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珍是个高中毕业生，原本是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人。

清晨，刘丽珍到了河边汰衣裳，一张张圆硕的莲叶铺展开来，个个都是青蛙的家，在她面前跳来跳去。茭白怀孕了，柳条轻轻抽打着不怀好意的风，风掀开刘丽珍的裙摆，把白净的腿露在晨光里，映得水碧上迷茫起来，杏子熟了，村里男人们见到寡居石桥东边的刘丽珍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在鸟的召唤声中离开了村庄，远方皎城市被春天雨水冲得干干净净，村庄的黑夜长出密密的光茫，月色下的远方十分神往，遗忘的爱情在村庄收拾了，整理得规正的行装放在竹榻上，坐在响了半夜的竹榻上，刘丽珍哭了。她怕离开了故乡的方永远在城里寻欢，不管挣钱多少，你每月回家一趟吧。刘丽珍几乎在乞求。趁年轻挣些钱以后派用场，方永远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他推开刘丽珍时院门也敞开了，布谷鸟的歌声很潦亮。

石榴花开时，桃子熟了，二十八岁的刘丽珍，少女一般的颜色，梨子熟了，城里白领女人一般的色彩，葡萄熟了，刘丽珍心里藏着丰收后的甜蜜，河畔的芋头葱禄叶片上跳跃着雨点，初夏梅雨季节，一切都在忧伤，发霉的衣裳里包裹的心灵，也生长了细细霉斑，烦燥涌上来，一遍遍炽烧，离开林庄时，把院子和街边打扫个遍，跟随鸟飞去的方向行进，满面霞光的刘丽珍鲜活在乡路上。

她去城市寻找她半年没回家的方永远。方永远是城里一家广告公司设计师。怀疑她跟村支书睡过觉，才会被安排进小学校当民办敦师。不想娶她。

光明总是指向黎明，阴影总是围绕着刘丽珍，细雨下的莲藕，总是在黑夜里哭泣，要不，她的裙叶上总是晶莹的润珠在闪亮，要不，村庄外莲荷边码头上总有女人的叹息，插满光茫的池塘金色一片，诉说往事的倒影，在水底下继续风流着，莲叶打开了，盖不住秘密。莲叶上的青蛙是个精灵，把酝酿许久的故事，欢跳着在洒满晨光的河面传涌。

方永远假如在城里有了女人，她心会凉了。不得不离开山村。她要找个好男人嫁到香荷镇上去。

村支书打电话给她时，她跑到凤凰河边哭了。乡村小学被撤并了，统一归建镇中心实验小学，撤并时小学校的三个民办女教师只留下她一个。其它两个女教师被辞退回家了。是村支书举荐了她，留下了她，以后要到镇上学校教书了，有培训和转正国家教师的机会。刘丽珍心里说，我决不做君子就做小人，决不在村里傻呆地待下去。为了报答村支书的关心呵护。当晚，她在镇上大酒店开了房约了村支书。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了村支书。

临开学时，村支书打电话告诉刘丽珍，她去镇中心实验小学校当教师的名额被人顶替了。他只是村支书，权力没有镇上领导大。

刘丽珍放下手中电话后，抹干了眼泪，又打通了妹妹的手机。

刘丽珍回娘家跟妹妹商量了一下，觉得她家房子就在村中央石桥边，地理位置好，自己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适合开一家超市，方便村民和路人。

她去镇上工商所领了营业执照，便进了小百货和副食开业了。由于店里的货是批发公司有专人送货上门直接上架，也不需要丈天帮忙。

村里有两个木匠在东北建设工地干活，活儿很多，大多承包，多干多拿钱，回家时来超市是买香烟，少年玩伴遇见了就神聊，她丈夫方永远拿出了花生米鸡爪牛肉招待两个木匠。三人喝了五瓶黄酒加六瓶啤酒，喝得昏天黑地。李王两个木匠的话，刘丽珍全听进了耳朵里。

刘丽珍便插话说：“我家永远就窝在家里争气不挣钱，你们搭他一起去东北吧。”

李木匠说：“在东北，勤奋一点，每天挣二百元没问题。”

王木匠说：“那地方真是远，回家一趟需四天。主要是你舍不得你男人走，一去大半年，没男人陪你睡觉，能行？”

