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齐浪

那天碰到老同学李娟是在上午九点去乡下看望父母的路上。

寒暄之后，有辆摩托车迎面开过来。骑车人对我们摆摆手。待认定骑车人　不是和我们打招呼，而是让我们闪开让路后，我们才下意识的把各自的电动车向路边挪了挪。老同学对我笑笑说：“还以为熟人呢？！”

路过一片棉花地，向南一拐弯儿。有热风迎面扑来，就听到集市上买卖人的吆喝声　。远远地看到生意人临时搭起的五颜六色的帐篷。老同学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两眼盯着我说：“还记得初中护校的那个秋假吗？”“咋不记得！那时，那时做梦都在追你啊！”我认认真真的说，“还记得那张纸条吗？”“咋不记得！哎！那时你说的是心里话吗？！”老同学有些吃惊。似乎老同学不相信那纸条上的话　。至少当时不相信。

第一章　老同学李娟是校花

曾几何时，我们在同一中学读书。我们都是学生会干部。学校演节目开校会经常在一块儿。那时老同学留给我印象最深地就是她的笑。他笑得很灿烂。是“咯咯”的那种爽朗的笑。老同学开朗大方，不拘小节。我的好友王大帅经常私下里对我说：找对象非李娟不娶！每每听了王大帅的话，就冲他撇撇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你？！笑过之后，自己又笑自己。靠！自己也是攀不上的。还笑人家王大帅呢？！

那个时候，我也问过好友李小帅。打过李娟的主意没有。李小帅先是笑了笑，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李小帅说：靠！想是想过，只是在梦里！李小帅抿着嘴笑　，我也笑。李娟和我们这帮同学不是一个阶层。李娟的父亲李红卫是公社干部。李娟虽然学习一般。但她那白嫩的脸蛋，乌黑的长辫，尤其是那对会说话的眼睛，很是惹人喜爱。李娟走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我们男生的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

邻近十一，区教育系统要进行文艺汇演。我们马颊河二中辅导演节目的是我们初一年级的班主任刘老师。我们同学都叫他“流氓老师”。这“流氓老师”的绰号是有来历的。那时，我们二中的女子篮球队特别棒。一次去一中友谊比赛，队员骑自行车一到，立马换上自己做的运动衫。可一中队不知什么原因取销了这次比赛。刘老师很生气。说了一句：我们都脱了，你们又不干了？！这只是人们的传言。至于这是不是刘老师的原话却无人查考。反正“流氓老师”绰号就这样流行起来了。（“不干”是我们马颊河一带的地方语。就是不同意的意思。在这里“干”字不作动词用。）刘老师人高马大，留着背头。一米八的个头，高高的鼻梁上架一副高度近视眼镜，酷似英国人。因此，我们私下里也称他“洋人”。刘老师生活懒散，经常忘记倒便盆。我们的教室是四间西房。南边一间隔开为刘老师的卧室。其余两间是我们的教室。那时教室的门窗都是老式的。据说这些房子是过去老财主的。记得那个十一刘老师编排的文艺节目是：心中想念毛泽东。那天刘老师教了一堂课，很快我们就学会了。刘老师二胡拉的特别棒。放学铃响了。刘老师让王大帅、李小帅和我先走。留下了李娟和另外两个女生。王大帅、李小帅互相递了个眼色，又同时示意我一块出了教室。我们都去了厕所。待等到学生走净以后，我们就回到刘老师卧室窗前，听李娟她们唱歌：

