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落了一夜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刚放亮，王洪涛就摸起来去了他小舅子刘红红家。此间大约有十多公里，一路上大雾弥漫，细雨蒙蒙。又是泥泞山路，王洪涛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才到刘红红家。不过他走得早，到刘红红家时刘红红还没起，只有媳妇马白白在做早饭，两个孩子都跑出去玩了。

王洪涛没有敲门，直接轻轻推开，若狗用前脚一般轻盈无声。一般情况他是不敲他家门的。马白白以为是孩子回来了，听见门响，头也不抬，一动不动地拥着炉子看着火炉上的一锅开始冒气的汤。

“小白，小红还没起啊？”马白白应声回头。“哦！是姐夫，没呢，还在停丧”。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给王洪涛让座。王洪涛坐下，马白白去耳房里把刘红红叫了起来。

一会儿，刘红红起来了。衣服披在肩上，脚掌插在鞋里，后跟还露在外面。走到火炉边。王洪涛递了一支烟给他。他把烟卡在耳朵上，套上衣服，穿好鞋子。从衣兜里摸出打火机，取下烟，含在嘴里，抖一下身子，点燃烟。吸了一口，问：“有干的了？下面这家大儿子刚回来，没把握，而且听说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火枪，那东西危险。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没事，想办法弄清楚，假如真有那还真的小心上加小心，大儿子倒是不怕，老头子太厉害了”。

“嘿嘿，上次不是手脚快我就被放倒在牛圈里了。才隔四五寸啊！就从这里杀进去了！”刘红红一边说着，一边比比肚皮。

“都怪太大意，就不应该在他出来回去之后下手，而且到门边的时候还听见他叹气”。王洪涛说完把烟头掐灭丢在地上，又把脚踩上去转了几转，生怕星火燎原一下子把刘红红家化成灰烬。

“以后得注意点，出事了可不好啊！”马白白终于说话了。此时她正在拿抹布擦一张小桌子，准备开饭。

接着，孩子也没叫，“三口子”就先吃起来了。

吃完饭，又转回火炉边喝茶。一边大口大口的喝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家常话。这时，刘红红他爹王洪涛岳父刘老四进来了。看见王洪涛在便问“哦！小洪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家里面还清静吧！”

“，今早来的，没的事，爸爸，就是老大最近有点感冒，今天早上他妈妈带去看了，来，坐这儿”王洪涛说完拉了一枚木凳子在旁边给岳父坐。岳父坐下又喋喋不休的说：“天气变化，下雨了，你们要照看好他们啊，你们大人也要注意，别说你们，我都有点感冒了”。说完像故意的一样“咳，咳，咳”地咳嗽起来。也没人问他，任他去咳。

过了好半天刘红红才问：“吃饭了吗？爹。”

“吃了，吃了，刚才你三伯上来找点草药，你妈做了我们吃了”。

“哦，找什么药？找到了吗？”

“川芎，他回去了，我们的没有，一会儿我把你栽的挖点给他”

“你挖吧！平时我们也不太吃！”

“川芎？治什么病的？”王洪涛故意问。

“老伤病，你三伯年轻时苦过了，现在天气一变身上老毛病就发。最近腰又痛了，可以用叶子和跟泡酒喝，喝了会好点。”

刘红红朝王洪涛挤挤眼，好像在传达什么。接着调整了一下坐姿，把上半身彻底倚在墙上，像是他也腰疼一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问：“爹，听说三伯家弄来了一直火枪，真的吗？”

“哦，我还没听说，你怎么知道的，不要乱说。”

“一会儿你去，帮我们问问，要是能打的话我们去借来打几只鸟”

“你说的像唱的一样，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打几只鸟，打个鸟差不多，哼哼哼”。其实他是在笑，不是哼，只是感冒嗓子不好使笑就变成了哼

“嘿嘿”，王洪涛冷笑了一声，他知道刘红红要干嘛，只是这借口也太幼稚了。于是自己亲自上阵。把抱着右膝盖的手放下来交叉握住搭在膝盖上，说：“打鸟倒不是，只是这几年盗贼四起，要是能打，我也想办法做一把来看家。”

