸里捞了块萝卜头子,攥着酒瓶,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他走几步,灌两口,嘴里不停地骂。“我操您娘啊?您算个什么玩意儿,啊?你支持您儿拐着俺闺女跑了?还腚眼里冒粪,差辈,差辈?差您娘那腚啊?咹?你屌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喷着粪汤子吆喝什么?梦中其反?闺女要选对,千万不要选错郎君?啊呸!纯是狗放屁。。。。。。!”

这些话被八在那边听了个明白。他从里屋跑出来,气得双手掐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围着院子到处瞅相。突然,他看到了一盆涮衣裳地脏水,便气狠狠地端起来,‘唰拉拉’地泼到了墙那边。九刚刚灌了两口酒,想着词再骂一个回合,冷不丁被大水浇了个落汤鸡。萝卜咸菜也掉了,酒瓶子‘嘭’地咂了个粉碎。哇操他娘啊?这。。。。。。?这。。。。。。?他目瞪口呆地站了一会,心里的气直冲头顶。“我,我?我操你祖宗啊我!”他猛然间发现尿罐子在圈后边放着,浑黄的尿液冒着水泡。便哒啦哒拉地跑过去,奋力一搬,站在鸡窝顶上,鼓足了力气,‘哗嚓’一下摔了过去。

“哇呀呀,哇操!你。。。。。。?”墙东边的八刚把身子贴近了墙壁,一罐子连臊带臭的尿液咂在了头上。他愤怒了,蹦着高地往上窜,想看看西边九的模样,可怎么也看不到,气得他转着嗓子地嚎叫。“您娘那个臭腚啊?你想死啊?咹?你等着,老子这就活剥了你的皮!”

九占了大便宜,乐得捂着嘴嘻笑,又生怕八做出更可恶的事来,便一溜烟地跑进了里屋,点上支烟自乐。任凭八在那边跳着呱地漫骂。

从此,八和九成了冤家对头。猛不丁碰成块,各自‘哼’地一声就走开了。实在躲不过去了,就你吐唾沫星子,我甩鼻涕,惹得旁边的人嘻笑不止。后来两人碰成块吵闹了几次,差一点动起了拳脚。八的火性大,看见九就恶心,但由于两家的大门口是紧挨着的,出门碰成块的事十分正常。八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便买了些碎砖头,自己动手,顶着两家的隔墙,垒了栋一米半长,两米半高的墙。目的是出门进门谁也别看见谁。就这样,磕磕拌拌的过了三年。

过年了,九在部队当军官的儿子大春和媳妇回来了。按习俗,大年初一的早上,家家户户都起的很早,辈份小的要给长辈们拜年。一般是先拜自己家族,然后才是外家族交往比较好的长辈。大春临出门前,九嘱咐说:“春啊,说归说,道归道,您妹妹咋说也是跟了大宝那个王八羔子,虽然他们无情无义,也不知云游到哪山哪海里去了?我跟八那个老王八也闹腾了好几年了?唉!大人不计小人过,八宝黏粥一锅烩——成是实‘食’了。你啊,自己家族逛完了,就去趟八家吧?啊?操他侯的,咱就低人一等吧?你就叫老王八声老爷爷,啊?”

大春早就做了几天的工作了,对他爹和八的所作所为比较生气。这会儿,还没听九说完,就走了。并甩了句话说:“别啰啰了,这些年您弄了些什么?真不闲丢人!甭管了,我心里有数。能惹不能管的些人!”

大春还真地去了八家。这时侯,八断定拜年的人群几乎没有了,就分咐老伴下水饺,自己继续喝着小酒。“老爷爷、老奶奶过年好啊?大春给二老磕头了?”

