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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袱铺里说史淡 (二)宁夏何老三

发表于-2014年02月09日 清晨6:41评论-2条

前文说到,一九七六年,农建十三师宣传队解散后,史淡考入了银川市曲艺团。一九七八年春,办好了一切调动手续后,史淡去银川市曲艺团报到,从此,开始了史淡的专业相声演艺生涯。

那时的曲艺团合并在杂技团,名为:银川市杂技曲艺团。

银川杂技团始建于一九六零年,演员来自(北京)原中国杂技团(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时,时任北京市民政局局长的马玉槐同志调任宁夏任自治区主[xi]。他从北京带去了北京京剧四团和中国杂技团)。银川杂技团实力雄厚,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他们中的很多演员,经常受周总理指派出国访问演出,团里有很多在国内、国外获过大奖的知名演员。因演员大部来自北京,很多演员就是地道的北京人,所以,尽管初来乍到,但,史淡并不感到陌生。

史淡他们算是杂技团下属的曲艺队,说是曲艺队,其实只有一个队长和两名演员(史淡和杨国强。国强是山东快书演员)。原曲艺团在文革初期被解散,王文进去了市文化馆、耿文卿去了宁夏歌舞团,还有些演员下放去了工厂。不久,演员们被落实政策,陆续调回。次年,曲艺团和杂技团“分家”,更名为银川市曲艺团(一九八二年又更名为:银川市说唱艺术团),团长刘少勋。这个曲艺团搬到市中心的鼓楼上正式挂牌办公。

一九七八年,正是曲艺的春天!被“四人帮”禁锢了多年的曲艺重获新生,一批新作品出现在舞台上,深受观众的追捧。此时,史淡受团里指派去西安,通过关系从西安曲艺团拿回来五幕相声剧《太平间的笑声》剧本(该剧作者,是大名鼎鼎的相声作家夏雨田先生)。这出相声剧经董小吾先生导演后搬上舞台,先后在银川、内蒙、兰州等地演出,所到之处受到观众热烈欢迎及媒体的好评。银川市曲艺团自此名声大震。

在银川市曲艺团工作了十四年。其间,史淡创作和演出了很多新作品,在全国及自治区等大型文艺比赛中多次获得表演奖和创作奖。在一九八八年的全国首次职称评定中,史淡被破格晋升为三级演员(中级职称)。

走 穴 (一)

一九七六年,随着“四人帮”的倒台,被禁锢了十年的相声,像打开闸门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先是姜昆、李文华的《如此照相》,随后是常贵田、常宝华的《帽子工厂》------而最脍炙人口的段子,当属杨振华、金炳昶的《假大空》和小段《下棋》。也正是凭借这两段相声,杨振华和金炳昶一夜成名,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还专门给他俩拍了新闻宣传片。

俗话说:“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随后,杨振华攒了个班子,他为穴头,从沈阳出发来到银川,海报贴出“杨振华相声大会”,首演定在银川剧院。

相声门里人讲义气,更讲“买卖道儿”,到了生地,先要拜会当地同行。杨振华先生派儿子杨光给史英潭他们团送来戏票,相约散场后聚餐一叙。

平心而论,这台“相声大会”前几场活儿很水,只火了杨振华一场(他那时把电吉他搬上舞台,冠名以“吉他相声”,很是新颖)。尽管如此,头三场的票早已售罄,观众是冲着杨振华来的。

打炮演出反响还不错。不料,第二天便出事了。

原来,文化厅接到了沈阳文化局电报,称:杨振华私自组团演出,属非法。演出被文化厅取缔。

听说他出股了(出股,术语:出事的意思),史淡急忙跑到剧场看他,见他正在招呼演员拆台、收拾东西。爷俩相视无语。片刻,杨振华说:“爷们儿,能帮我打块地(联系地方演出)吗?置点儿(挣钱),买票回沈阳啊!”