“这还差不多，行行，一会儿我去帮你们问，我走了”。说完刘老四站起来咳咳咳地咳了几声，出去了。留下王洪涛和刘红红在家里喝茶。

刘老四回来扛着锄头到刘红红的地里挖了一把川芎拿，着去了他三哥家。到了三哥家，三哥家只有两老带着儿媳妇和几个孙子在家里坐着。大侄子没在家，好像是又出门做事去了，他一直都在矿上，一个月能回来一两次。

刘老四把川芎递给三哥刘老三。刘老三接着递给他老伴，自己站起来倒了一杯酒给刘老四。老四没喝，就跟他说起了火枪的事。都是自己人，刘老三也不顾忌什么就拿着出来给刘老四看。

刘老四拿着细细打量一番，递给刘老三。刘老三接过枪，给他装好了火药，火花。递给刘老四说：“你打一炮瞧瞧，威力怎样？要是前个礼拜我有这家伙，那什么人家的贼儿子我一定一炮把他放在圈门口，太欺负人了，左一次又一次来偷，要不是我这几根老骨头早被他拿去吃了”。

“你打，你打。我不敢打，哈哈！”刘老四只注意三哥说的前半部分的话，后半部分的好像没听见一样。三哥接过枪，对着天空，虚着一只眼睛，扣动扳机。“嘭”的一声，枪响了。

“嘿嘿，你打出去了吗？我都没看见子弹飞”。

“哈哈，你这老憨，你要能看见还打得着贼吗，你以为这是扔石头，能看见那战场上还会死那么多人吗？”

刘老四一听觉着应是如此，接连点头。接过刘老三手中的火枪打量一番。好似刚才很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实没看见子弹飞出去，检查一下子弹是否还在枪管里。他把枪管倒过来抖了几下，没抖出子弹来。静静地把枪递回刘老三手中。刘老三把枪收起，出来向刘老四诉苦。

他说：“前几天，就在前几天，贼撬开了我家牛圈门，我就在牛圈隔壁一间屋子里睡。我刚起来上厕所回去，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听见门吱呀响了一声，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我睡的屋子和牛圈之间的墙壁有一个小门，我从那小门一看，什么都没有，我又继续睡。刚躺下听见牛在里面踢踢踏踏声音。就像我白天放牛开门时的那种声音。我仔细一听，又不见了，一会儿，又有了。我起来套鞋子，开门，拿一把杀猪刀往里面一杀，哎呀，慢了一步。那贼就在我杀过去的时候闪身跑出门来了。哎呀，我要是不穿鞋子，光着脚一下杀过去，正中胸口，保证毙命。没办法了我就只有去弄枪了，这下我看他来，来就一炮打死”。

刘老四听刘老三如此说了一大堆。自己为三哥感到威武。他说：“我家没牛，我回去也叫小红找一把，一个村子里多有几把，贼进来一个打不着一个打得着，准漏不了”。

“对，对，只是有点不好弄药，平时也不能乱打，这是犯法的，要毛主[xi]在那是绝对不行的”。刘老四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晃下午了。刘老四回去了。

晚上，他去了刘红红家，把此前的一切如实报上。刘红红和王洪涛淡然听他说完，自然心底却早有着打算。

事情是要办的，只是得小心一番，但对于王洪涛和刘红红而言也没什么棘手的，干过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当然是照着前面做过的做就行，只需在心里面多注意几分。

天气不好，近来接连几天连阴雨。下得地面潮湿，今天虽然微微出了一会儿太阳。但路还是没晒干。人走都还有脚印，偷牛自是不便，只要人家发现顺着牛脚印就能找到牛。不过风雨无阻，他们自然是有办法的，只需下一番苦功夫。

到了晚上，两个准备了四只雨鞋，一把铁锹，两把锤子，和两把剑。大约十点过点就出发了。两个出来就摸到刘红红三伯刘老三家背后的玉米地里藏好。此时刘老三家的灯还亮着，还有人没睡。一会儿门口的路灯亮了。他们躲在暗处看明处，自然格外分明。刘老三的一举一动都给他们尽收眼底。

只见刘老三上了个厕所又回到了屋里，路灯却没关。王洪涛对刘红红说：“这老头子干嘛，是不是瞧上他儿媳妇了？”

