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书和笔，我木讷地瞅着窗外，整整一上午，俨然一座活着的石膏像。

莫非窗台下有什么好景致？然而，窗外的一切在我的脑海没留下半点轮廓。我的目光虽钉在那里，可是那颗心，——谁知道它在哪儿昏睡。

我只觉得自己是一棵空了心的枯木，任何人对我刀割斧砍，我都没有了知觉。这感觉，明明是活着，却像死去的人一样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孤独的滋味么？

可是，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顺利地投靠那人群，不至于做一个静默的呆子的。然而，我投靠他们去做什么？去他们中间挤出一点笑或者看他们挤出一点笑来体贴对方？太累了！人与人撕下道德的面具才配叫相处。

倘若他们不愿意接受我的建议，那么他们继续默契地演出，——说与内心不匹配的话，做与内心不匹配的事。我不必去凑热闹，孤独中的人原本是一只刺猬，独处的时候，至少不用为伤及无辜的旁人而提心吊胆。可是，他们就没有孤独的感觉么？假若有的话，一群刺猬这样贴身相处，怕都已经遍体鳞伤了吧？然而，他们还是很热衷于拥抱着称兄道弟，脸上盛开的笑比夏日正午太阳还要旺盛。看来，我真不必杞人忧天。

然而，我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昨天，我还常常用“以积极的态度去打动每一个冷漠的人”的话去勉励过身边的人，今天这话的余音还在耳边萦绕，我却变了另一个人。我俨然成了一个冷酷的人，我给一切试图走近我的人设了高墙。

有一次，我在异地的火车上碰到一个同学校同专业的师弟，这个信息是我从他与周边人的谈话里得来的。然而，我始终未置一词，只是默默地窝在角落里，扭头看急速撞入眼球的山水，对这十分难得的缘分竟然无动于衷。想起这件事，我非但没有遗憾之感，反而产生了一种可以理解的同情。

一个曾那样热衷于与他人倾心相交的人，如今却处处避免与他人的交集，这是一个悲哀的转变。我不必从看过几本哲学著作里搬出那些哲学家的特性——往往与周边的人和事格格不入，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探寻人生的意义，来标榜和慰藉自己的苦闷。一来我没有能力在哲学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精神的支撑；二来，我也没有做哲学家的理想，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快乐地存在。

2014/4/1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