刘丽珍便说：“两个孩子大了，一个读初中一个念小学，将来都要上大学，不积聚几个钱那行喔。我们夫妻分居又有什么办法，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李木匠说：“飘下来的是山玻上的冥币。”

四人大笑。刘丽珍拿过椅子也坐到一起喝酒了。

王木匠说：嫂子，喝啤酒美容养肤呢。他的双眼却是被刘丽珍白净的圆硕双臂和脸上的笑容迷住了。他摞下筷子，端起酒杯说：“来，我敬你一杯酒，谢了。”然后，他喝了个碗底朝天。心里却说：“我一定找个机会，睡了你。”他在东北二年辛勤劳作，捎回家七万多块钱，再干一年，他准备花费十万块钱盖三间楼房，村里人家有一半建楼房了，他心里着急。

酒桌上，方永远和李王两个木匠约定了第二天就买火车票去东北。

这一天晚上，方永远心里原本不怎么高兴，酒又喝多了，半夜没睡着，一次次纠缠着要睡妻子，终于没能成功。好似这次离别妻子有什么预感将发生什么事情，竟然哭了两次，直到黎明时才真正睡着。

三人买了同一时间同一趟去东北的火车票。却没有同时离开村子离开家。在火车票广场，王木匠打了电话给李木匠说：“老弟吗，我一时离不开，去不了东北，我丈母娘快不行了，不陪着不行。过一阵子去再打你电话，好吧。”

其实，王木匠生了歹意，想把刘丽珍搞到手。

方永远虽然离开了家门，他是不放心妻子刘丽珍的。当初跟她结婚，他经人介绍后用了三年时间才把她追到手中。他小学文化还不足，而她是个高中生，毕业以后被乡工业公司安排进乡上农机厂的集体职工，他却在江湖上流浪，像条狗一样，瘦瘦的高个子部米七六，却不到六十公斤体重。他的妻子丰韵白净可人，像个城里坐办公室的高级领导，村长的老婆在村小学校当校长也没有她惹人注目，在村里男人眼中，他是享福了。女人的美貌是男人手中的无形资产么。方永远坐在火车上，双眼望着故乡的远处心里十分忧伤。

王木匠的妻子阿娟一直在娘家陪侍母亲。他的丈母娘病在床上要死要活的有二个月了，他回到家一周多了，也没能有机会上过妻子阿娟的身，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必须找女人发泄。在东北三年打工，每年也不过回家一次探亲，每次十几天，满足不了他对女人的需求。

这次在家六天了，往丈母家来往几次，妻子也不回家来。到第七天中午，他对妻子失望了。于是，他骑自行车去六公里的镇上联华百货商厦买了一只烤鸭几只下酒菜准备自己享用一番，临出大门时，他鬼使神差地又购买了一支玉手镯，花费了六千元，买手镯时，他的眼前浮现出刘丽珍灿烂的笑脸。进了村中石桥边发现忘了买香姻。他目光扫射进石桥边上的玉华超市，见超市里只有女主人刘丽珍独自坐在柜台一角打毛衣。他心里兴奋起来。天赐良机啊，下午二点钟的时光，石桥边连个人影子也看不见。他走了进去，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丝绒木制方盒放在柜子上把对她说：“来，刘丽珍，送给你的！”声音十分爽脆。

“王木匠，你没去东北啊？”刘丽珍见到王木匠很惊呀地问。

“丈母娘要死要活的，等她死了走，省得来回跑，火车票汽车票的也要二千多块呢。”

刘丽珍笑着说：“你没一句真经话。”

王木匠也笑着说：“刘丽珍，我是为了你才留下不走的，这一句真经话。”

刘丽珍捂住嘴大笑着，看着他又看了一下柜台上的玉手镯。便停住了笑声。

“我一直想买一支玉手镯，方永远总是说，现在经济紧，等将来有了闲钱买。哎--------”　刘丽珍叹了口长气，转脸看着王木匠谠：“你喝了我家一次酒，就买了一支玉手镯送给我？六千块钱，你真大气。”

“我只是想着现在和你睡上一觉，做个冕大头我也愿意。”王木匠对刘丽珍说。很真诚的样子。

刘丽珍拿着玉手镯在手中看了又看。最后，她果断地说：“现在不行，店不能关着，你晚上十点半到店里来。”

王木匠和刘丽珍正对面四目对视了足有一分钟。两人对对方十分满意。这次，两人有很近的距离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甚至，刘丽珍连王木匠真正的名字也叫不上来，她知道村里人都叫他王木匠。刘丽珍被王木匠的实在感动了。她不是为一支玉手镯而打动。