行里有规矩,作为地主,同行有难,理应“搭桌”相助。那时,史淡正好在为团里“打地”,演出证就在他的手里。于是,他就以他们曲艺团的名义,在石嘴山煤矿给杨振华联系了两场演出。事后,文化局知道了这件事,局长把史淡叫去,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杨先生回沈后,即向所在的沈阳曲艺团提出辞职。再后来,政策放宽了,允许私人成立文化团体,于是,他去了张家口,挂靠在当地文化局,成立了“杨振华相声艺术团”,开始了他的“走穴”生涯。 

走 穴(二)

杨先生毅然从曲艺团辞职。在那个人人羡慕“铁饭碗”的年代,辞职,的确是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年月,还没有“文艺个体户”一说,演出"市场"由各地政府文化部门掌控。以史淡当时所在的曲艺团为例,每逢年底,须将来年计划跨省演出的路线、场次上报市文化局,文化局将下属各文艺团体的演出计划汇总后,指派干部赴京参加“全国演出规划会议”,经会议研究、协调后,统筹安排各省、市间的流动演出,一旦形成文件,板上钉钉,不可随意更改。来年,你只需持介绍信和演出证,按照文件指定的时间、地点去演出就是了。一切不用你操心,对方文化主管部门早就把你的演出纳入日程,届时,当地文化部门的负责人和剧场经理,会带着大轿车在火车站或机场迎接你------

计划经济嘛!一切都有“计划”,不在计划内的演出无人接待,也没人敢接待!辞了职的杨先生如何生存?史淡不免替他担心。

一天,史淡正在排练厅练功,传达室老刘送来一封信,拆开一看,是史淡远在广西的师叔写来的。史淡师叔是广西曲艺团团长,信中说:他将率团于本月中旬赴贵阳巡演,缺场传统活,让史淡务必去贵阳协助演出。

接到这封信,已是当月的10号了,离演出还有五、六天时间。怎么去啊?团里明文规定:不准私自搭班演出,违者“严惩不贷”!史淡想到师叔是当团长的,对于不准搭班走私穴的规定是知道的,既知道有这样的规定,还约自己前去,想必是遇到了困难------

史淡的师叔叫郭文超,是史淡师爷收入门下不久的徒弟。他原是报社记者,自幼喜爱相声,特别崇拜史淡师爷的艺术,非要拜史淡师爷为师不可。这位师叔也真有绝招,像影子一样傍着史淡的师爷,师爷走到哪里,他便追到哪里------天长日久,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也算是“精诚所至”吧,师爷正式收了他。

师叔半路下海,对圈里的事“一知半解”不说,而且还是刚被提拔当的团长,刚上任就率团巡演,肯定是遇到了难处------史淡觉得,此时我不帮他,谁帮他?

事不宜迟。史淡找团长请假,谎称“家里有事”,急需回京处理。随后,又去邮局给北京的师弟挂长途电话,让他先去贵阳等自己。

一切停当,立即赶往火车站。那时,银川开往北京的只有一趟过路车,甭说卧铺,连张硬座票也没有哇!好在史淡那几年常上电视,混了个“脸熟”,在宁夏乃至西北五省也算有点儿小“蔓儿”了,这点事难不住他。于是,直接上站台找站长,让站长送他上车------到底是站长面子大,见他和列车长嘀咕了几句,列车长居然让史淡上了卧铺车厢。

这是一节专供列车员休息的宿营车厢,又干净、又安静。刚躺下,列车长过来了,史淡忙起身道谢,车长笑笑,说:“不用谢,待会儿,请您去播音室给旅客们说段相声,咱们两清了!”

走 穴(三)

史淡在列车播音室对着话筒枯燥地说了段单口《日遭三险》,刚要走出门,列车长又递了张纸条进来,说是旅客点播《珍珠翡翠白玉汤》------唉,敢情坐“蹭车”也不易啊!无奈,接茬儿说吧。

离开播音室,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史淡从家里出来急,连包方便面都没带,这会儿真觉得饿得难受,去餐车?这钟点儿,恐怕厨师连锅都刷了吧?------史淡这儿正瞎琢磨哪,列车员笑眯眯地过来了,说:“列车长有请!”“去哪儿?”“请随我来!”

穿过几节车厢,史淡跟随她来到餐车,列车长迎了过来,指着满桌饭菜,说:“您辛苦!请坐,慰劳您的!”------嘿!您瞧这“蹭车”坐的!

次日,列车正点抵达北京。没出站,下来上去地转了几个站台,列车长把史淡直接送上了开往贵阳的火车。

闲话休叙。转天中午,列车抵达贵阳,史淡的师叔、师弟们早在站台等候,寒暄已毕,乘车直奔饭店,说是有人做东,为史淡接风。

真是出乎意料,在餐厅迎接史淡的,竟然是杨振华先生!

