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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
冠之
八岁那年,二叔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在市里工作,又很快搞了媳妇,生了小孩。那年月,社会福利等事业很差劲,俺婶婶又是个厂里的工人,工资很低。产假过后,孩子没人照看,自然想到俺奶奶?无奈,父亲跟爷爷商量了一夜,便让奶奶去了市里。从此以后,俺家的生活秩序就乱了。爷爷得了失眠症,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父亲也经常念道奶奶,怕烧着、怕烫着,生怕在那边不习惯,把个老太太弄出病来。霜降节气一过,农村就算拾掇完了,老百姓也有空清闲清闲了。父亲向爷爷说:“爹,拾掇完了,有空了,您想俺娘了吧?我想抽点空去趟二弟家中不?”
爷爷是搭心里想老伴,又不愿表现出来,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唉!我知道您都想她,为了您二弟,您就忍着点吧,啊?去是可以,您二弟和他媳妇工资低,日子不宽余,多给他带点山货填补填补。啊? ”于是,爹就弄了七八拾斤地瓜,五六拾斤芋头,还有些绿豆、小米、豌豆什么的杂粮,弄了两大半麻带。爹和母亲忙活了一晚上。从我家农村到市里,足有一百三十里地。为了省钱,父亲从邻居家借了跟扁担,就那么挑着去了。
两天后,父亲回来了,娘炖了粉皮,又煮了四个咸鸭蛋,还有从二叔那捎回来的一个鱼罐头。爹和爷爷对桌而坐,我和娘在一边陪着。爹汇报完去二叔那的情况后,爷爷把一盅酒‘呲溜’地一声喝光了,并且嘿嘿嘿嘿地笑出了声。“使劲的喝点吧,晚上睡觉解乏。唉!一百四十多斤啊,真够人受的!”
父亲走了才两三天,我就想他想得嘴唇上起了疮,更是对父亲那副重重地担子起了疑问。我把爷爷递给我的一块罐头鱼,恋恋不舍地咬了一口,向父亲问:“爹?你真有劲,到俺二叔家那么远,又捎了那么沉的东西,咋就不闲累呢?”
父亲咂了口酒,笑着夹了块咸鸭蛋放到我面前说:“知道吗小子?您奶奶是我娘啊,我这浑身地劲,是俺娘给的,所以我就不知道累喽。嘿······”
这句话让我想了几十年,一直没有想明白。后来,奶奶去世了。我也长大了,并考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春节到了,单位上让我们这些稍老点的职员,留下来轮流值班。我便给母亲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让她与哥哥、嫂子一块过年。不巧,一个四川籍的伙计临时有事,不能回家了。领导紧急决定,让我抓紧回家。我本来就十分想念母亲,一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连蹦了好几个呱。明天就是年除夕,我便急火火地买了鱼肉食品,还买了一百斤当地产的特色大米。大年三十的上午九点,便坐上了通往家乡的汽车。真是车不作美,那辆客车总出毛病,走不了半小时,就得停下来拾掇三十分。这样走走停停,修修开开,本来当天下午六点就可以到达县城的汽车,晚上十点才进了站。汽车站在县城外,大年夜晚出租车少得可怜,等了一个小时也没坐上车,真是急得我生了火廉疮气!我实在是想娘心切,找了根木棍,把一百五十多斤的行李挑起来就上了路。山高路陡,冰雪路滑,除不时听到远处的串串鞭炮声外,旷野一片漆黑。行完大路走小路,我不知摔了多少跤,滑倒了多少次?一百多里的路程,六七个钟头就到了家,时辰已到早上七点。当我看见娘等在大门外冻得发抖的时候,我的眼水汪汪而出,‘嗷’的嚎叫了一声“娘——?”汗水织着泪水顺流而下,那种感觉至死不忘啊?
清静下来后,仔细想想这一晚上百多里路的行程,还真是后怕。力量,这就是力量啊?我终于解开了这个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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