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

我扭头在深度中未见深度的阳光

情节的延续是懒汉的漫步

我在情节的枝蔓中悄悄瓦解关于个性的生理问题

我叩问老我不及老老在生命的周源逡巡

穿过冬天是要一些力气的

我的72岁和84岁的邻居死了

那天我们集体到火葬场来进行一次有关死亡的会话

邻居偶尔一次翻身聆听的动作

让死亡在哲学意义上变得并不那么庄严

我努力探寻一片树叶的凋零和生命之间的关联

在某一个时刻我看到无数的百花恍惚着在眼前挥洒

一个冬天的死亡可以在数量上进行堆积

但乡村折叠之后我们任何的心情都可以平静下来

死亡的深度意义连接着乡村深度的历史

历史可以半生不死但任何人都无法把它蒸熟

我探测到生命缺失生命气息的状态

于是火葬土葬以及更多关于生命结束的形式都是一种回归

乡村的死亡和城市的死亡虽然没有天壤之别

但它们的体征俨然标识了两种历史不同的状态

乡村的死亡是无法接续的范畴

乡村死亡之后历史也就随之死亡了

他们让出的天地进入新宇宙的洪荒

女娲能否再度草创这是一个难以辩解的升级问题

我硬朗的身子穿过死亡时总是嘎嘎地响

我的那两个邻居或更多的邻居是不是需要祭奠没有人能道明

这个冬天贯彻着死亡的力量还是历史的能量

总之惯性是无法排除到乡村之外的束缚

三十年代死了四十年代死了

五十六十年代也跟着在死亡

七十八十是逃离

九十以后是新生代不见一丁点儿影子

我的老乡不是死亡的辽阔无边

他们的离去是我们需要花大力气都无法求实的现像

历史做苍凉的掩埋

他们走之后我和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世间最普遍的形式

他们的死亡无需记录也无法记录

中国在另一个层面上开启的历史没有他们的站位和排位

于是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山阿的硬朗是阴郁的月亮千万年耦合的形象

我在他们之前还是在他们之后

夜幕下我听到死亡的路上历史的磬音是那么悠扬地回旋和异向

这个冬天

我公正着乡村和乡村生命最近与将来的死亡

我不是上帝

但我差点就把上帝连同他的影子模糊了一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