原来,杨先生应师叔之邀,携子杨光与该团合作巡演,已半月有余,今晚最后一场,明天杨先生将“拔穴”去天津。

史淡来了,杨先生却走了,史淡至今还在遗憾没能与他同台献艺。

在业内,为了保住 “票房”不掉座儿,“走马换将”是很正常的事。因是请事假走穴,不敢张扬,史淡临时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史应”------

史淡的师弟赵楠,是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赵世忠先生之子,早年与赵振铎先生之子赵晶搭档,享誉京城,被观众称为“京城小二赵”。而今,赵楠给史淡量活,看他台上那架势、举手投足、言谈话语之间,果然颇具赵老爷子的风范,端的名不虚传!

那时,他俩都年轻,“恨场”,在台上肯卖力,再加上一口纯正的北京话,演出很受当地观众的重视与欢迎,自然,也引来不少记者采访。

一连十天,从贵阳巡演到广西的柳州,所到之处场场爆满,把史淡师叔乐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演出结束,史淡兴致勃勃地回到银川。一天,局长把史淡叫去,问道:“家里的事处理完啦?”史淡支支吾吾地回道:“谢局长关心----还好。”

“除去处理家事,没干点儿别的?”

“没---没干别的---”

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贵阳晚报》,指指“史应”俩字,问道:“这是谁?”

“这---不认识!”

又指指报纸上的剧照,说:“这个人你总该不陌生吧?”

“啊?---我---”史淡心说:这是哪位破记者,写文章就算了,怎么还把照片弄上去啦?

走 穴(四)

剧照为证。铁证如山,史淡无言以对。

很快,文化局对史淡“擅自走穴,违反政策规定”的处理决定,以文件的形式发下来了。大致是四条:一、停职检查,二、给予警告处分,三、扣发全年奖金,四、上交全部非法所得(走穴的演出收入)。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那年头就那样,哪儿讲理去?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那年偏偏赶上涨工资,因为有“处分”在身,史淡失去了调级的机会,从此,原先同级别的演员每月都比史淡多拿八块钱。八块啊!这在当年可不是小数目啊!

转年,形势突变,文艺界走穴成风。各地文艺团体纷纷以“承包”的方式,鼓励有能力的演员组团“走穴”。一时间,来宁夏演出的外省、市曲艺团络绎不绝,令银川市各大剧院应接不暇。最先来银演出的是史淡的师弟王鹏率领的保定市曲艺团、随后是史淡的李伯祥师大爷领衔的天津曲艺团、李国盛师叔带队的北京曲艺团、再后是沈阳的、哈尔滨的、安徽的------像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把个银川市搅得好不热闹。

同样“热闹”的,还有史淡的家。

各路相声界的明星大蔓儿接踵而至,粉墨登场,人家是来银川“走穴”、“置储”,而史淡却是迎来送往忙得不予乐乎。那些日子,家里隔三差五地“摆宴”,接待来自各地的同行。先后来家做客的有:苏文茂先生、李伯祥先生、高英培先生、马志存先生、师胜杰先生、李国盛先生、张长来先生以及笑林、王谦祥、李增瑞、孟繁贵----等相声界的前辈和师兄弟们。

一天,局长把史淡叫去谈话。刚落座,局长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笑咪咪地对我说:“告诉你个好消息,经研究,决定撤销对你的警告处分------”紧接着又似开玩笑的口气问道:“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史淡忙不迭地答道。心说:我吃错药啦?能对这事有意见?

“另外----”局长话锋一转“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局里准备在下属文艺单位推行承包演出方案,先拿你们曲艺团做个试点,局里考虑到你在曲艺圈的人脉关系------看你能否抻头组织个团队承包演出?”