晚上十点半，王木匠如约来到店里，他把一只烤鸭也带来了。他又拿出一张百元大纸币，取了货袈上两瓶红酒。

四月天，桃花正开放的季节，晚上还是寒冷的。村里人陆续离开了店里。

刘丽珍关上店门。王木匠拉开墙边一张小圆桌子放上酒菜，刘丽珍风风火火从厨房里拿出刻意准备许久的几个下酒菜。两人对饮起来。

王木匠说：“刘丽珍，我喜欢你有十年了，一直像月亮仰望你，你是我头顶上的月亮。”王木匠的第一句话就打动了刘丽珍。“是的，从你嫁到我们村的那一天起，我觉得你嫁给方永远有点吃亏。可我们两个又没有缘份。今天，是我寻找的机会。”

刘丽珍端起酒杯说：“现在我敬你。”她没有想到有王木匠这样的男人在背后喜欢她。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亏对于他。两个孩子睡下了。在家中吃轮番饭的婆婆这个月也搬进了小叔的家。她决计伺候一回王木匠。王木匠比丈夫魁伟而厚重，是真正的男子汉模样。她喜欢。

喝过酒后的刘丽珍更是分外妖娆，可以比拟杨玉环，丰肥得如一只白天鹅，在春夜里闪耀着白色光华。王木匠抱起她在木架子床上扭动着无比幸福。

刘丽珍气喘吁吁地说：“我这个人，真是离不开男人，方永远离家才一周，我就被你勾引到手了，真没有出息，显丑了。”

王木匠不说话。他一遍遍耕耘着他面前肥沃的田地。汗水由胸脯落下来。他抬眼看了窗外的星夜，十分美妙。

王木匠离开刘丽珍时，已经是黎明三点钟了。他积攒了几年的心力在刘丽珍身上用尽了。

王木匠跟刘丽珍相好了一次，便不想离开她了，一个月后，把他带回家的一年积蓄三万块钱差不多用完了。他给刘丽珍还买了一根金项毪一支金手镯。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男人是舍得花钱的。王木匠当然也乐意这样做。

阿娟知道丈夫的钱没有了，在家大吵了一次。王木匠谎说回家时在火车上被贼人偷了去。

王木匠在一个月里踉刘丽珍偷情的事，有一个晚上被刘丽珍十五岁的儿子方宇环发现了。方宇环便假装入睡的样子，在半夜小心谨慎起了床，跟踪母亲和王木匠。

王木匠从床上下来后，开了门走下石桥蹲在河水边码头麻石上用毛巾洗脸。

方宇环手执一支扁担轻轻跟随他身后，趁着码头上王木匠低头弯腰的瞬间，他高高地抡起扁担朝王木匠头上打去。

王木匠被打昏了头又落入水中，挣扎了几下，便沉入了水中。

刘丽珍见大门开着，不见王木匠身影，她出门时，见到儿子从石桥码头上来，他手里拿着一支扁担，觉得一定出事了。

方宇环对母亲说了一句：“我把他打下河去了。”便头也不回进了家中。

刘丽珍知道自己跟王木匠有私情的事，村上人没有人知道。不可能有人怀疑她家杀了王木匠。她心里便有些淡定。

王木匠是二天后浮上河面的。村里人怀疑是他妻子阿娟谋害了他，夫妻吵架，邻居们都知道。镇上两个警察来检查了王木匠的身体，也没有个结果。他妻子阿娟被警察用车带到派出所关了一天谈了二次话又被放回了家。找王木匠的死成了一件无头案。

一个多月后，方宇环考上了市上的重点高中，离开了他厌恶的村庄和母亲。去了城里很少回家，他学习很努力，渴望将来考上名牌大学出去了永不回到凤凰村。

方宇环也决定对父亲坚守这个秘密，因为他是为了母亲杀死了王术匠。可是，凶梦常常折磨着他。他必须遗忘。

方宇环几个月不回家，他的父亲又在东北打工，他的小叔，二十八岁的方永成想念他到学校来看他了。买了一大包好吃的东西送进了他宿舍。

小叔方永成临走时，方宇环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我妈没事吧？”