刘红红嘿嘿笑个不停。一会儿，刘老三就提着火枪出来了。回头叫小孙子的名字，说关了路灯，进了他睡的屋子里。

刘老三在牛圈的隔壁一间屋子睡。自然是为了防盗防贼。

看着那只火枪，上面还吊着一根皮带，就是裤腰带把那个扣子取了拴在抢上的。刘红红小声对王洪涛说：“姐夫，没把握啊！”上次他差点丧命，自然比王洪涛害怕得多。

“没事，狗都有睡着之时别说这老头子。”王洪涛自信满满的说。

“不是啊！这老头子恰好就比够还清醒，人老了会睡不着的！”

“来都来了，不可能就这样空手而归吧！再等等看！”

两个一等就等到了夜间一点过才摸索下去。这次为了确保安全和成功率，两个从牛圈后面拆墙。准备拆个洞，把牛从圈里牵出去，这样准会万无一失。

就在他们绕道牛圈背后的时候，刘老三家的狗就汪汪的叫起来了。好像是发现了他们。随后他们就听见了刘老三开门的声音。只听刘老三叫到：“黄狗，黄狗”。那狗就不咬了。刘老三家喂的是一个大黄狗，特别机灵凶猛，但只要刘老三出声他就不叫了，除非是指示它攻击。

这样一弄吓得刘红红和王洪涛两个在牛圈背后大气都不敢出。又不敢跑，一跑就暴露，一暴露就枪响完蛋。只好随手抽出带在身上的剑，拿在手里，以应万变。刘老三果然机灵，每次出门都会把房屋周围看一遍，以免遗漏。

这时，刘红红和王洪涛心都提到了嗓子上，他们据刘老三走路的脚步声和手电光判断，刘老三马上就绕到牛圈背后了。看来这两个贼子有一个就要丧命于此。刘红红躲在王洪涛的背后，王洪涛也拼命的往后挤。无奈后面是水泥砖砌的墙，自然是挤不进去的。情急之下，突然见旁边还有一从杉树。杉树的主干是被砍了的。从树桩上长起一丛小杉树，没有经过打理，长得葱葱郁郁，刚好可以藏身。刘红红和王洪涛轻轻爬到那从杉木背后。这时，刘老三已到了牛圈的拐角处，离他们还不到两丈之遥，手电朝他们这边晃过来。刘红红和王洪涛的铁锹来不及藏，还在那里摆着，刘老三往上面晃晃手电，估计以为是自己家里的也没管。提着火枪回去了。

万幸今天晚上狗没来，不然他两个是死定了的。就算枪打不着，但只要认出是他们两个，还愁他们跑了么——自家的亲侄儿，侄女胥。

随着刘老三关门的声音消失在寂静得能听见超声波的黑夜中。刘红红倒竖起的汗毛终于一根一根重归原位。王洪涛胆子比他大，自然没他那么害怕。顿了一会儿，刘红红都还没力气爬起来时他已过去拿铁锹开始拆墙了。拆墙自然要分外小心，不能捣鼓出任何的声音，只好在上面一点一点的抠。刘红红依旧躲在杉木从背后看着他，自己知道现在过去不但帮不上忙还给王洪涛添麻烦，就原地不动，静候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即使是抠王洪涛也终于抠下了第一块砖。这砖砌的墙，只要抠下第一块，以后的就好解决了。一会儿就抠了个大窟窿。自己钻进牛圈里。把牛拴好，绳子递给外面的刘红红。可那牛是个西门达尔，当地人说是外国牛，杂交牛，洋牛。身子较大，王洪涛没估计到牛的大小，抠的洞太小，牛出不来。王洪涛又被牛挡在里面也是出不来，只好由刘红红继续把洞在搬去几块砖。开始还好，越到后面越慌。以至搬最后一块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给砖直接从墙上掉到了地上。砸的砰砰直响，这下可把刘老三给惊醒了。王洪涛躲在里面，清楚地听着他的动静。迷糊糊的翻个身，起床，穿鞋，拿枪的声音王洪涛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实在是胆大，也知道现在跑等于是送死。只好在圈里靠墙呆着大气不敢出。忽然感觉好像靠着什么热乎乎的，一摸是牛屎，也不敢甩，只好慢慢的，轻轻的糊到墙上。刘老三起来听听没什么大动静，于是没有开门。放下枪有继续睡去。歇了好半天，直到刘老三睡着的呼声传到王洪涛的耳朵里他才轻轻的碰一下扭屁股，那牛蹒跚着从洞里出来。刘红红在外面不敢动，自己把砖碰掉下来，王洪涛在里面也没有动静。他在外面自然之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也拉着绳子的一头在外面静候着。