史淡一时不知所措,挠挠头皮,思忖了半天答道:

“您容我好好想想。”

走 穴 (五)

禁不住局长、书记轮番谈话,更禁不住优厚的“承包条件”的诱惑,史淡终于答应承包演出。

按局长的意思:一、任命史英潭为“承包演出团”(至今搞不明白这个名称的来历和出处)团长;二、团里的演员任史英潭选用(但,必须吸收全团三分之二以上的演员为演出团成员);三、演出收入(纯收入)三七开(三成交文化局,七成归史英潭分配);四、完成上缴任务(三成交文化局)后,演员工资照发;五、团里的音响、灯光、道具及演出服装------等,可供史英潭无偿使用。

以上五条,最难办的是第二条(吸收全团三分之二以上的演员为演出团成员)。当时银川曲艺团的演出形式,是以纯方言的《宁夏坐唱》等地方曲种为主,这些青年演员大都是从银川当地业余演员中吸收进团的,即便是进团的所谓“相声演员”,也是操一口类似“宁夏大学式的宁大话”的普通话------这些演员在当地演出尽管很“火”,但,史淡还是担心,一旦远离银川,外省观众能否听得懂宁夏方言或接受他们的“宁大话”?既是承包“走穴”,就必须走出银川,否则,去哪里挣钱? 

史淡几经协商和沟通,局领导同意不设限演员人数,但,强调必须带“宁夏坐唱”出去,理由是:这是宁夏唯一的曲艺形式,要向全国宣传、推广。

“胳膊拧不过大腿”。考虑到领导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史淡做了“让步”,郑重地在《演出承包合同书》上,签上了“史英潭”的名字。

作为“试点”,史淡的“承包”演出在宁夏文艺界引起轰动,地方媒体更是“推波助澜”,一夜之间,史淡成了“新闻人物”。那是史淡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媒体的“厉害”。

既做了“过河卒”,只能一往直前。“走穴”的班底很快搭建起来了:两场相声、一场魔术、一场快板、一场宁夏坐唱外加一位报幕员。这样的“班底”毕竟有点“水”(水——术语,意为:节目太软,不精彩)。为了强化演出阵容,必须约请“大蔓儿”加入。当年的好“角儿”大都在北京,好在史淡的“根”在京,邀角儿对史淡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

事不宜迟,史淡登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走 穴 (六)

那年月的火车,好比老座钟——没准儿。

尽管列车从银川站开出已经晚点一小时,列车员却拍着胸脯、撇着京腔对史淡说:“您放心,甭说晚一小时,即便晚三、四个钟头也能抢回来,您琢磨,铁路调度是干嘛的?------我敢跟您打赌,咱这趟车到北京,保证准点------擎好儿吧您呐!”

果然,如列车员所说,调度缩短了列车前方各站的停车时间,紧赶慢赶,还真不错,到达北京站一瞧表,才晚点三个小时。

大冬天的,史淡的师弟在站外苦等,因不知列车抵达北京的确切时间,不敢离开,唯恐与师哥“失之交臂”。

自贵州一别,史淡与师弟已经两年多没见面了,他消瘦了很多,但,还是那么精神!来不及寒暄,哥俩打车直奔师父家。师娘早就备好了一桌饭菜,等着他们。落座,家长里短,师娘打开了话匣子------。师父用筷子敲敲碗边儿,不耐烦地说:“别瞎扯,说正事。”

原来,师父已经为史淡物色了几个演员:一场相声搭档康某某和马某某,还有一位快板演员孟某。师父说:“别看这仨人没蔓儿,但,是咱自己人,贴攒儿,储头厥,场上火,还保证不会出股儿,你用着省心。”师父就是师父,想的真周到。

康先生是相声名家王长友——史淡师爷的徒弟,论辈分史淡应当喊他师叔。有了这层关系,彼此倒也不生分。第二天,他领着史淡去他们单位办理了“借调手续”。随后又将那几位演员约到“烤肉季”,边吃边聊。两瓶二锅头下肚,各个喝得面红耳赤,口无遮拦,各抒己见,规划着穴眼儿和演出路线,憧憬着未来------

一切妥当,史淡急忙赶回银川,向局领导汇报了情况。领导建议首场演出定在银川,一来造势,二来审查节目、检验演出阵容。这次走穴,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再来说说史淡的几个段子:

码前——

史淡的老友老尚的儿子结婚,请史淡去做婚礼主持。

是日,史淡如约来到那家四星级饭店。嘿!真气派!富丽堂皇不说,单那舞台就离地三尺高!史淡心想:演员出身的我,在这样的台上主持婚礼,那还不如鱼得水?

真是天有不測风云!按当地的婚俗习惯,典礼仪式中午12点前必须结束。眼看都11点40了,新娘的父亲却不知哪儿去啦!急得史淡汗都下来了。

等把老爷子请回来,一看表:差一刻12点!

