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几天的高热以后，我身轻如絮地既无痛苦也无悲哀，倒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如光辉笼罩着我。我几乎连自怜自哀的力量和愿望也不存在了。我盯住旋转了几天的天花板，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疲倦极了，好象可以这样醒醒睡睡地度过一辈子。或许，真的是一个梦，可以用一个夜晚走过一生。

我以及活的足够了，既无怨恨也无痛苦了，只是累极了，困极了。

宾馆好心的经理，进来了。一只温凉的手放在我的前额上，你的朋友在这里找到了你，他们刚刚走。我倦倦地微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没有力量去想，我还有什么朋友，也或者是他，是她。

当我再睁开眼睛时，看见菊手里的水杯，药片，还有我共同度过的美好。菊的目光是美丽的担忧，她的神情让我想到了母亲。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想睡了，我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想说。我会好起来的，然后，离开！像我这样不会活着的女人，不应该离开父母的身边，我忘记了这是哪位朋友告诉我的话。

你好好看护月儿，我会离开的！是菊的声音，从过厅里传过来，但遥远。没有听见桤的声音，也不用听见了。

中午，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宾馆时，一切都是安安静静地一点儿声响也没有。一切都像是梦，或许，我从来没有来到w市，仅仅是梦而已。

梦想到达的地方是荒凉的，那么我为什么要让自己活的这么难堪呢？

我的爱情成为我负累的行程，我要走多远才可以到家呢？而灵魂已经被困在笼子里，灵魂难道不应该是自由的吗？

我的每一个念头都变成了刀子，地上是被我杀害的泪珠。

我匆匆地在马路上走，可是我却没有了目的地。于是我上了一辆公交车，交了钱，从这头坐到那头，从那头坐到这头。

不知道桤是怎么找着我的，我很奇怪，但是没有问。被他麻木地带回了餐阁，连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平静的恐怖。

菊走了，没有一点儿她的声音和消息。

月儿留下好吗？月儿原谅我！

我没有望跪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我是平静的，我告诉自己。我是安静的女人。可是不争气的眼泪却依旧啪嗒啪嗒地落。

餐吧几天没有营业显的很冷清，我也没有离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看见桤发誓后，胳膊上留下的火的烙印。心疼，自己的胳膊也疼。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呢？

月儿，我要让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的。我可以为你放弃我的生命。

我突然哭起来，像树叶一样哭着，泪水从指缝里流出去，我宁愿把这一切像一只滚动的轮子一样滚出城市，我宁愿我可以一个人安静下来。没有人会懂得我的，没有人，桤是一条溪水，从阳光里流走了。我说，我留下。给我时间！毕竟在我的心里，我还是爱他的呵！为了他，放弃亲情，放弃身边的朋友，放弃工作，放弃学业，那么多都放弃了，现在要我放弃他，我想不如放弃我自己。我在天空的泪水里尽情想到灭亡，想到被摧毁的绝壁。如果在最初的声音里我看到过欲望，如果在最初的日子里我答应来店里住，那么或许一切命运就会改变，变的简单一点。似乎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了。

以后的日子里，餐饮吧，没有歌声，没有了笑声，连人的声音也少的可怜。

我们都活在自己筑起的城堡里，相视，只是无语。我注意到桤发生着微妙而鲜明的变化。

在w市的天空里，空气依往日流返。邮差手里，竟有我的信。打开，是菊！

亲爱的月儿：

有这样一种时刻，我们谁也不曾相信，一朵开在春天的女人花，没有勇气面对爱情，走在漫漫的街巷，我竟无家可归。

月儿，与你和桤的相遇使我的心像得到意外礼物的“疯子”，我疯狂地旋转，舞蹈，甚至没有看清那是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欢乐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当你真诚关切的目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当你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和照顾我生活的时候，当你与桤斗嘴向我哭诉的时候，我以为今生我们都会相互依靠。我悲哀的故事告诉你后，你的理解让我沾沾自喜，我用黯淡的感情经历轻轻地俘虏了你善良的关怀。

月儿，我不能轻松。因为我的爱，是永远不停转动的球，停下了，我就灭亡了。月儿，我不可以像你隐瞒什么，我和桤是真心相爱的。我没有权利向你祈求原谅。我可以不见桤，但我不能停止对他的爱。爱情的本身是没有错误的。

月儿，我们曾经说过……

永远留在我心底的女人是你。

……………··

菊泣留

我把信交给了桤，还是像鱼在阁里穿梭。不时地被路过店门的人们吸引着，抬起头，又低下去，人们似乎都在匆匆赶路，即使我把大酬宾的牌子快挂到人们的鼻子上了，依然没有多少人走进店里来。大部分时间我都拿着抹布擦玻璃，然后浇花，拖地。桤还是在后橱忙他的手艺，等着客人的到来。

信，菊每星期都写来。我依然安静地看完交给桤。菊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奇怪的是，我对菊竟然有某种想念。

桤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猛地熏烟，喝酒！餐饮阁也在菊走后的半年里关门了。

一天清晨，我被鸟儿惊醒了。

有几之，就停在窗台上，隔着玻璃窗一步一步地走着，不时地看着窗子里面的我，即使我用手指点玻璃，它们也没有丝毫要飞走的意思，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继续散它们的步！

很薄的雾气在w城市上笼罩着，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天的快中央。心情似乎也逐渐地好了起来。桤依旧喝着酒，从对菊的只字不提到醉酒后说想念菊子。每听见一次我的心就破碎一次。我默默地关注着他，醉酒后依然清理他的污垢和衣裤。我以为能用我全身的精力和温柔的心，唤回以往的我们的回忆。

菊的信照样在来，我也开始给她回信。告诉她，我为他和她流的泪太多，已经快无泪可流了。菊的来信笑了，说我傻。我们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平静。只内心是翻起的涟漪，只有自己明白。

（未完待续）

本文已被编辑[轻轻走来]于2005-5-12　17:31:01修改过　

-全文完-