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了。
收工后,雀儿寨生产队秋收的社员们纷纷在寨前的龙门溪码头洗了脸、腿巴子,又匆匆赶回寨子里去。
杏儿和对长富贵走在最后。杏儿肩上背着一捆禾草,队长扛着锄头。一路上,队长声色俱厉地冲着杏儿训话,杏儿鸡啄米似的直点头。经过龙门溪边的一片白杨林时,队长的训话声由硬变软,渐渐地转为对俏模俏样的杏儿说起了野话子。
“杏儿,黑子不在家,你夜里寂寞吗?”
“不......不寂寞。”
杏儿不敢得罪队长,队长是官。杏儿刚才被队长抓了短。杏儿肩上背着的禾草里收藏有一些禾穗子,刚才她掉了队去田间里偷时被队长撞上了。这会儿队长要带她去雀儿寨大队部向大队长交代罪行,等明天还要送到龙门公社去。
“杏儿,黑子在外头拔船好久不回来了,满满不相信你夜里不寂寞哩。”队长嬉皮笑脸地说,伸手捏了捏杏儿。
杏儿不理睬。
队长说的黑子是杏儿的男人,生产队放他在沅江河上拔船给队里挣副业款。走辰州,下常德,队里每次派遣黑子几个劳力去沅江河上拔船,黑子他们一去就得二三个月才能回来。队长五十多岁,跟杏儿的公爹是同辈,杏儿得称呼他“满满(湘西辰溪方言:叔叔)”。
“真的不寂寞,富贵满满。”杏儿红着脸说,“我和黑子都冷多年啦。”
“那要不要满满给你热起来?”队长一脸讪笑,越来越大胆。他挨近杏儿,一只手探进杏儿的胸襟里,去揉杏儿的奶儿。
杏儿嘴张张,眼翻翻,不敢吭声。杏儿不好说不。好久,杏儿才找了一个理由说:“我还要去食堂分饭,没得空......”
“分饭有你娃山狗,你就不用操心了。”队长说。
“不哩.山狗这娃躺在床上不得动啦。”杏儿悲痛地说。
队长凶眼瞪杏儿。他打量一下杏儿肩上的禾穗子,脸又松弛了下来,冲杏儿笑着说:“杏儿,你们娘儿俩一天吃一斤米饭得饱吗?”
杏儿不吭声,望队长,为队长的问话受气。杏儿的儿子山狗这两天饿软在床上不得动了,队长他们这些大队干部不会不知道的。杏儿想到她那只有十岁的儿子山狗,她就悲痛得流泪。
对于队长的问话,杏儿嘴张张,不能说出哪样。不是杏儿不想说,而上她不敢说。杏儿怕戴高帽子,挨批斗。寨子里很多人饿得受不住就吃树叶,神仙土,黄牛粪,寨子里隔不久又有人饿死。如今,死神之手有伸向杏儿的儿子山狗了。刚才收工时,在一道山湾里,杏儿就是为了救儿子山狗的命才去田间里偷一些禾穗子的。
“不得饱。哈哈,满满知道你不敢说。不要紧,说了满满也不会怪罪你。满满不带你去大队部了,这些禾穗子你也背回自家去算啦,只是不要让别的社员看见。”队长瞅一眼杏儿突兀的胸脯,话语变得和善起来。
“......”
队长的突然变相,杏儿受宠若惊,望望队长,又垂下脑袋,不那么相信队长的话儿
“杏儿,你不要?”队长滴溜一下杏儿,又正色说道:|“你忍心让你娃山狗饿死,那满满就送你去大队部!”
“富贵满满,你真的不带我去大队部了?”杏儿被队长戳到了痛处,害怕了,忙闪到队长跟前,气求地望着队长。
“不相信?”队长看出杏儿害怕去大队部,眯缝着眼睛笑了。
杏儿垂下脑袋,想想队长这样做还不是想占有她,怕是不会戏弄她的,便放心了,点点头说道:“相信。”
接着,杏儿又一个劲地谢队长:“难为满满,难为满满......”
“满满不要你难为别的,只要你......”队长话末说完,就把杏儿拉进怀里。
杏儿想到儿子山狗的命有救了,不管那么多了,听任队长的放肆,含着泪说:“富贵满满,不要在这里,叫别人撞见了不好......”
“那我们去白杨林深处,那里隐蔽。”队长拉着杏儿走进白杨林的隐蔽处。
太阳才下山不久,林子里还不那么暗。
“就这里。”队长说。
队长和杏儿在一处长满嫩草的坪地里停下来。
杏儿放下禾穗子,木然地站立在那里。队长扔下锄头,色迷迷地扯掉杏儿的汗褂和裤子。杏儿便赤条条了,俏丽的身子像白羊似的。队长痴望一会杏儿的身子,就迫不及待地揉倒了杏儿......
事后,队长系上裤子,扔下杏儿,用锄头柄挑起那捆禾穗子就走。
杏儿闹懵了,唤队长:“富贵满满,禾穗子......”
队长转过头来,脸又恢复了原来的狞狰,他冲着杏儿冷笑道:“杏儿,你想得挺美!你以为这样满满就放了你吗?你破坏农业生产,罪大恶极,还要怎样!今天夜了,满满不带你去大队部了,等明天再送你到龙门公社去治罪哩。”
队长说罢,扔下杏儿扬场而去。
杏儿瘫在白杨林里,脑袋里嗡嗡作响,泪无处流,她一个劲地嚷道:“我那苦命的山狗娃呀......”
声音散向夜空,阴郁,悲怆......
作者湘西耕夫,原名杨永忠,笔名世上末流。农民。籍贯:湖南省怀化市辰溪县王安坪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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