15分钟内要把仪式搞完,史淡决定必须减去一些无关紧要的程序,并要求发言人尽量缩短时间。

轮到老尚讲话。嘿!这位仁兄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眼看就12点啦!史淡提醒他说:“码前!”——这是曲艺演员的术语,那意思是你赶紧结束讲话。谁知这位老哥看了史淡一眼,没事人儿似的往前迈了一步,又接着说上了!史淡以为他没听清,便大声对他说:“码前!”他又往前迈了一步,还接着说。嗬!史淡真急了,冲他大喊:“码前!”只见他回头瞪了史淡一眼,冲史淡喊: 

“还码前?再码前我就掉台下去啦!”

买 “被子”

大概是1979年的冬天,史淡所在的曲艺团定在呼和浩特市演出,史淡和搭档因另有任务,没有随团前往。不料,突然接到团长从前方发来的电报,称节目不够,命他俩乘当天的火车立即赶往呼市。

临上车时,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待列车行进到内蒙地界后,窗外已是“望飞雪,漫天舞,巍巍丛山披银装”了!那年月,火车经常晚点,抵达呼市时已近凌晨。他俩一步三滑地走出站台,举目一望,立码傻了眼,只见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大街上连个人影儿也没有。正在埋怨团长粗心,也不派个人来接站,这深更半夜的,人生地不熟,我俩上哪儿呀?

这时,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跑来个穿军大衣的小伙子,气喘嘘嘘地冲着他俩“您二位是银川来的吧?跟我走吧!”他们随他拐弯抹角地来到一个小旅馆,虽说设施简陋,房间收拾得倒也干净。“您二位先住下,等天亮了,我再开车送二位去剧场,演出地点离这儿有百十里地呢!”说着,他给史淡他们俩沏了壶茶,“来,喝杯水吧,暖暖身子,这天儿太凉。你们先歇着,我去买被子。”说完,站起身走了。 

买被子?这床上不是明明放着被子吗?还买被子干吗?------史淡心想,噢,兴许天儿太凉,怕我俩冻着,再给我们添床被卧?

不一会儿,小伙子捧着几个热气气腾腾的白面饼子进来了,“饿了吧?来!尝尝我们呼和的被子!”

嘿!赶情人家管饼子叫“被子”!

捉 蛤 蟆

王文进先生既是史淡的长辈也是史淡的相声搭档。老先生面庞清瘦,高颧骨,小眼睛,塌鼻梁,薄嘴唇。上下两排大板牙,横七竖八往外呲着,像麻将牌里的“十三不靠”,哪儿也不挨哪儿。往台上一站,这模样儿先招人乐半天。别看王先生形象欠佳,人品却好,德艺双馨。圈里人都很敬重他。史淡更不例外。

有一年在杭州演出。他们下榻在一家庭院式宾馆。宾馆后面是个大池塘,荷花摇曳,蛙叫蝉鸣,令人心旷神怡。

首场演出结束后,接待单位设宴款待。王先生贪杯,多喝了几口,回到房间倒头便睡。史淡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蛙鸣,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屋里有“呱呱”的蛤蟆叫声。心想:蛤蟆跑屋里来啦?不能啊!关着门哪,它进不来呀?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屋里蛤蟆叫。

“呱呱”---这回听清了,是蛤蟆。声音是从王先生那边传来的,好象就在他床底下。史淡想,不能让它在那儿叫唤,吵王先生睡觉。我得捉住它,把这只讨厌的蛤蟆扔出去。想到这儿,史淡打开灯,悄悄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来到他床前,扒着床头探着身子在床下找蛤蟆。床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地上只有王先生一双皮鞋。钻鞋里去了?把鞋扣过来瞧瞧,也没有。蹦哪儿去啦?史淡正琢磨呢,就听床上“呱呱”----噢,在王先生床上哪!站起来一瞧,“呱呱”---史淡差点没乐趴下!哪儿来的蛤蟆呀,敢情是王先生咬牙哪!这“呱呱”声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嘿!您瞧这牙咬的,他是怎么练的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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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美泉推荐:美泉
☆ 编辑点评 ☆
美泉点评:

曾经的历史,过往的岁月,在老艺术家执着的追求中,
在那些不会忘记的故事里。

文章评论共[2]个
罗军琳-评论

好有滋味(:012)at:2014年02月10日 清晨6:39

宁夏何老三-评论

谢罗编友!at:2014年02月10日 上午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