等王洪涛在里面拍拍牛屁，自己在外面一拉，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奔到成功的边缘上了。两个牵着牛慢慢的从牛卷背后走。背后是一片洼地，还有一条小河穿过，刚好有一条路是刘老三家下到河里去的。王洪涛和刘红红牵着牛到了河里。往下一直走，到了一个出口处。停下来，把雨鞋绑在牛脚上，牵着牛上了河岸，接着就爬到山上去了。

这时，刘红红赶紧把家伙拿着，就留一把剑给王洪涛，自己回了家里。王洪涛牵着牛往山里去了。到山上的根据地看动静，现在是牵不出去。牛走得慢，容易被跟上，又没通车路，无法运出去。

到了后半夜。也就是牛被偷出去两个小时左右。刘老三起来了。他先是习惯性的提着火枪，往外面游一圈，感觉没什么动静，准备回去继续睡觉了。可当他走到门前时突然想起牛圈背后的那把铁锹，心想怕下雨淋坏了，生锈不好用。于是准备去把它捡回来。走到后面一看。眼前乱七八糟，七上八下的堆着一堆转。墙上有个比前门洞还大的大窟窿。“牛被偷了”，他一声叫了出来。

随着一边视察周围情况一边喊周围邻居。毕竟人老经验多，临危不乱。先是看看脚印，又进圈四处摸摸，墙壁和草都还是热的，显然刚出去不久。

不一会儿　，街坊邻里的除去走不动的老人和走不动的小孩都拿的拿镰刀，拿的拿斧头，拿的拿棍棒过来帮他家抓贼。不到半小时，你叫我我叫你，院子里就聚集了百十来号人。自然刘红红也在里面，且他的媳妇也在里面。他拿着的剑还是刚才带回家去的那把生锈的剑。

大家开始分头行动，自然是按照刘老三的指挥行动。刘老三先从家里拿出一条烟，一个抽了一支。开始号令大伙，所有人分成五拨。东南西北各一拨，自己亲自带领一拨从牛圈后面那条下河的路追去。

人们各自想跟那一拨就跟那一拨，不过大家都是兄弟齐心，自然是那边人少往那边。分完刘老三站在人群中间，朝天开了一枪说：“大伙儿抓到就放心杀，只要是看见牵着牛确定是贼之后就放心杀，痛快的杀，杀他满身洞洞眼眼的。一切责任有我这几根干骨头顶着，死则死矣。但是贼是万不能让他活的。大伙儿自然是这样想的，有牛的人家都有贼去偷过，农村人最大的本钱就是家里养的猪牛，被偷了哪个不恨。大伙儿都吵着喊的喊三伯，喊得喊三叔，喊的喊三爷。都说让他放心，一定得找回来而且把贼抓住。拿给他老人家先开刀，他们在一个一刀。谁都杀了，也不知道是谁杀死的，大家都不用抵命。

说完，出发了。刘红红知道他们的老窝是在西面的山上。他自然是要往西面的那一拨。谁也不知道他被刚才的这惊天动地的喊声吓得差点尿裤子了。只要抓住王洪涛，他自然要被招出来的，他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刘红红随着他的乡亲们棍棒林立的往西开去。一路上边走边用手电照着路看有没有牛脚印。开始一段没有，走了大约十多里到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牛脚印从那条小路上走过他们这条路上来。经过大伙一番细细研究，发现这牛脚印八九不离十是刘老三家的牛，于是决定穷追。大家一发力，一奔就是几十里。刘红红心里不慌，他知道这样朝着大路上狂奔他们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王洪涛是否安排好了。王洪涛也只是把牛牵到山洞里，他们有一个洞是专门放货的。放好货他也就回家，要等风声散了才牵出去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走着走着，刘红红心里有点发慌。虽然他相信王洪涛不会那么轻易被逮到，但是要真被逮到了该怎么办。夹在大伙的刀枪棍棒之中，心跳得一刻都停不下来。因为他知道那些镰刀斧头随时都有可能往他身上招呼，但他又不敢打电话问问情况，只好闷着头跟着追。又到了一个路口处，牛脚印突然不见了，大伙蹲下一看才发现这牛脚印是前两天就有的了，只是那边一直下雨所以看起来就像刚踩上去的一样，这边没下雨，牛脚印踩的浅，而且上面又有人走过，马车走过，所以不见了。

