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女人初初踏入婚姻的殿堂,就已经开始发现了这段婚姻的种种罅隙。
她的丈夫就像刚刚高考过后的考生,全盘松懈得欠揍;婆婆又像一个永不言倦的严厉考官,对她的要求永远都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曾经以为会是亲亲爱爱、如过家家酒般的家务事,突然间变得无穷无尽,浩如烟海……
“不如离婚”,睡前那个朦胧的念头一闪而过,像叮铃铃一只萤火虫,随便轻巧地混没在渴睡的黑甜里,却把她惊得顿时坐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是的,她不能否认,她还在恋眷着那段已经消逝的美好岁月,不甘心把动人的青春言情剧演变成狗血的三流伦理剧。
“到底该如何才能经营好婚姻呢?”她向已婚日久的朋友求教得何其恭敬。朋友愣了半晌,忽然间轻笑起来,意味深长地问她:“婚姻还用得着经营吗?”
是的,世间需要用心经营的东西太多太多。事业需要用心经营,因为事业是人的立身之本。钱难赚苦难吃是生存的普适定理,连流行歌曲中都会这样唱“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学业也需要用心经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人得接连不断地与自己的惰性、软弱作斗争再斗争,才能到达那所谓的百尺竿头,然后才能有机会更进一步。儿女当然更得用心经营,残酷一点儿说,生育往往是一个人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投资,成本无限量,收益——如果能够成功得话,也会是无限量。
如果这样来说的话,那么经营婚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婚姻毕竟只是一种生活模式,如果选择它,或许只是为了增加彼此间的幸福感,以及以两人之力来共同抵御诸多将来可能遇见的生存风险。于是,结婚往往是一件最自然不过的事情,遇见了,觉得喜欢了,便愿意与对方试试过过家常日子的滋味;希望跟他生个聪明可爱的宝宝,眼睛像他,眉毛像你;乐意喜孜孜地把他带给一众亲友看,知道喜爱自己的长辈都会轻轻舒出一口气。如此,就走在了一起。
人生的漫漫长路,它应该就像一个加油站,可以稍作休憩:抽上一支烟,喝上几杯水,脱掉小巧的高跟鞋,让忍气吞声一天的身体从紧身衣里面释放出来,也许偶尔还会轻轻骂一句童言无忌的粗话——他会理解他也会原谅,因为他比你更加肆无忌惮。
而一旦经营了,就意味着双方必须全副武装,如临大敌。他手机上曾出现的神秘电话,你得旁敲侧击,他的狐鬼狗友,你得尽在掌握之中,他的财政大政,你绝不能轻易放手……上班还不过是四十小时的工作制,婚姻却是24/7/365/一生,这个劳动强度是不是也有点太大了?
他们说,连生来是野兽的猫,在被驯养已久之后,也能渐渐学会仰睡,把最柔软的肚皮暴露给世界看,是一种全然的信任与放松。而女子处在婚姻氛围里,还得像只流浪猫一样警醒吗?那一份劳心费力,难道就不会觉着累吗,辛苦至此,又有何幸福可言?伴夫如伴虎,身边人或许就是最大风险的婚姻,还能够共同抵挡外在的风风雨雨吗?
就算铁了心得要去经营,该从何处去下手呢?他对你失去性趣,你便像杂志建议的,买几件放肆野性的内衣?渐渐到了肚腩比胸脯高的年纪,真是穿什么都不会好看,前露后隐,正是为“自暴其丑”的最佳现身说法。
如果那样的话,你是狮子而他就是天鹅,或者你要做公主,他就是变不成王子的青蛙?那与其勉为其难,把婚姻变成阴森森的《敌营十八年》或者悲凉的《前四郎探母》,倒不如“好好地说声珍重”,把所有的时刻都变成一种无瑕的美丽。
为打扫卫生、早睡迟睡、吃荤吃素、婆媳有理……争闹不休?连大学合住一个寝室,也会吵着吵着,便情同姐妹,何况一段准备过一生的婚姻呢?自会切磋砥砺,在有心无意间渐入佳镜。
朋友对女人说:人生就像是一条舒缓的大河,好的婚姻,就是双溪蚱蜢舟,你们共处一舟,人手一桨,奋力向前,你累的时候他可以搭把手,他渴的时候你给他倒上一杯白开水。你们共同应付生命中所有的惊涛骇浪,却不要,成为彼此间的风暴血雨。不必刻意去经营婚姻,才有余力和余裕,共同经营美好的人生。
有时候想想,需要刻意去经营的婚姻,或许早就已经不是好婚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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