抬头望见北斗星，

心中想念毛泽东，想念毛泽东。

困难时想你有力量，

黑夜里想你照路程。

黑夜里想你方向明。

这美妙的歌声动听极了。我们三个听得入了迷。

这时，王大帅用手指在嘴里沾了沾吐沫，又顺便往窗户纸上一戳，就看到里面了。王大帅趴在我和李小帅的耳边小声说：“亲嘴呢！亲嘴呢！”我欲推开王大帅想看个究竟。李小帅拽了我一把。说：“你傻逼啊！没听到二胡拉着李娟她们唱着歌吗？！”而后，王大帅拍拍我的肩，又捅了捅李小帅，示意我们去男教师厕所。我们不是刚尿了尿？！我不肯去。王大帅就拽着我走了进去。王大帅右手拿起刘老师的便盆，左手就拽下我的裤子，我尿不出来，王大帅就让我使劲尿。我说，我实在是尿不出来。李小帅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王大帅就退下裤子开始尿尿。至于王大帅尿没尿我实在是　没有看到。

第二章　护校的故事

那年秋假，刘老师安排我和王大帅李小帅护校。说是护校，其实是给刘老师看东西。刘老师和对象吴倩老师都是城里人。放假回城有些东西不便带走。只好让我们看护。那天，李娟说也要参加。刘老师托了托近视眼镜，抬头看着李娟说：“女同学不方便的。”李娟生气的撅起了小嘴。说：“值白班啊。”分班的时候，刘老师把我和李　娟分在一班，王大帅李小帅分在一班。那天，我和李娟值班。晚上八点我们还没有回家。我们谈理想　、谈未来、谈人生。我们好激动啊！李娟红着脸说：“考不上大学，三十也不结婚。”我说，我不敢作此保证。我认为，结婚和考大学是两码事。我暗自想，所谓的结婚，不就是性生活的开始吗？！不结婚有性生活又怎么样？！这叫顺应时代潮流！时尚吗？！你们懂吗？！不过，那个时候安全套还不像现在这么流行，随便在哪里就能买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四目相对。我们的手下意识的攥在了一起。“咚咚……”忽然有人敲门。只见王大帅李小帅闯进门来，我的心不仅一沉。“哈哈……”你们谈的真投入啊？！王大帅吐吐舌头，摆摆手，扮了个鬼脸。撂下一句：“对不起！打扰了。”欲转身向门外走。我大声喊：“站住！”王大帅就站在了门口。王大帅又回过头来两眼瞪着我说：“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吃饭？！”我这才看了看桌子上的石英钟。王大帅李小帅催我快去快回。

我是每晚都来学校值夜班的。虽说是值夜班，其实我们只是睡觉。有时半夜起来尿尿，就折腾一阵。三个人提着木棍在操场上转圈。大概是护校一个星期以后，那天是我和李娟值班。我发现写在教室门框上“xx、xx过年拉嫁妆娶媳妇”的粉笔字样。靠！我猜测，这一定是王大帅的恶作剧。李娟看后不以为然。歪着脑袋嗔怪的说：“嗐！管它呢。写就写吗！又不是真的。”李娟说着搬出个凳子将我和她的名字用板擦抹去。然后又抬起头两眼看着我。那高傲的神态，使我觉得我们虽近在咫尺却有天壤之别啊！

记得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我觉得下身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立刻有了反应。我打开手电筒，原来王大帅的膝盖顶在我的裆部。我刚坐起身，就听到东边有人大喊:“抓贼啊！抓贼啊！卫生所失盗了。”我立刻把王大帅李小帅弄醒。这时，就听到大街上有人跑动的脚步声。还听到大队支书家的狼狗“嗷嗷”叫个不停。李小帅趿拉着鞋，王大帅上衣扣子还没系好，我们三个匆忙跑出学校。在大街上我们碰到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我们说：“快！卫生所失盗了。”我们这才知道说话的是民兵连长二蛋。我们跟随二蛋跑进卫生所。高医生正站在刘医生的卧室门口大声说着：“小偷就在里面！”这时　，院里已聚满许多人。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木杈。二蛋命令高医生打开门，二蛋一照手电，只看到刘医生穿着裤头在床上哆哆嗦嗦抱成一团。刘医生吓坏了。高医生说：“小偷就在屋里！”二蛋打着手电找了一阵，终于在床底下拽出个女人。嗐！这不是村东头的二寡妇吗！二蛋让刘医生和二寡妇站在门口，二蛋指着二寡妇问：“你来偷东西？！”“不。我来买阿司匹林片，孩子感冒了。”“你还狡辩，你怎么穿上刘医生的裤子？”二寡妇看看下身，无可奈何的低下了头。二蛋又在床底下拽出一个大花裤衩一下套在二寡妇头上。说：“你俩随我去公社”。