大伙见不对劲立刻打道返回。刘红红仗剑跟着到处看脚印。有人说，应该再往前看看，刘红红马上附和道：“对，就应该再往前看看，说不一定就在前面。”

一个本家的大哥立刻反驳道：“再往前找屎吃啊！说不一定贼现在就在后面看着我们哈哈大笑呢？”

刘红红被吓得浑身发抖，觉得这位大哥好像知道什么玄机一般。要是他手里拿个杯子，准会比刘备掉得快，摔得碎。

这样只好随着大家往回走。刚掉头不久，他就接到了王洪涛的电话。他大声说：“正在往回找呢？前面的脚印消失了，我们回来了，你那边怎么样。”

话他是这样说了，可王洪涛那边却断气了，电话通着却什么也听不见。刘红红心想完了完了。这时刚才反驳他的那位大哥问道：“小红，是你三伯他们吗？那边情况怎样？”他急忙回道：“听不见，听不见他说什么。”他已经被吓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万幸歪打正着听不清，他也就说听不清。一个在旁边道“可能是信号不好！”

这一提醒，他又清醒放心了许多。确实，可能是王洪涛那边信号不好。果然，过了一会儿王洪涛发短信来说：“到家了”。他看了知道王洪涛安排好了，急回道：“危险，快离开”。随手把短信删了。

走了没多远，只见前方又有一伙人打着手电朝他们这边走来，走进一看原来，是刘老三带着的那伙。

他们一位上前问：“三叔，没走这边，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刘老三从肩上把火枪拿下，杵着喘了一口气，道：“是从背后下河了的，不过到了下面一个河口处就不见了，上岸来什么都看不见，河里也只是也几个人脚印，没什么牛脚印，到那里就消失了，他妈的，这贼孙子是不是硬背着去了。我们又跟着你们往这个方向走，在后面又发现了一个脚印，所以就跟过来了”。

“不是，我们已经跟过了，到前面路干的地方就发现不是，是前几天的，不是昨晚上的。对了，你看见什么人脚印？”人群中一个拿斧头出来问。这人身材魁梧，有胆有识。正是刚才反驳刘红红的那位，叫刘稳稳。是刘老三大哥家的小儿子，有点黑道白道都混，但不会偷人，只是认得一些偷人的人。他就是通过他的朋友些知道王洪涛会干这行，刘红红因为胆小，不是太出名，因此不太清楚。但他平时也是鬼鬼祟祟的，因此他刚才确实有点怀疑，幸好刘红红一直没说什么，才没露马脚。

“好像是雨鞋，不过不大看得清楚”。刘老三说。

“对了，没错，回去找雨鞋”。他以前听一些人说过，下雨天好干这行，因为下雨大家都不防，都以为下雨天留脚印明显他们不太敢，他们就趁着人家不防，牵出来找个偏僻容易麻痹人的地方给牛穿上雨鞋，一般情况都是万无一失。

此时，天快亮了，浓雾中可以隐隐的看得清人影了。大家都不解的看着他。心想为什么要找雨鞋，难道牛会穿雨鞋。

他立刻给大家分析了一遍，牛真会穿雨鞋，大伙才信服他跟他走。刘老三重新把火枪跨上。跟在人群中往回赶。刘红红跟在他后面，走几步突然说：“三伯，枪拿我给你背着！”

“我背我背，又不重，你拿着我看见贼了怕打不着”。

刘红红心跳啊，跳啊！其实做贼何止是心虚，简直胆都破了。

他们先返回河边脚印消失的地方，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前，就像几十年前抗日的农民一样，都没什么先进武器，最先进的就是刘老三背着那只火枪，还没以前土匪家武装的好。不过，杀个把偷牛的贼那是绰绰有余了，又不是农民起义，干嘛要好武器呢？

