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之恋
电视遥控已经在我的手里翻来覆去按动好几遍了,窗外的风愈刮愈狂,北风拖着余腔转着弯发出哨音,树枝和木板不断地敲打着斗橱和墙壁,听着让人心惶恐,这样的夜晚格外的冷瑟。即使躲在沙发的被窝里,也不好受。
时针终于指到9,我匆匆穿好大衣,下了楼,转过交交错错的楼群,曲里拐弯来到街角,站在路灯下,北风调皮地在我面前打着旋,我裹了裹大衣,远处盈盈背着大大的书包,向我走来,我招招手,她加快脚步站到我面前,边挽着我的胳膊边说:妈,这么大风别出来了。怎么能够呢?是呀这两年已成了习惯。
进了家,我照样冲了杯热牛奶,找几句和和孩子搭讪。然后洗漱上床。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声,换鞋,到厕所呕吐,洗脸漱口刷牙,摇摇晃晃上床呼呼而睡。酒气扑鼻,熏天黑地,我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香水瓶洒了点香水,我轻叹了口气,夜夜如此,一个月几乎天天在外吃喝。难得有那么两三天在家里吃晚饭。他要是在家里吃饭,感觉就像家里来了贵宾。他的理由是:男人的前途在酒桌上。于是乎,没有机会寻找机会,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今天小王科长高升,祝贺,明天李副局长践行,后天张局长接风,大后天赵科长生日……总之总有借口。
那年春节,满天的烟花灿烂,喜庆的氛围弥漫,我们也升腾着欢喜,在大年初一买了两条中华烟,两瓶泸州老窖,敲开了他们所长的贵府。不曾想喜从天降,转过年春暖花开时,我丈夫邹艺被提拔为他们所某片外勤的组长,负责三个人的督导和生活业务琐事。每月领到十元的津贴,他像踩了一朵云,每天春风得意地哼着小曲,从此打开了他欲望的闸门。那年,丈夫邹艺33岁,正是追求的年龄,竞争的年龄。
第二年,他兴奋地来家说:“我们所要竞聘科长,需要竞聘述职,这几天我得充分准备一下。”他的眉眼都充溢着希望的神采。接下来的几天他关起门来边喷云吐雾凝眉思索,边埋头奋笔疾书。稿成信心满满,说:“再表示表示吧,你上银行启出一万元。”
没过几天他拉着头回来,“竞选没上位,上位的小邢,比我小一岁,其实民意测验票数没有我多。人家家里在农村有几十亩的地,有二层楼的别墅,有个小厂子。送的肯定比我多。”声音有些发颤,我安慰说:“没关系,还有下一次。”从此几乎夜夜呼朋唤友出去推杯换盏,美其名曰,我们是老百姓子女,没有任何官场根基,就靠自己努力,结交朋友,拉拢关系,巩固地位。
又过两年,他又喜气洋洋眉飞色舞地回来说:“我们所又要竞选科长了,这次要好好准备。这回你启出五万吧。”我呆了呆,自从2007年,误听怂恿,家里所有积蓄一股脑进入股市,真是泥牛入海,二十几万只剩零头了。节衣缩食,口挪肚攒,现在手里只有不到三万了,转过神来,我说:“家里现金不够。”他眼睛一瞪,厉声喝道:“那就借。”第二天,我就打电话给妹妹,说要周转两万元。妹妹二话没说,下午就送来两万元,说:“拿去用吧,不用着急还。”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像斗败的公鸡又耷拉着脑袋回来了,我看着心里也疼,他声音嘶哑的说:“又失败了,上位的是才调入我所一年的小魏,哎,人家爹是民政局的局长。”我随口说了一句:“我们放弃吧。”“你真是个旋头。人家老婆旺夫,你就会扫兴。趟上你这样的老婆,我真是三生不幸呀!”我的泪花在眼里打着转。
从此他更是变本加厉,基本上午夜而回不醉不归。每天晚上我在等孩子等丈夫的时间里,凄凉又寂寞,想想这几年我一个人管孩子,管家,我至今没添置一件像样的衣物,钱财都付之一炬,止不住泪流满面。现实让我加速便成了穷人。唉,蚁民呀!
没过几日,元旦到了,爸妈邀我们姊妹回家吃饭,一桌的酒菜,大盘小盘,爸爸妈妈妹妹妹夫一家人围坐在桌前,邹艺端起酒杯,说:祝爸妈身体健康,开心快乐。酒过三巡,邹艺又神采奕奕地举起酒杯,说:我祝年轻人心想事成,想升官的,想发财的,都事事遂愿。在座的人都随声附和,饮尽杯中酒。他眼里的神采照亮了整个房间,鼓舞了所有的人。积极向上的气氛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每逢家里节日聚餐、父母寿宴,姊妹聚在一起,他都举杯频频相敬,祝辞总是围绕着:祝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仕途顺利。我耳朵听出了茧,他却如此津津乐道。
朦朦胧胧睡去,只觉,丈夫欣喜若狂的说:我高升了,我高升了,全家人在酒店大摆筵席,宴请八方宾客,丈夫终于得志……
窗外的风依然那么猛,我想明天一定是个艳阳天,可我的眼前还是云雾迷蒙。
2012、1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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