嗯?八和老伴一愣,谁呀?都没有听出谁的声音来。老伴儿撂下火棍子跑出了门外,搭眼一望,心里咯咚一下。俺那娘哎?是大春呀?她那种复杂的心境嘀溜溜变幻了好几圈。“嗯——哦,大春啊?来到就是头,过年好,咹——过年好,嘻。。。。。。快,快里屋喝酒。您。。。。。。?”他想说您老爷爷吧,又怕说错了话让八在大年初一不安稳,想说他妹夫吧?又没有征得老头子的批准,只得哼哈起来。里间炕上的八,早已听了个明白,听说是大春来拜年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复杂的心里卟咚咚跳个不停。哇操他儿!九这个王八儿真会做事,这两三年了,不搭腔不说话互不相干?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这这这?大春已经钻进了了屋。一句“老爷爷过年好”的问侯,让他仰着脖子木呆了。一大会儿功夫,他才冷冰冰地说:“啊哈,啊哈,过年好过年好。喝酒,嗯——喝酒。”

老伴儿在堂屋坐不住,生怕八火了那直犟脾气。急忙停下锅灶中地火,跟着大春进了房屋。他见大春掏出盒苏烟,抽一支撂给八,又把香烟搁在了炕上。“嗯——大春啊 ?快,快上炕,跟您老。。。。。。?啊哦,喝酒,嘿嘿喝酒。僵持了一霎后,老伴儿见淡了场,又急火火地说:“您娘起地早?您爹挺好?”

“啊嚏!”八实在听不下去了,故意一扭头,使劲地打了个喷嚏。

大春的身体已经在浑身冒汗,被眼下这种尴尬场面憋得透不过气来。他知道继续在这里也没有多大意思,赶忙起身做了个拜祭的动作说:“老爷爷、老奶奶,拜了一圈的年,酒已经喝高了,改日,改日再来与二老喝酒。我,我再到别处走走。”便起身走了。

老伴儿跟着送到了大门,见大春走远了,急忙折回东房屋。八正在拿着那盒苏烟看,双眼里流着泪珠。老伴儿本来想数落八几句,见老头子已经这般光景,心里的怨恨‘唰’地变成了怜惜,眼圈子一阵发热,泪珠儿叭哒哒掉了下来。“唉!人家来了,咱就和他好起来吧,啊?这三年多了,大宝和小妮连个信儿都没有?眼下——,兴许孩子都有了?唉——你说。。。。。。?”

“说个狗屁!咹?刚才春来,你哑巴了?你个大老娘们,咋就不知道放声屁问问呢?咹?你。。。。。。?”八懊悔的就是没有与大春说话,就是没有想到不如九做的漂亮。他见老伴儿已泪流满面,心里阵阵作痛。他不愿意把个年搅浑了,更不愿意弄得这个年不愉快,便一骨碌坐在了炕沿上,抽一颗苏烟点上火说:“别泪眼咯叽的了,去,去下饺子吧,啊?”

正月初二一大早,女儿小香和女婿带着小外孙来了,把八和老伴儿高兴的合不弄嘴。一阵地让茶、磕瓜子,八还给了小外孙二百元压岁钱后,自然谈到了儿子大宝和小妮的事上,老伴儿埋怨的说:“都怨您爹,人家东边大春一早就来拜年,您爹死屁烂屁没放一声!您说弄的?唉!”

小香和大宝从小就怕她爹,在八面前从来都是恭敬有佳。她看了看爹,见八拉哒着脸,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茬,便沉默了起来。八吸完一支烟,女婿又递上一支点上火后,才吐了一口长雾说:“唉——!人家有礼,咱不能无貌啊?小香啊?待会儿你和宝他姐夫,去趟九家吧?您年轻人有话啦,顺便打听打听您弟弟的事。操他猴的!这一走就是三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屌话也收不到,真他娘的。。。。。。!”

“哎,哎哎。”小香看了看她娘和男人笑了。

为了防止大春两口子也去他仗人家拜年走亲戚,小香与她男人立马去了九家。正巧大春还没起脚,一家人你让我谦地拉了近一个小时,便急匆匆地回家。八揣着的‘兔子’急了,赶忙吆喝了老伴一声,向闺女问:“咋样,什么门道?”

这会儿小香的胆子已经壮了,她喝一口茶水慢腾腾地说:“爹啊?俺听来听去都怨您,咱又不一姓一族的,怕差什么辈啊?再说了,什么年月了,还计较些那个,真是没意思!”