到了河边，刘稳稳把大家拦在河岸上，自己到河里去看。由于刚才刘老三带着人在这里乱过，那里几乎看不清什么了。经过他一番细查，终于还是把那几个稍微浅一点的雨鞋印给辨认出来。上河岸来大路上的就更浅了，但要稍微清楚一点。他告诉大家：“认准那几个浅雨鞋印，在分辨出跟雨鞋印一起的那个人脚印，最重要的是要把那个人脚印找出来跟着那个人脚印走，牛穿着雨鞋首先是它受力面积小，雨鞋印看不清，到了一个地方牛脚印就几乎会消失，但人脚印是不会的，就在昨天晚上，肯定不会的”。

这些话对于刘红红来说真够吓人，但王洪涛已经安排好回去了。心想大不了被找到，昨晚上白折腾了一晚上。

大伙按着刘稳稳的指示找，果然走不远，那雨鞋脚印就不见了。一看那是沙子路，路上都是沙子，脚印自然就不见了。刘稳稳急忙右手一举，像个团长一样。大伙停下，他围着周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一转就带着大伙上坡进山了。那儿就是刘红红和王洪涛分开的地方。平时他们也大多在那儿进山。因为那一段路沙子多，脚印浅，容易麻痹人。刘红红跟在人群中走在那条熟悉的“歪路上”往山里去了。过了那段沙子路，人脚印，雨鞋脚印都又出来了。大家顺着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那山洞在半山腰，几乎是平着进去，进去很宽敞。差不多有个小点的停车场那么大。可以关二三十头牛。

他们打着手电往里一走。牛果然在里面，出气的声音都听见了。刘老三立刻喊大家注意，怕有埋伏。

刘稳稳哈哈大笑着说：“三叔，几个毛贼，不足惧，他肯定没在里面了，估计在附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们把他的牛给偷了”。大伙觉着好笑而且说的对，走进去拿着手电四处查看。里面还有很多干的玉米草，那是拿来喂牛的，还有几桶水，也是喂牛的。里面牛粪都堆了厚厚的一层。牛就拴在岩洞的石壁上长出来的尖石头上。刘老三把他的老牛牵出来，嘴里不停的骂着，乱七八糟的骂着。等人牛都出洞后，他回身拾起几根玉米草打火机点燃扔进去，里面的一切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灰烬。那火烧得刘红红心疼啊！那些草都是他五毛钱一个的买来的，一大堆，花了他一百多呢？最要命的是都是晚上他悄悄背进去，你说他容易吗？

大伙儿一大早就牵着牛回来，有的去了牛老四家，有的直接回家，刘红红就直接回家了。他去生怕弄出什么事端来。走的时候，他给刘老三说：“三伯，你的牛也找回来了，也帮什么忙了，我先回去了。”

刘稳稳接过话说：“什么没事了，还要去补圈呢？”说完笑嘻嘻的看着他，他慌里慌张的笑笑：“你们那么多人，补个洞都还叫我？”。

“去吧！去吧！”刘稳稳反手一挥好似滚你的蛋。刘红红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着是不是给刘稳稳给识破了什么。心想过了这次洗手不干了，打死都不干了。看着今天的那些斧头镰刀，棍棍棒棒，还有那火枪，那么多人，是会死人的。

回到家里，媳妇马白白失望地看着他问：“找到了？”

他点点头，径自走进卧室有气无力的倒在床上。随后马白白跟进来问带着关切的语气问：“累吗？”

刘红红没有吭声。马白白自言自语道：“下个月我要进城买手机，看来又泡汤了！”

“小白，我们出去打工行吗？我是真怕了，会死人的”

“哎……出去，出去，连车费钱都没有怎么出去”。

刘红红没在说话，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刚起来没多久刘老三就打发孙子去请他来吃饭。请的当然不只他一个人，所有昨天晚上帮着找牛的人都请了。他正在踌躇是不是该去，王洪涛就来了。这下是就算想去也去不了，自然就推辞没去了。

在他家里，他和王洪涛默默的对望着。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到了晚上吃了晚饭，王洪涛在起身离去，告诉他说：“有事再叫你！”他答应了，心想干最后一票，就干这一票，有点车费就出去打工。

