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接了。听到对方很沉静的声音:“陈老师。”
不做老师很多年,久到把那近六年的光阴忽略。突然听到一个成熟气派的男声叫我老师,我应一声,问谁啊?心里猜测的同时,填满了惊讶。
对方不告诉我是谁,说中午见吧,中午见了就知道我是谁了。
好吧,我也别猜了,我一定记不得是谁了。打电话给另一学生,问那xxxx号是谁的啊?哦,是石xx。
薛xx?……我教过?你们班的吗?……不是薛?是石?石头的石吗?
我还教过一个叫石的孩子吗?
接头式的见面。“我在二中对面,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厂子,我开一现代车”
“我不懂车什么型号啊,你说颜色。”
对方就笑了:“黑色。车牌号xxxx”
走近了,车门打开,看似冰冷的有点酷的外表,突然展现一口齐生生洁净白牙的笑,帅得惊心动魄。可是,我真的曾经教过你吗?
我教过的这个姓石的孩子,现在是一刑警。呵呵呵,一个在我看来很神秘的职业。
边吃边聊,我记得你们班有个叫张某某的,现在干什么啊?刑警说:哦,他啊,现在吸毒,我还抓了他一回。说起大家近况,两人在对方的陈述里频频讶异。时光淘气,玩熟了逗你玩的游戏,让你在判断里或想象里产生错乱感,从前现在交叠,忧伤或者笑场。
饭后送我回厂,说有事一定找我啊,刑警一脸的恳切。恍若我当年在课堂,一再强调:不懂的地方一定要问啊!我孩子样点头说明白。有倒错感,很温暖地出现。
人在私企。上班,我总觉得我忙得很。碰上的都是领导,要求不同的内容。日报周报月报异常情况报告,抽检记录质量情况记录会议记录,懂得了懂不了的报告、记录。发货在即,加班加班,一叠声音的命令。
一直是最低的工资水平,却有首当其冲的高额罚款。统计数据不实罚款,质量反馈罚款,穿鞋,也莫名奇妙地被罚了款。那个班,上着上着就突然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横祸冲击了哪根神经,挫败感排山倒海。
加班是常有的事请。但是我的加班从来都不算的。因为7点十三分走的,报了7点半,或者,加班原因是因为在班时间工作强度工作量不够吧……不算就不算吧,跟领导讲理,是从策略上就错了的事,领导总有办法让你学会沉默。阶级阶层这些个词,总是很冰凉也很确实地潜伏着,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兀地出现在笑语春分的“你好”“早上好”之后。它会以很多方式和稀泥,打着公平公正的旗帜击碎你心里以为的平衡。
薪水粮饷,一直是上司逗你玩的事情。在你欲去还留的平衡点上逗着玩。而懈怠,而生出逃离又总被捆绑的心,不过是劳资矛盾生活现状里互相逗着玩的游戏。
给儿子买了一件衣服。
买的时候很犹豫,但是很想买很想买就买了。生活不是电视剧不是我一厢情愿的用文字构想的那份美好。腊月里忙到不可开交,好不容易送过去,千说万说的理由被儿子一句话堵在嗓子里。儿子说:“我什么都有,我也不敢拿回家。你还是退了吧。”
我还是给前夫打了电话,说真的七年过去,打那个号码还是很不情愿的事。打通了,然后听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哦,周六,他一定是在家里,太太看着呢。
发短信说我给孩子买了一件衣服,你拿回去吧,免得你太太不高兴。这次我已经买了,下次不会因为类似的事麻烦你了。祝好。
与前夫的电话来往,从离婚前到离婚后,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在婚姻状态的时候,他不回家的夜,我一次次打电话,五六次不接,七八次就关机了。打到后来,给他打电话也成了逗你玩的游戏。就离了。
次日晚上,前夫打电话过来,听上去喝高了。我想跟他说儿子的事情,学习不好,请个家教补补。他说起别的事情来,说总是想起第一次带我回他的老家,上山上玩,我对着那巍峨险峻的山互喊“好美呀”。“现在我月工资都一万一了。老陈,你还是没福气啊。”我嗯嗯啊啊应付着。心里嘲笑我对他认为的发达后换妻,无论他发达还是我被换都已经放开,何以他七年过去,还要为此津津乐道?惹得我现在还想伶牙俐齿还击,忍忍还是算了。前夫说,儿子你放心,我自会安排他的前程,我们单位有名额呢。我禁不住说道你觉得你现在已经是顶峰了吗?你不想让儿子比你更好吗?醉话回过来“我怎么啦?我好得很,我现在都正科级了,一万一呢。”七年过去,都在生活逗你玩的过程中改变,怎么某些人还停留在原来那认知水平上。我真无语。现任老公在踱步,抽掉了五根烟的时候我的电话终于结束。以后类似电话不接了,我玩累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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