“你妈的小超市开得红火着呢。她手上脖子上挂金戴玉的特别漂亮，像个贵妇哩。”方永成不知道侄子方宇环的意思，对嫂子的赞美之词脱口而出。

“噢，小叔，你要都照看一下超市，有没有坏人捣乱，妹妹还小，我不放心妈妈。”

“你妈妈是个大活人，怕啥昵？”方永成说。

方宇环觉得有必要把自己母亲偷情，自己把母亲情人王木匠打入河里淹死的事情告诉小叔。小叔身强力壮，在一家建筑装潢公司做项目经理，可以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帮助母亲的超市。于是，他把一切告诉给了小叔方永成。

其实，方永成也是一头饿狼，他见嫂子刘丽珍一人在家，心中萌生了歹念。不过，他在镇上和城里有三个女人做情人，其中一个女人是局长夫人，是他曾经装修新房的客户，他迷惑女人是有一套手法的。对于嫂子，他想，有了她跟王木匠偷情的把柄在手中，刘丽珍只能乖乖做他的俘虏，臣服于他的脚下。

在一个夏目雨夜，他在嫂子刘丽珍的超市里待到最后一个，也不走。

刘丽珍便问；“永成，你要买啥东西，随便拿上。”

方永成冷笑地对刘丽珍说：“我有一支玉镯，买你如何么？”

刘丽珍掩饰着自己的恐慌。她不知道小叔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刘丽珍说话，心急火潦的方永成便进了柜台，双手抱住刘丽珍，在她耳边说：“睡一次吧，就一次！”

刘丽珍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方永成脸上：“你这个坏东西，你哥回家非告诉他不可。”

方永成疯了一般，他关上门，取过挂在墙边货架上一捆塑料绳子，把刘丽珍全身捆住在木椅子上，用剪刀一刀刀地割碎了她身上的连衣裙。然后，用舌头在她身上舔着。他为了逼刘丽珍就范。用了敲诈的手段。他细低着声音问她：“你说一说王木匠为什么死了？你的金饰玉器匙怎么回事？”

刘丽珍经受不住小叔的折磨，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然后，哭泣着对方永成说：“小叔放过我吧，不是我的错，怪你哥没出息啊。”

方永成把刘丽珍抱在了柜台上，把她彻底地奸污了。后来，他几乎每天来找刘丽珍，使刘丽珍害怕起来。最后一次，他要刘丽珍出面帮自己搞定一家医院的院长，他是为了拿到新的病院大厦装饰工程。

刘丽珍无奈地听从小叔的安排，进了半岛一家四星级大洒店房间，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了刘院长。她耍尽一切手腕施展多种床上功夫杷刘院长搞舒服了。

后来，方永成给她买了一辆踏板摩托车。起初，她不要。方永成硬是给了她。

刘丽珍常常梦见河码头条石上跪着的王木匠。向她招手。

刘丽珍请了道士佛婆闹了一天一夜，在家门口驱赶恶魔王木匠。她害怕王木匠的幽魂纠缠自己不依不饶。她把王木匠赠送自己的金饰品全丢进了河塘。

用竹子和纸扎的金童玉女扔进了河池。见着纸人缓缓下沉，刘丽珍心里惊恐不安。

她甚至十分害怕河塘水面上摇动的莲花和芦苇花。怕王木匠随时会钻出水面奔进她的房子。

刘丽珍的儿子方宇环直至考上大学走的一天，才见到母亲。母亲刘丽珍是买了箱包来送行的。是的，才三年时间，母亲刘丽珍帮着家里有了百万家财，可是，方宇环觉得一切都是罪恶，他不想见到母亲。

他可怜父亲。方永远从东北回乡后，一身的病，托了一个亲戚帮忙去了一家织布厂门房看大门，每月拿一千二百块工资。每次见到父亲，他心里不舒坦，但一直没有话可以对父亲方永远说。母亲刘丽珍出轨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方永远主动对母亲刘丽珍提出了离婚。一方面，他怕再戴绿帽子，香荷镇上是一口口大染缸，会把刘丽珍染了颜色。另一方面，是他的身体再也经受不往女人的折腾了。他的心坏了，肝也坏了，尤其是抽烟太多。医生说他的肺墨成一片了。他想多活几年，不想碰女人的身体了。他觉得自己不适合跟刘丽珍在一个家庭里过日子了。

刘丽珍给了方永远十万块钱养身体。只是她仍然住在家里的房子，实质上，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