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大金镯子

冠之

宝柱买了辆本田轿车，拉着他老婆东疯西窜的转了好几天，最后确定在镇上跑出租。镇上跑出租不同于在城里，顺街道直跑，有客就上。在乡下可不中，老百姓没有那么多功夫，坐在轿车里享大福。他们有事才租车，在那里乱跑是不顶用的。所以，镇上的出租车辆多集中在百货楼前，象劳务市场似的赶大集等客上门。客虽然不多，但凡坐车的都是些小长途。一天下来，弄好了能纯挣个百儿八十的。最大的好处是误不了农活，年里节里还方便了家庭。一年下来，就能净挣个三万两万的。这天，同行大头说：“喂，明天上午九点前别安排活了，我那个您村的朋友明子结婚，租用四辆黑色轿车，二十里路程，每辆一百六十元喜金咋样？”

“我操？是好事咋不中！”宝柱还是头一回接下这桩肥差，乐得合不上嘴。眼看着大头上车闭门走了，双手打了个响梆，心里道：“嘿他娘的，喜！真喜！有吃有喝，外带一百六十元钱，喜啊　，哈??????”

由于他那辆本田是新的，大头就把拉新娘子的重任交给了他。一切准备停当，村子里鞭炮齐鸣一阵子后，新娘子在伴娘等人的陪同下上了宝柱的车。宝柱呢？更是喜笑颜开。他驾着车，从反光镜里直看新娘子。哇操，世上竟有这么漂亮的妮？白得象跟雪里钻出来一样，匀称的个身，不胖不瘦，那模样儿比老片红楼梦上的的薛宝钗还俊她八个码呢！哟嗨？咦？我日娘哎？手镯，看那只金镯？黄咚咚的！哇她娘的！看那镯子的宽度和厚度？足足有二两不少啊？俺娘哎？二两就差不多一百克啊？一克三百，十克三千，三五一五。哇她娘的！二两就是三万哪？一路上，他车虽然开得很稳，脑子却一直滴溜溜的转。

媳妇拉完了，喜酒也吃足了，宝柱醉熏熏的睏了一觉，竟然做了个大金镯子梦。他梦见那个金镯子，桶箍那么大，明晃晃的刺眼，是他亲手戴在他媳妇梦莉的手脖上，无奈他媳妇的手脖太细，一戴上就骨碌碌滚下来，气得他干脆戴在了媳妇的脖子上。美完了乐够了，媳妇提出来要感谢他，退去了衣服，露出了白生如玉的洁体，他不顾一切地爬了上去。一觉醒来，他摸着媳妇的脖子，“我操！镯子，金镯子咋就没了？”媳妇梦莉被他吓醒了。以后的几个月里，宝柱想金镯想得痴了，吃饭时眼瞅着媳妇的双手，干粮都掉在地上，晚上一闭眼，那个桶箍大的金镯子就在他媳妇的脖子上闪闪发光。他连出租都懒得去了，地理的活也不去干了，大部分功夫就是去后街明子家宅子外窥视。哇——金镯，太惹人眼了？如果归我——？一来二去，半年的功夫，他竟然偷窥了三百零二次，萌生了二百九十次弄到手的念相。这天，明子媳妇受婆婆的吩咐，要从大铝盆里涮捞麦子。可能是水乎乎的原因，明子媳妇就把那大金镯子撸下来放在窗台上了。俺娘啊？这，这这这？宝柱的两只眼睛呼呼地往外冒火。这咋弄啊？这绝不能再失去机会了啊？他就地转了十几圈，妙计‘叭唧’一下跳进了脑壳里。他四处瞅了瞅，见静得出奇，便跑回家修理了根细竹竿，帮上了根绿豆铁条，悄悄地爬上人家那东墙头上，战战惊惊地挑啊挑啊。咦嗨？上了上了，我操她二哥？他轻了再轻，稳了再稳，慢慢地把杆子收到院外。哈哈，哈??????宝柱把大金镯子往裤袋里一掖，跳跃还是跑步都不知道了。宝柱跑到了家，站在晒粮的高台上，心里虽有些慌不啦唧的味道，但那种荣耀感还是鼓得心窝里热乎乎的。这是金镯啊？金子啊？价值三万啊？上哪里捣鼓去？他从裤兜里掏出来看了又看，越看心里越甜，越看，那团热火越罩头顶。哎？我日他娘的，怎么有些乌突突的？是不是纯金的啊？人家说，纯金的扔在地上发出的响声是‘叭叽’，铜铁啊那些玩意儿发出的响声是‘叮咚’。不成，我得试试。他小心翼翼的把金镯离地一尺多高，轻轻地一扔。‘叭叽叽’，金镯踮了一下，稳落在了水泥地上。操！这是金子啊？叭叽叭叽的，咱草鸡个屌！他自骂了一句，拾起金镯向上抛出了四五米的高度，只见那金镯子翻着圈的往下落，滴溜滴溜滴溜‘叭叽叽，叭叽叽’，金镯子在水泥地上翻了三四个跟头又稳住了。哈哈，金的，纯金的！宝柱两手捧着金镯子还是转着圈的看。啊哟？我日他娘哎？怎么乌突突的？金子应该焦黄啊？这——不中！我得去趟城，找找当年给俺媳妇打银戒指的那个童银匠鉴定鉴定。嗯——说走就走，他把金镯子往裤兜里一捅，噌噌噌向大门外跑去。

到县城二十里，十分钟就到了。宝柱往银匠铺一望，童银匠在里边桌上的化银小炉前忙活着。他慌乎乎地跑进银铺门。“童老师忙啊？”

童银匠扭过头，使劲地压了下老花镜。“哦，来了，坐。忙点儿啥活？”那童银匠早就忘记他是谁了。

“哦，俺有个大金镯子，想，想让您看看值多少钱？”

“哦——成色足的话，秤一下就知道了。”童银匠正在忙活儿，有些爱答不理。

宝柱好象等不极的样子，赶紧掏出金镯往前递。童银匠的一只手刚要去接，突然又收了回去。“操，你这孩子，别吭人了！什么屌金镯，那是个纯铁的。哪弄的？”

“铁的？你再看看？”宝柱急了，两眼开始冒火星子。

“看屁！那玩意儿是十六个五角硬币打的，成本八元，工本费十元。嘿??????是捡的吧？咹？”

宝柱已经晕了，他一股子闷气呼地堵满了胸膛，童银匠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了。他喪气地把那镯子捅进裤兜，拉着沉重的双腿，走向了本田车。上车后，浑身的燥热直冲头顶，脑子里空白得什么都没有了。他把车钥匙一扭，脚踩油门，‘轰’地一下飞奔起来。二十里的路程，只用了五六分钟。他把车停在村头的水库边，越寻思越窝囊，只觉得天昏地暗的在转悠。他下了车，掏出镯子看都没看一眼，‘嗷’地叫了一声：“我操他娘，这是弄了出屎啊？”只见那镯子飘向了空中，一圈一圈地翻着，‘吥咚’一声落进了水库里，溅起了一团水花。

宝柱得了一场大病，吃饭饭吐，喝水水呕，老觉得活得没意思。这场病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