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的坐了很久,拿起了电话,慢慢的一个键一个键的摁着,听筒里传来悠长的拨号音,响了一遍又一遍,半晌,贺鹏宇的声音传了过来“喂---”我不说话,那边又是一声“喂?”过了半天那浑厚的男中音说到“是你吗,佳怡?你怎么了?”我仍然无语,一滴泪水顺着眼角留了出来“你在那里?在家是吗?我马上过去。”他的声音有点着急,我无力的说了一句“谢谢”缓缓挂上了电话。
我呆望着电脑屏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屏幕上一个三色的小圆球在不停的跳跃着变化着,一会变成个球一会变成三角,在半空时是个球,落地就变成三角,循环反复不住的变化,我的心呀这么跳起来落下去,再跳起来再落下去。
有人敲门,一定是贺鹏宇,我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他,而是我奶奶!我没有尖叫没有躲避,静静的看着她,不错,确实是我奶奶,和她去世前一模一样,干枯稀少的头发几乎无法覆盖住头顶,枯草一样随意散落着;苍白的脸色如死人般没有一点血色,哦,对了,她本来就是死人,我这是废话了;双目下面很大的一块浮肿,使她的眼睛越发的显小,眼睛里没有黑色没有白色而是一片灰蒙蒙的没有生命的气息,她的背驼的很厉害,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一只手扶着门框另外一只手伸向我,手指骷髅一般干枯细长,长长的指甲尖利惨白。
我望着她喃喃的说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要怎样?”
她用无神的目光望着我开口了:“给我,我的孩子,给我——”声音阴冷苍凉仿佛来自地狱,对,她确实来自地狱,现在是特意来邀请我了。
我没有一点胆怯畏惧“给你,我给你,把我带走,把我带走啊,这人间世界很没意思,我不想在这里,带我走啊!快带我走!!”我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凄厉,最后我歇斯惕里的尖叫着“带我走!!你还等什么!!!带我走啊!!!”
她的双手伸了过来干枯的手指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铁箍一般的紧,她猛烈的摇晃着,我象狂风中的一片落叶前后左右的被剧烈晃动着,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一片模糊。
“醒醒,佳怡,你醒醒”
我睁开眼睛,贺鹏宇焦虑的面庞浮现在我面前,我轻轻的呻吟了一声“你怎么进来的?”
“你的同伴给我开的门”他轻轻的佛去我额头挡住眼睛的几缕头发,心疼的问我“你做噩梦了?”
我点头,无语。他把我拉了起来,让我坐到沙发上“睡觉的姿势别扭就会做噩梦,你刚才爬在桌子上睡着了。”说着递给我水杯。
我喝了口水,坐了一会,感觉灵魂归壳了,抬起头看了一眼挂钟,吃惊的说“这么晚了?我睡了好久了,难道你一直坐在这里?”
贺鹏宇摇头“没有了,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做了点吃点,吴小姐说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我想也许你醒来会饿。”
他从地上捡起他的外套“我在厨房听见你叫,出来看见你使劲的挣扎,把给你盖的衣服都弄地上了,真吓人,你梦到什么了?鬼么?”
我点点头“对,来索命了。”
贺鹏宇劝我“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叫门,就是做鬼也别做饿死鬼,吃点东西吧。”不等我同意,就进了厨房,端出一碗热汤面放在我面前,我本来没有胃口,可是碗里香浓的面汤里是缕缕雪白细嫩的面条,面上撒着翠绿的黄瓜丝,还有一个完整雪白熟睡的白天鹅一般的斡鸡蛋,我听见自己的胃一边摩拳擦掌一边直流口水,贺鹏宇把筷子递给我“吃点吧。”
我拿过筷子吃了起来,可不是吃一点,我把这一大碗都给吃了,连汤都喝光了,什么时候我饭量变成如此的大了?最近好久没有过了,我很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说了声“谢谢”。
贺鹏宇笑笑“这是对做饭人的最大奖励”。拿起筷子碗进了厨房,等我反映过来我更不好意思了,忙跟了进去,“我来刷我来刷”。晚了,人家已经利索的把碗刷完放进柜子里了。我只好连声的说谢谢
贺鹏宇擦着手走了出来“谢什么,其实我应该谢你的”
大概是撞了鬼后我反映迟钝,过了半天我才反映过来“谢我什么啊?”
“我喜欢进厨房做饭打扫房间擦洗地板这些家务事,这样能使我感到自己是个有家的人。”
我失笑:“多少人很烦这些事啊”
“感受家庭的气氛有什么可烦的,只有失去了才会珍惜。”
我回想了一下,贺老板哪个别墅的样子,好象还真是,窗明几净的到处都一尘不染,仿佛是房地产商的样板间一般,虽然很整洁但是好象缺乏点人气,但我不想顺着他,于是我说“你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你老婆把家打扫的那么干净整洁你还抱怨,难道你希望回到家看到鞋子东一只西一只,满地报纸,到处是东西的样子?”我想他这大老板的老婆肯定不用上班挣钱养家,肯定在家做全职太太,整天没事可不就是收拾屋子么。
贺鹏宇摇头“那都是阿姨收拾的,她才不会伸手呢”
看来这老板的老婆是另外一种类型,大概是整天泡在美容院里,奔波在大商场中,消磨在麻将桌旁吧,我笑笑,也是,守着这么个有钱的老公不替他花钱难道留着下崽吗,或者给他去包二奶?我要是他老婆我也猛花,先买两块浪琴表,戴一块扔一块。
有钱人总爱呻吟说些回忆以前住大杂院的日子,当然你让他再回大杂院人家是不干的不由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子非雨安知鱼之乐也。”没想到这大老板不白给,贺鹏宇很快就接上“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我们俩相视而笑。
贺鹏宇说“真好”。
我问“什么真好?”
“能看到你笑真好,我和你在一起能使你开心真好,你的笑容是我带给你的真好。”
我的脸红了,不自在起来,我想起来面前这个男人的双重身份:我的老板,我的追求者,我们之间产生的这份默契让我有点不安,我扯开话题:“你做的面真好吃,尤其是斡鸡蛋怎么能那么完整?我和阿娇试了好几次都不行,总是散。”贺鹏宇一副高手传授武功的样子“先把水烧开。”
我点头“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突然关小,把鸡蛋放里面再把火开大”
“哦,”我点头“没想到你还会这手,你怎么会做饭?什么时候学的?”
“我从小就做饭,和母亲学的,当你体会到饥饿的时候你自然会留心怎么做饭和怎么把饭做的更好。”
我问“你以前挨过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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