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梧桐树

我又梦见了家乡的那棵梧桐树，我记忆中的梧桐树。

那是不同于法国梧桐的有些丑陋的老梧桐，它参天繁茂地矗立在后院二婶家院墙外的马路边。黑褐色的犹如岩石的树干，我伸开双臂怎么也合抱不拢，那上面深刻着纵横交错的纹理，被岁月的风雨切开了几道小口子，万千根马鞭似的枝条向四面八方刚毅地舒展，盖过二婶家的房顶，又向天空张开它的怀抱，片片厚实阔大的大象耳朵样的叶子沁着一层白茸毛，层层叠叠把天空遮住了大半。暮春时节，它会绽放出许多紫色的像唢呐一样的小花，每一朵小花犹有秩序的向上排列成一个三棱形，像一串串风铃随风摇晃。晚秋，它又会结满绒嘟嘟的辣椒似的小穗子。爸爸曾告诉我，他小时侯那棵梧桐树就在那儿了。

夏天来临的时候，老梧桐苍郁葱茏，引来燕雀来巢，那密密匝匝的叶子织成的绿荫，是村民们最好的去处。晌午，老太太小媳妇们吃完了饭，便抱着孩子拿着板凳到老梧桐树下，摇着芭蕉扇哄孩子睡觉。暮色沉沉，袅袅的炊烟绕着老梧桐，是那么静谧，那么迷朦，让我依恋，让我遐思。老太太小媳妇们晚饭后又聚拢在梧桐树下乘凉，听着老奶奶那讲不完的故事。萤火虫打着灯笼在人群里绕来绕去，习风掠过树尖嚓嚓的相触声，仿佛是一种伴奏。天越来越暗，女人们没有去意，微风带着凉意，驱散着它们身上的汗渍。

夏天也是我们小孩子最欢喜的季节，我们可以在老梧桐树下跳皮筋，捉迷藏。有时干脆，放张小饭桌，我们就在梧桐树下写作业。

老梧桐的每一粒绿芽都孕育着一个故事，每一片叶子都收藏着一缕阳光，每一枚果实都点缀着我们成长的影子。现在我已在城里教书多年，而无论我走多远，老梧桐的隐隐深情总是环绕着我。听说二婶家的大黑子后来进了城，还发了财，乡亲们都说那是老梧桐给他带来的荫庇和幸运。是呀，老梧桐经历过多少风雨的洗礼，亲临过多少家乡的巨变。

有一年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路边很多电线杆粗的槐树、杨树连根被拔起，横七竖八地躺在马路上，只有老梧桐断了一根手臂，依然坚挺地屹立院墙角，老梧桐的根扎得多牢呀，老梧桐对家乡的眷恋多深呀。

啊，我记忆中的梧桐树，我心灵深处的梧桐树，你将永远激励我走过生活的暴风雨，迎来绚烂的彩虹。

2005、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