“别扯鸡巴蛋,快说说还人家还说什么不就得了?”八不高兴了,差点儿把手里的茶水都澎出来。

“妮啊,快别啰啰了,快跟您爹说说不就得了,你还不知道他那个臭脾气?”小妮她娘端着两盘炒好了的菜,一边往桌上放一边用眼斜弄小妮。

小妮很无奈地看了看男人,很不情愿的说:“反正就那么点事,人家大春满家子热情,两个老人又问长又问短的,哪象您?好象撕破脸、捅刀子的仇人似的?真是老封建、老不开窍!”他见八在一边吸着烟,直用眼角瞅她,马上改口说:“甭挂念了,大宝和小妮有消息了。”

“嗯——?”八急了,烟头烧着了指头,赶紧伸进嘴里,叭唧叭唧地舔了几口,眼瞪得溜圆,向前探着身子问:“这当儿在哪里?日子过得还中?”

老伴儿在外间下着丸子,赶紧把净是肉渣地手拍了拍,钻进屋里着急地问:“他俩相处得还好?有孩了没有?唉!这是弄了出什么事啊?”

外间里,女婿在代替仗母娘下丸子,急火火接了话茬。“爹,娘?放心吧,给您生了个大胖孙子哪?有您二老营生干了.。哈。。。。。。”

啊?八呆板地张着口。老伴儿高兴的似舞蹈般地跳来跳去。“啊哟哟俺那小祖宗哟,这,这,这该咋办呀?”

原来,大宝和小妮给两家二老留下信后,一块坐上了南下的列车。那小姚与男人在浙江宁波开了家很大的葱姜蒜批发市场,效益空前的好,正愁没有知心的人搭理。他俩去了以后,小姚两口子便把宁波的南市场交给了他俩。他俩接手后,上心的不得了,经常一块来往于山东老家一带,购进葱姜蒜产品。虽然几次离刘家庄很近,都是擦泪而过。这中间,因为他俩经常路过在江苏当兵的大春部队,所以就去过几次。大春两口子,对两家的恩怨自然就了如指掌了。只是怕一时半回,无法把事情处理好,所以就暂时保密了三年。到了非处理不可的地步了,大春和老婆孩子才请假回来过着春节,带着处理这件事。“啊哦——,我操他儿的,原来还有这么多周折啊?”八听完了小香的叙述,心里豁然大亮。他满脑子转着圈,不停地责怪自己。我操他娘啊,这生米都做成了熟饭?事业、孩子都有了,我,我还管他娘那个腚啊?我这不是吃饱了撑地吗?唉!算了,卖两辈就卖两辈吧,就权当把村里人的议论,当成狗放屁吧!他把嘴巴子一撸,笑容满面地说:“炒菜、上菜,咱喝酒吧?哈。。。。。。”

哎——,一家人乐了,忙忙活活一阵子,便全家喝了起来。

在大春的调和下,八尽管不太情愿,还是去九家喝了顿酒,两家商定,先由八家老俩去浙江看一年孙子,再由九家老俩去看一年外生,然后,把小孙子接回来,正经八百的到当地的幼儿园上学。正月一过,八也没经商量,自己把那堵短墙放了。八家老俩要去浙江了,九家老俩送到汽车站。八说:“那五亩地你可得种好了,明年我还得回来吃饭啊?”

“去屌的吧,我种好种坏甭你管了,误不了明年您老俩吃就是。”

八嘿嘿了两声,上车走了。

九捂着嘴笑了。“什么玩意儿?你屌再鬼、再刁,还不是卖了两辈?”领着老伴哼着小曲回了家。。。。。。(2013年1月完成于山东安丘四平阁)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冠之小窝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月下的清辉点评:

故事头尾相顾,叙事明朗,妙趣横生,小说
分别以八和九两个人物为主线,讲述了他
们因为儿女差辈的婚姻,描写内心的活动
非常细腻,真实,贴近生活。

文章评论共[2]个
格子调-评论

小窝的文章独具特色,有自己的风格,欣赏问好。at:2013年11月21日 上午11:47

绍庆-评论

欣赏美文,祝写作愉快。(:012)(:012)(:012)at:2013年11月22日 早上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