昏黄灯光落满了屋子的整个角落，马白白和孩子在看电视。他盯着冰冷的墙壁细细回想了一遍，自从王洪涛把他带上这条道来他所做过的一切。最初的时候还只是个跑腿的，人家去偷，他远远的看着。等人家偷出来又帮人家牵牛，牵一次五百块钱。这牵牛是从偷出来到卖掉都是他牵，现在想起来那时的风险更大。后来慢慢的胆子大了自己也跟着动手了。去年算顺利，远处近处偷了几十头，自己也挣了两三万块钱，可是马白白花钱真的是犹如水推沙，挣来交给她，偶尔看见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过几天就没了。今年运气不好，主要是牛能偷的都被去年给偷光了，没办法，只好三伯家的都偷了。以往没这么怕过，昨天晚上这一折腾下来，自己差不多是从鬼门关走回来的。要是当时被逮着，也许三伯会留点情，不至于非把自己弄死，但怎么在邻里周围人的眼中活下半辈子啊？

再干一票，再干一票找点车费钱。把孩子留给爹妈带着，出去打工至少心里要活的踏实点。他默默的在你心底对自己这样说。

大约过了半个月。他的最后一票来了。同样是王洪涛瞄准了叫他的。那是离本村大约有十多公里的一个偏僻小村庄。王洪涛他姐姐嫁到那儿，他经常去，熟悉，一家老两口养的一头公牛被他看上了。老头子姓宫，老两口都六十多，有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家里养着一条公牛，当时得卖四五千。

那天晚上，他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那家的牛圈跟人住的房子是一排的，都是土墙瓦房。那家人又偏僻，邻居家都隔得远。基本上明偷都可以成功。

半夜过后，他们行动了。两个蹑手蹑脚的走到牛圈门边，摸到门锁。门锁是铁锁，刘红红拿出钥匙几下就透开了。轻松进门，把牛拴好，牵出来。王洪涛在前面，刘红红在后面。心里暗自高兴，总之这最后一票是没什么风险了。准备直接从门前出去。刚过门前，只听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微微一动。刘红红停住准备转身看看。身子都还没转过来一把铁锹就悄然落到了他的脊背上。这时他才躬身往前跑，可是一跑才发现有根东西已经扎进自己的脊背里了。慌忙中感觉只被一拉就往后倒了下去。此时，前面的王洪涛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了。

倒下去接着脖子就被一只脚狠狠地踩住，连大气都不能出。后面的铁锹不停得往他的身上各个部位不停得招呼，只听见后面使铁锹的人用力时发出的一阵“嗨，嗨”的声音。就这样，刘红红被活活打死了。

大概是他死期已到。他们太过大胆，开门时人家就发现了。那老头子发现两个人影从门前闪过。自己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轻轻摸出们来。但又没什么武器，一摸在门边摸到了白天用的铁锹，拿在手里等他们过来，恰巧那铁锹上有一颗钉子，钉子上因为铁锹把儿不稳才钉上去的，有一半截还露在外面也没被盘回去。这样铁锹打去的时候刚好他的脊背碰到了钉子，理所当然的就陷了进去，他要跑，人家一拉就把他给拉倒，就永远的拉到了。

一会儿，村子里的人就聚了一大帮到宫老头家。有人报了警，有人去追跑了的王洪涛。

第二天，王洪涛没有被追到。宫老头被派出所的带去了。

刘家村的也闻到刘红红偷人被杀的消息。爹妈，媳妇孩子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到了晚上，刘老三，刘稳稳等刘家自己本家的都自发到了刘红红家。商量一下怎么把他拿回来葬了。他们没有报警，这么丢人的事本家人自然不会主张，刘红红家也没人说要报警。

商量了一晚上，决定第二天派几个人过去把他的尸体抬回来挖个坑葬了。商量的时候，刘老三一直在怀疑他家前十多天被偷也是刘红红干的，于是问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刘稳稳。刘稳稳拿出烟盒抽一支烟递给刘老三，说：“那还用说，当天我就怀疑，只是没抓着把柄，不说了，不说了，三叔，人都死了，又是自家人，算了，算了。”

再第二天，刘红红被抬回来了，抬回来就放在他家背后的一座小山林里。等着先生来择个日子安葬。日子就选在抬回来的当天，说过了今天就得等好几天，这三伏天气，不赶紧处理了马上就会腐烂。

当天晚上，他们把刘红红就在那小树林挖坑掩埋了。

王洪涛一直都没有出现，也没人问起。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有人听说，今天北派出所抓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判死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