我们回学校的路上，李小帅一个劲地问：“刘医生和二寡妇在床底下想干什么？”我没出声。王大帅怒斥说：“干什么！你说深更半夜一男一女在干什么?!这还用问！你自己使劲想去吧！”

第一次写情书

值班的每个晚上，我们从没做过作业。东拉西扯的谈些我们那个年龄感兴趣的话题。有时偷看刘老师《家庭医生手册》。但翻到有男女生殖器官画面的那页，总是很快回避。翻过去又翻回来，总是恋恋不舍的多看上几眼。我暗自发现王大帅李小帅看那本书时也和我一样。好像是我们三人订下条约似的，谁和谁也没挑明看了惹人兴奋的内容。每每睡觉前，我们总是把全班女生谈论一遍，谈论每个女生的班里名次，穿戴什么的。好像是不谈论这些就睡不着觉似的。但谈论最多的还是李娟。那个晚上，王大帅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满面春风的对我们说，他在家里偷看了他老爸买的毛片。他是在老爸不在家的那个下午偷看的。王大帅对我们解释说，他本想约我们一起观看的，但时间不允许，又怕被老爸发现，只好一睹为快。接着，王大帅就给我们讲了那画面上的内容。靠！王大帅边讲边做着示范。惹的我俩怪眼馋得。那个夜晚，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不顾一切的朝李娟扑去，骑在她身上欲吻她，她嘴唇紧闭着。我发疯似的呼喊着李娟的名字，揉搓她的*房……伴随着小腹的一阵剧痛，我听到王大帅的声音：“好了傻逼！”我猛地惊醒。我发现我竟赤luo裸的趴在李小帅的身上……

我羞得满脸通红。李小帅用惊惧的目光看着我。李小帅用手指拢拢被我弄乱的头发。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靠！你说私了还是公了？”我很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你什么公了私了的乱七八糟？！”李小帅解释说：“公了告老师，私了你掏钱！”李小帅说着左手就伸了过来（李小帅是左撇子。他的乒乓球的技艺特别棒。经常代表市体委外出友谊比赛）。我顺手把枕头底下昨天买泡泡糖剩余的五角钱扔给他。李小帅看后就抿嘴笑了。笑过之后，又伸出左手朝我胸部猛的打了一拳。装腔作势的说：“你小子操人了。一次五毛不行！还得掏！”

很快，学校开学了。

那个假期总觉得过得挺快。期中考试，我全班第一名。刘老师在班里表扬了我。黑板报上，广播喇叭里着实占尽风头。说心里话，那时我考好的目的就是讨好李娟。让李娟从心里看得起我。然而，尽管我怎么努力，却始终没得到李娟的好感。后来，我就给李娟写纸条。而李娟轻率地把纸条交给老师。那是个星期三的晚自习课，刘老师把我招进办公室。开始，刘老师边批改作业边慢条斯理的抽烟。随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就一口接一口的吸。大约十几分钟后，刘老师抬起头来，左手弹了一下烟灰。说：“你们都还小，一定要求上进。尤其你是学习委员，更应该在全班做个榜样。”面对刘老师语重心长的话语，我有点招架不住，并向刘老师承认了给李娟写纸条的事。刘老师听后，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握笔的右手停在空中，左手将长长的烟蒂按在烟灰缸里。说：“老师叫你来，并非这个意思。而你知道自己错了，有错就改吗。回去吧！”走出刘老师的办公室，我狠狠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怎么这么傻？！我怎么这么傻？不打自招！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的情绪处于极度的矛盾中。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我很是自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